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编、编，编出幸福 第2章 姐姐

一想到自己钱包空瘪，囊中羞涩。

肖玲躺在床上，如烙饼般翻来覆去，一会儿回忆起小时候爸爸在的日子，一会儿又想起一个人孤零零上学的日子……

思绪繁杂，比在风中婆娑摇曳枝叶更显凌乱。

在进入梦乡前，最后一秒，大脑诡异的出现那双无助、迷茫的眼神。

阴天早晨，天空低垂，灰色的云层如厚厚的棉被，压得人们喘不过气来。

肖玲在出门前已服了止痛药，没办法，在断粮面前，任何身体的不适都可以扛。

生存与身体，她选择了生存。

她今天想到人才市场去探探，看能不能找到就业机会。

到地方一看，乌压压一大片人群都是找工作的，大家早早就排起了长队，排成了九转十八弯，直觉蜀道都没有眼前这条蜿蜒曲折。

等了大半天，才排到招聘单位的招聘台前，肖玲艰难地挤进桌子旁。

这是一家外贸公司，招的是销售岗位。

她大学学的是行政管理，万金油一样的专业。大学报考专业时不懂，又没人指点，全凭感觉，选了一个看似很好找工作，实则不好就业的专业。

跳进深坑，爬都爬不出来。

之前她也曾按专业投过一些公司，统统嫌她没有工作经验。

既然招的人群是应届生，有几个有实际工作经验？

被现实狠狠扇了一巴掌的肖玲，这次学乖了，她递上了简历，可是对方公司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就将她的简历随意的扔在了桌上叠起的厚厚的简历堆上。

看着那堆厚厚的简历，她心里纠结了好一会儿，最后鼓起勇气问：“这样就可以了吗？您不问一下我的情况？”

公司招聘人员轻视地看了她一眼，嗤笑道：“有什么可问的！”那人心里非常清楚她压根没戏。

后面排队的人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一把挤开肖玲，将准备好的简历递了过去，脸上还挂着讨好的笑容。

有两个工作人员站在离招聘桌几步路，两人对着排长队的学生感叹，“去年来应聘的人就很多，没想到今年更多，连我们这种小公司都这么多人抢着来。”

“谁说不是，诶，你知道吗？其实我们公司已经之前就招好了人。”

“我去，既然都招好了，我们还出来招人？”问话的人一脸不可思议。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免费广告。”说完，还得意地笑了几声。

他们俩的话被肖玲无意听到了，她立马转身，走回到招聘桌前。

桌前的招聘人员对她还有印象，不耐烦地说：“都说了让你回去等消息，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回来拿我的简历。”肖玲面无表情地说。

招聘人员用力掏了掏耳朵，挑起眉毛看向她。

“我说我拿回我的简历。”

愣了几秒后，招聘人员态度不好地说：“自己找。”

就这转身的功夫，肖玲简历上已经压了几十本，她一声不吭地取回自己的简历，准备离开。

一个小姑娘拉住了她，神情困惑，小声地问：“你投了简历，现在为什么又取回来？”

“他们公司已经招好人了。”

什么？已经招好人了？既然都招好人了，还出来招聘，这不是骗人吗？小姑娘不干了，走到招聘台前，大声质问：“你们既然没打算招人，为什么还不停地收简历，这不是骗人吗？”

招聘人员一看，来了一个硬茬，顿时打起来精神，“谁说我们公司已经招好了？”

单纯的小姑娘一噎，糟了，她不能供出好心告诉她的人，没想到对方公司这么无耻，不承认不说，还理直气壮地反问。

那人见小姑娘心虚的模样，气势立马就上来，大有一副如果不给个说法，他一定不肯罢休的架势。

“我听到的，是他们说的你们公司之前就已经招满了人，现在在这摆摊，只是为了打免费广告。”肖玲大声地说，手指向了站在旁边的那两名工作人员。

肖玲的话一落下，许多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这俩个工作人员。

愤怒的眼神。

这让原本打算看热闹的两人急了，没想到战火一下子就蔓延到了他们身上。

见他们俩刚刚说的话被肖玲听到才闹出来的事，他们脸色有些难看。

环顾四周，找工作的人一脸愤恨，定定地看着他们，大有他们如果承认了公司已经招好人的事实，他们就会冲上来砸了这个摊子。

心里设想怎么才能把这事大事化了小事化无，不然闹出来，恐怕不好收场。

两人相互使眼色，打起了眉眼官司。

站在招聘桌前的招聘人员这时已明白怎么回事了，两个蠢货，他狠狠地瞪了一眼他们，看他回公司怎么修理他们，转回头，对着前面的人们，解释道：“这是误会，是这位姑娘听错了，我们公司怎么会不招人呢？”

那两人收到了领导要宰了他们的可怕眼神，身体一哆嗦，本能地附和：“对，对，我们没说过，是这位姑娘听错了。”

他们的一番解释并没有让大家散了，反而让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这，眼看事情要闹大。

这位领导一看不对，立马当机立断，问前面的人，“你们谁是学销售的？又有销售经验的。”

“我！”

“我！”

“我也是。”

……

领导一看，嚯，几个回答声里就有刚刚跑来质问他的小姑娘。

好，就她了，看他回去不狠狠整死她。

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已经挂起来灿烂的笑容，“好，就招你了。”

一场荒诞怪异的招聘会结束，肖玲还是没有找到工作，散场时，又碰到了刚刚那个勇敢的女孩。

看到她，那个女孩开心地朝她跑了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语气熟稔，好似她们相识多年：“我一直在找你，还以为你已经回去了。”

不太习惯女孩的热情，肖玲抽回了被她拉着的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对比女孩的热情，肖玲就显得无比冷漠。

女孩好似一点都不介意她的冷漠，“刚刚实在谢谢你，要不是你，我肯定找不到工作。”

“我叫何甜，你叫我甜甜吧，你呢？你叫什么？”

面对着甜美的笑容，肖玲拒绝不了，她轻轻说：“我叫肖玲。”

何甜似乎有种让人无法拒绝的魔力，让一直喜静的肖玲破天荒地陪她聊了好一会儿，即使全程肖玲只是偶尔点头。

终于热情的何甜看出了，肖玲想要走的意图后，硬拉着她互留了电话号码。

临走时，何甜忍不住问：“你是因为那家招聘公司不招人了，所以才回去拿回简历吗？”其实很多人都撒网一样投简历，没有人真的会因为这个理由，而回去拿回简历。

“主要是我想省一笔简历的钱。”肖玲说完，头也没回就转身离开了。

简历的钱能花多少？这年头谁会在意这点小钱。

何甜看着肖玲纤细的背影，面露困惑。

从招聘会出来，就见天空飘着的云朵似乎颜色更深了，大朵大朵的乌云漂浮在空中，天空看起来就像一幅水墨画。

路过公交站台，肖玲有意识地往里瞥了一眼，那个人竟然还在。

光着脚，衣服因为很久没换，脏得都看不出样子，头发黏成了一团，像一堆杂草一样顶在头上。

抱着腿，卷曲着身子，一直低着头，一声不吭，就这么安静地坐在公交站台的角落。

全身透着孤寂，就像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与周身的一切格格不入。

这时，几个小孩子跑进了公交站台，其中一个明显大些穿着黄色衣服的孩子一只手捏着鼻子，另一只手伸得笔直，离身体远远地托着一个盒子，眼中透着浓浓的嫌弃。

盒子里装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看不出是什么，但是从几个小孩不怀好意的神情中，肖玲猜到那肯定不是好东西。

他们将男人围在中间，一个个眉眼沾了笑，那是憋着做坏事的笑容，这种笑容肖玲非常熟悉。

她小时候经常遇到挂着这样笑容的小孩。

从一开始被欺负，到后来再也没人敢欺负她。

那个黄色衣服的小孩特意弯下腰，对着坐地上的男人，说：“喏，这是好吃的，给你吃。”

男人在这群小孩走向他时，就已经察觉，抬着头，眼神警惕地注视着这些人。

小孩捧着一盒黑黑的东西，朝他脸前凑，他闻到了一股臭味，本能的身体往后缩了缩，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那个小孩见他不上当，一把拽住他的头发，抬起手，托着盒子的手，用力地朝男人脸上乎过去，咬牙切齿地说：“给你！”

围在旁边的小孩兴奋地拍着手大叫，开心得如同过年。

这个公交站台虽然人不多，但是还是有人在等车，眼睁睁看着小孩的恶作剧。

男人竟然不知道还手，也不知道推开小孩，简直空长了这么大个头，唉，真是个傻的。

那盒东西就要贴到男人的嘴上，黄衣小孩笑得更加肆无忌惮。

这时，一只秀气的手伸了过来，啪地拍掉了那盒东西。

小孩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愤怒地抬起头，谁，是谁？哪个不长眼的敢坏了他的事。

目光顺着那只手，看到了一个女人，一个长得非常秀气的女人。

身上透着一股冷冽，明显不悦的眼神如刀一样狠狠扎在小男孩的心口。

只一秒，他就肯定他不喜欢这个爱管闲事的女人。

一大一小，两个人眼神在空中对视，几秒后，小孩不高兴地将头甩到了一边，心里狠狠地咒骂：“臭女人，臭女人……”

周围的小孩不知所措的互相对视，没想到做坏事被人直接抓了个正着，心虚的他们只能将目光投向黄衣男孩，为了撇清关系，都指着黄衣男孩说：“是他，是他提议说给这个乞丐吃狗屎。”

黄衣男孩脸色大变，没想到自己被小伙伴出卖了，喂乞丐吃狗屎，又不是他一个人的主意，他们也都提了，现在竟然全都指他一个人，气地小孩，哇的一声哭着跑了。

接着其他小孩也都赶紧跑，再不跑，他们担心女人找他们算账。

两团黑乎乎的狗屎躺在地上，这一会儿竟然已经引来了几只苍蝇，围着狗屎飞个不停。

站台上的人听到狗屎，都嫌弃的捂起鼻子，担心狗屎的臭味会熏臭自己，特意站得远远的。

肖玲从背包里掏出一张卫生纸，弯下身，包住狗屎，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

又走到男人身边，从背包里摸出一个塑料袋装的馒头，递给了男人。

男人在她拍掉盒子时，眼睛一直盯着她背包上的草编小狗，就是昨天看到的那只。

直到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白馒头，他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看了一眼馒头，又看了一眼肖玲，确认这个馒头是给他的，他才缓缓伸出沾满污渍的手，当手即将碰触到袋子时，他又唰地将手缩了回去，然后在同样污秽不堪的衣服上蹭了蹭，再伸出手，拿过馒头。

看着手里的白馒头，他嗓头动了动，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

肖玲轻轻说：“这是给你的，吃吧。”

肖玲的话音才落下，乞丐就耐不住饥饿，大口咬向了馒头，一个馒头两三口就被他吃完了。

他抬起头就看到泛黄的草编小狗在空中摆动着，女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人群中，他低低唤了一声：“姐姐。”

如同夜空中划过的流星，转眼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