他使不上劲,连睁眼这么简单的动作都显得困难,只能勉强睁开一个缝。
灯不知道何时被关上的,室内一片漆黑,只有闪电时不时地从窗外划过带来的光亮。
洛秋溟努力伸长手臂,想去按呼叫铃,可指尖刚碰到,还没按下去,整个人就被那股大力拉着死死压制到冰冷的墙面上。
完了,洛秋溟心想。
别说挣脱开,他根本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这人力气大得惊人,混沌间洛秋溟感受到血族的能量波动,并不强烈,就来自于眼前这个男人。
迎面而来的信息素过于强势,让洛秋溟想逃离又忍不住靠近,好不容易挣出一只手想要反抗,却被男人牢牢卡住,耳畔传来一声低沉的:“别动。”
强烈矛盾感让洛秋溟仿佛下一秒就快要裂开,身上的热意也没有褪去丝毫,反而像热锅上的蚂蚁,越发难受。
物理攻击不顶用,异能也发挥不出来,洛秋溟连动动指尖的余地都没有,只能任由信息素把自己包裹。
alpha的信息素源源不断地释出,像是安抚,可洛秋溟许久没有经历过的发情期来势汹汹,光是信息素根本不顶用。
意识到这点后,男人钳住洛秋溟的下巴,强迫他露出脆弱但好看的脖颈。
洛秋溟想看清男人的脸,却被按着肩膀,猛地翻过身去。
呼吸越来越近,直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贴住他后颈的皮肤,随即传来一阵刺痛。
洛秋溟花了些时间,才反应过来那是腺体的位置。
一股凉意带着雨林深处的气息注入洛秋溟的身体,总算压过了他身体里的那股热意。
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梧童的呼唤响起,男人回头看了一眼,松开了对洛秋溟的钳制,留下一句:“还会再见的。”
力气一松,洛秋溟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向下倒去,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黑影动作敏捷,几乎瞬间就收敛住身上的血族气息,消失在雨夜之中。
门被人大力踹开,梧童和杨禹一前一后地冲了进来,接着微弱的光看见倒在墙边、脸色苍白的洛秋溟。
“快…追…”洛秋溟用最后的力气抬起手,然后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杨禹二话不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赶过去,可除了一扇大开的窗户外,什么也没有。
两人都是beta,闻不到这一室的信息素味道。梧童有些勉强地将洛秋溟扶起来,无意间碰到他的后颈,看到一抹淡淡的血痕,顿时变了脸色,“这、这是……”
“临时标记。”低沉的声音响起,晚一步赶来的成灼面色沉重,对想要翻出窗追人的杨禹说道:“森林里有动静。”
……
洛秋溟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梦里,他回到了那片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夏日雨后的闷热让他喘不过气,悠长又痛苦的梦境中他一直在试图逃离那片森林。
可绕来绕去,他还是会回到原点。
后颈处持续灼热,洛秋溟听到一声急切的呼唤,猛地睁开眼,迷迷糊糊看到床边神色紧张的梧童。
“你终于醒了!!”梧童立马激动起来,“快点起来!出事了!出大事了!”
洛秋溟脑子嗡嗡地疼,按了按太阳穴,眼前还是有些模糊,“咋了?”
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似的。
“我怎么知道咋了,昨天晚上,你没感受到血族的能量吗?就在我的诊所里!”
洛秋溟缓了好一会儿,视线才渐渐清晰起来,循着身体的不适下意识抹了下后颈,碰到腺体时,昨晚的回忆如同潮水一般涌入脑海,洛秋溟的语气顿时激动起来:“人抓到了吗?”
“哪有什么人啊,昨天整个诊所就你,我,杨叔,还有那两个国安局的。”
“又是个血族,”洛秋溟喃喃道,“他们没事吧?”
“他们都好好的,只是你,可能因为体力消耗过大抑制剂失效,才会突然进入发情期,但是怎么会这么巧,正好吸引来了alpha,还是血族?”
“不对…”洛秋溟否定道,却又理不出头绪,“他们人呢?”
“昨晚,就在我感受到有血族之后,刚赶过去没五分钟,那个成灼就带着杨叔去森林了,说是有异动。现在应该还在那里。”
天已经快亮了,窗外的雨也停了下来,洛秋溟二话不说地拔掉手上的针头,掀开被子,“我去找他们。”
“诶!”梧童叫住他,“不到万不得已,你可千万别用异能了啊。昨天晚上要不是我们来得及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知道了。”洛秋溟说道。
刚推开门,就看到门口站着个人,把他的路堵死了。洛秋溟抬起头,对上那双漆黑的眼睛后,皱了眉头:“你不是应该在森林里吗,成队?”
成灼没理他,而是对病房里的梧童说道:“再给他打一针。”
洛秋溟眉头皱得更紧了,“关你什么事?”
“我需要保证你工作时的身体状态。”成灼说道,一边扣住洛秋溟的肩膀,把他推回了病房。
“你没搞错吧?”洛秋溟面色不佳,“我又不是你们国安局的,不归你管吧。”
离得这么近,他闻不到成灼身上的味道,但能辨认出国安局专用的alpha掩盖剂气味,混杂着另一股很淡的香味。
成灼没说话,只是把洛秋溟按到床边坐下,垂眸盯着他,像是怕他跑似的,打针期间手一直没有离开。
洛秋溟眼神中透着不服气,仰着头和他对视,他发现成灼的眉眼明明长得很正气,可是眼神却藏着攻击性,很像是盯上猎物的猛兽。
没对视多久,洛秋溟就觉得不自在,先一步移开视线,梗着脖子道:“杨禹在哪,我现在去。”
“我开车。”成灼松了手,收回视线。
他还是开着那辆体量庞大的黑车,打方向盘时,洛秋溟注意到他袖口处露出的一截手臂上戴着一根很细的小红绳。
和他这个人比,这根小红绳显得有些秀气了。
“昨天晚上,你一直在诊所里吗?”
成灼“嗯”了一声后,问道:“怎么了?”
“昨晚诊所出什么事了?”
“明知故问?”成灼飞快地偏头看了眼洛秋溟,“出了什么事,当事人应该最清楚。”
“你作为血族特别调查组的老大,当着你的面还能跑了,也不知道是这血族太厉害,还是你这个老大当的太菜了。况且那么浓重的信息素味道,你一个alpha也闻不到吗?连beta都比你跑得快。”
在洛秋溟的印象里,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才听到成灼的声音。
成灼笑了:“他们动作快,是因为关心你,我和你又不熟啊,洛队。”
“我说要不还是把这个什么调查组解散了吧,抓血族的事还得是血猎来做。”
成灼挑眉:“你对国安局很不满?”
车内弥漫着一股若隐若现的火药味,尤其是洛秋溟,几乎每句话都带着些许攻击意味,话里话外都是在骂国安局一拍屁股的决定。
不满是肯定的,可洛秋溟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国安局的人我基本上都认识,没听说过你,你应该不是新来的吧?”
不仅不是新来的,多半在局里地位不低。
可洛秋溟从来没听过有这么个人,他以为国安局的领导层都是些四五十岁的老头,可这人看上去比他还年轻。
成灼:“为什么,我不像吗?”
“能被派来领导血猎,应该算是国安局的领导层。但你看上去很年轻,你们局里好像也不会有这么年轻的领导。”
“你不也是年纪轻轻就当了血猎的队长?”成灼把话题引到洛秋溟身上,“只要能力够强,什么都不是问题。”
后半句话顺带着把自己也给夸了,洛秋溟一边有点无语,一边点头应付。
这人来历不简单,但处事风格似乎不像国安局那样处处谨小慎微、循规蹈矩。
不过卡他性别的事,还在洛秋溟的账上记着,嘟囔着:“说得好听,还不是卡性别和年龄。”
成灼没说话,只是一边摇头,一边意味不明地低头笑了笑。
这莫名的一笑把洛秋溟笑得有点起鸡皮疙瘩,心里直犯嘀咕。
果然他和国安局的人不对付。
车在结界边缘停下,那里已经守着不少国安局的人,出于对人类的保护,只有血猎才能进入结界之外的森林。
成灼向洛秋溟做了个请的手势,注视着他的背影消失。
戴着红绳的右手食指轻轻敲了敲方向盘,眼底深沉,看不出情绪。
“成队,”齐逢走过来,“杨禹的手续已经办下来了,但是洛秋溟的还没有,让他进去是不是不太合规矩啊?”
成灼睨他一眼,“那你去?”
齐逢的表情有些尴尬:“我又不是血猎,哪有那能力啊。”
“知道就闭嘴,”成灼语气强硬,“你只需要执行命令就行。”
“好的成队。”
成灼关上车窗,拨通电话:“领导,我提的条件,你考虑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