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过后,地上一片狼藉。村干部先带人集中处理村子里倒伏的柳树、倒塌的墙壁、积水的洼地等等,暂时腾不出手清理路上的残枝枯叶。高底盘的卡宴走过断枝车身依旧平稳,几乎没有颠簸,对,只是几乎,但现在小小的颠簸都能让秦枂脸色难看一分。
农场的小屋连带那个人消失在后视镜内,卡宴驶入国道的时候,秦枂额头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沈医生我想问下什么牌子的避孕药效果最好?”秦枂拨通了自己主治医生的电话,对方在国外,那边刚进入深夜。
二人认识蛮长时间了,说话客气礼貌之外又有几分朋友才有的亲密。
听到秦枂说的,沈医生立刻不困了,他推荐了一个牌子,“这个效果最好,适合你用。”
秦枂赶在沈医生问之前开口,“别问、别打听、不说。”
沈医生遗憾地咂嘴,“那我可要睡不着了。”
秦枂揉了揉腰,“看论文,看一篇不困就看两篇。”
沈医生瞄了眼放在床头柜上的平板,睡觉前他刚看完国内东大霍教授最新发表的论文,数据详实、字字珠玑,看的时候可一点不困。
“就问一点。”
“说。”红灯停下,秦枂松了一口气靠在椅子上,打开手机找最近的药店。
“体验如何?”沈医生问。
秦枂扯动了下嘴角,“你以什么身份问?”
“作为你的主治医生,我要了解你的身体情况。”抽了个靠枕放在身后的沈医生接着直白地说,“作为朋友,我想八卦一下。”
红灯即将结束,秦枂不自在地把T恤的领口扯开一些,后颈腺体的位置稍微一点点摩擦就让他止不住地浑身战栗,敏感得没办法接受哪怕一丝轻轻的风。昨天的衣服湿透,他穿着农场屋主的衣服仓促溜走,圆领白T质地纯棉,有年轻Alpha成熟内敛的气息,像裹着Don Julio龙舌兰的巧克力——丝滑的巧克力在口腔里缓缓融化,清新的柑橘气息随之释放。
“体验……”秦枂甩甩头,没办法用语言概括。
沈医生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
秦枂臊得慌,言不由衷地吐槽,“像个打桩机。”
···
拿着鸡蛋回到室内的霍星河看到桌子上整齐地放着一沓现金,目测有三万。
他随手把现金塞进了收纳盒里,拿着鸡蛋去做早饭,煎鸡蛋和培根放吐司面包上,再去院子里摘个番茄,切片后一并放在吐司上,做最简单的三明治。流动的清水冲洗着新鲜饱满的番茄,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简单的早饭还没做好的霍星河脑袋里再次蹦出那句话:进步空间很大。
如雷声滚滚,在耳边经久不去。
学生的论文写的太差,他也是这么说的。
高情商的鼓励,代表着技术太差的事实……
霍星河深吸一口气,完全没办法平常心。
扔了番茄,他拿起手机拨通电话,响了很久才终于接通,对面的人带着起床气的声音说:“你最好有正当的理由找我,不然你就死定了。”
“我需要一些指导。”霍星河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搭在桌子上的手指心不在焉地画着圈圈。
“你那个课题我可指导不了一点。”江淮打了个哈欠,趴在床上准备随时挂了电话睡回笼觉。
“不是研究方向的,是生活。”
江淮猛地坐了起来,“吞吞吐吐,霍教授什么时候这么不干脆了,你先别说,让我猜猜……我去,不会是我猜的那样吧?!”
瞌睡虫一秒离开身体,江淮不可思议地说:“认识你十来年了,我特么以为你要去当和尚了,没想到浓眉大眼的你背着我偷偷干了坏事,说说,发展到哪一步了,需要哥哥怎么对你的情感生活做指导?”
霍星河歪了歪头,“我需要一些技术上的指导。”
电话那头传来了噗通闷响,霍星河觉得江淮这一下摔得挺疼。
坐在地上揉着屁股的江淮顾不上疼,他连连惊呼,“你行啊,太行了,之前和相亲对象一直处得不温不火的,竟然不声不响地抱一起了。”
“不是他,我们分手了。”
江淮呃了一声,就没追问为什么分手、需要技术交流的对象又是谁。
朋友关系是很铁,可也要保持距离和空间。
顶着睡成鸡窝的脑袋,江淮从地上站起来说:“作为东大最大的种子选手,我是有很多技术秘籍分享给你,你只要看过几个,理论结合实践,肯定能够一展所长、屡创辉煌。”
“发来。”
“不行啊大哥,我年纪轻轻的还不想被警察蜀黍请去喝茶,给朋友私发带颜色小视频也算传播那啥啥。你啥时候有空,到我这里来拿,我给你整理在硬盘里。”
霍星河拿过手边的平板打开日历看日程安排,却听江淮说,“忘了忘了,明天组会来着,到时候碰头。提前给你提个醒,院领导估计找你谈话让你接老王那个班,老王的情况你知道的,生病的老婆、抑郁的儿子,他自己又查出毛病,大概率是要提前办病退了。”
“大一吗?”
“好像是。”
霍星河点头,“多谢提醒。”
挂了和好友的通话,霍星河又在微信列表里找到一个人,给他发了一串数字组合:江A9XXX,黑色卡宴。
霍星河有两个舅舅一个小姨,小舅做的律师,进入了行业内顶尖的律所,霍星河确定他有办法能够帮自己找到卡宴的主人。等待回信的时候,霍星河的目光扫到了那沓整整齐齐摆在收纳柜内的现金,崭新的百元大钞,尚带着油墨的味道,三万块想买断他们的关系,把这一夜当成过去翻过去,不可以。
直到下午小舅才发来信息:调查他人**犯法的大外甥。
霍星河当然清楚,触及法律的事情他不会去做的。
——这辆车应该是公司用车,隶属公司和具体用车人我找不到。小舅,帮帮忙,这对我来说很重要,拜托了。
小舅发来了惊讶的表情:啧啧,看来关系匪浅、事关重大,我忙着开庭呢,等忙完了给你查查。
——好,谢谢小舅。
他留下的线索太少、留下的空白却很大。
霍星河需要有耐心去填补空白。
···
翌日。
改色的大G开进了东大位于老城区的明桢校区综合楼下停车位,霍星河推开车门走了出去,他穿着简单的藏青色POLO衫和黑色休闲裤,荔枝纹皮带束着劲瘦的腰。他关了驾驶座的门后打开后座车门,拿出了电脑包,抬头便看到了站在综合楼门口的江淮。
江淮用力挥手,等霍星河走近了他挤着眼睛,暧昧地拍拍自己的公文包,“给你带着了,分门别类、内容丰富、超大容量,包君满意,包看包会。”
霍星河真想捂住江淮的大嘴巴,“你声音再大点,就可以昭告天下了。”
“我说的这么隐晦,要是听的人联想到别的,只能够说他脑袋里颜色太黄。”进了电梯后,和霍星河身高差不错的江淮上上下下打量着霍星河,他感慨着,“有种我家有儿已长成的老父亲之感,好大儿终于知道去拱白菜了,你知道我昨天接到电话时心情有多激动吗?”
撅着屁股给霍星河看,“激动得从床上摔下去了,屁股现在还疼呢。”
“要不给你揉揉?”
江淮是真敢给的,“来吧。”
霍星河抬腿用膝盖顶走伸到自己跟前的屁股,电梯门打开率先走了出去。
江淮追在身后,腿脚很利索,完全不像是疼的样子,“秘笈还在我手上呢,小心我不给你了。”
霍星河放慢了脚步,他是心中有鬼的那一个,江淮语焉不详的话听在他耳朵里让他浑身不自在,就怕路过的哪位同事凑过来问什么秘笈?他猛地转身往回走,在江淮哎哎哎的声音里把他拽进了厕所。
等从厕所出来,江淮嘟囔着,“我失去了一样东西,你多了一样东西。”
两个人本科时就一个宿舍,认识了十来年了,霍星河很清楚江淮是个什么德行,提醒着,“进会议室了。”
暗暗警告他不准再说。
“知道知道,绝对不在领导跟前曝光你的小秘密。”
两个人的铭牌放一块,走过去坐下。坐下后不久霍星河带的研究生王萌找过来让他看修改过后的PPT,旁边站俩是今年新带的萌新,正吃力地听着老师和学姐全英文的交流,专业词汇太多了,对于新生来说是个挑战。
开完组会,果然如江淮说的那样院领导喊霍星河去他办公室一趟。
进去半个多小时后霍星河出来又去了一趟教务处,从教务处出来,霍星河对等在外面的江淮挥了下手上拿的早有准备的课程表,“一周六节课,周二周四的上午。”
“还行。”
霍星河把课表对折后塞电脑包夹层里,手指碰到里面的硬盘,他的心忽悠悠地动了一下。胳臂被推搡,霍星河从愣神中反应过来,“嗯?”
“和你说话呢,半天没反应的。”江淮凑过来眯着眼睛说:“清心寡欲三十年的霍老师开荤后一直走神为那般?”
霍星河从容地推了下眼镜,他换了一副黑色全边框的眼镜,眼镜后的眼神一如往昔般锐利清冷,完全没有受好友调侃影响。
“装,你就装吧。”江淮嘿嘿笑着,他停在原地,看着霍星河看似从容实则稍显急促凌乱的步伐,他喃喃自语地说:“秋天,也可以成为万物繁衍的季节。”
Don Julio龙舌兰,龙舌兰为原料制作而成的酒,以创始人唐·胡里奥的名字命名。
该酒的风味特征:前调有清新的柑橘和甘草香气,口感丝滑细腻,余味悠长丰富,有微妙的木质和烟熏的余韵。
这种酒心被微苦的巧克力包裹,吃着肯定上头,很适合霍老师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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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