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心 第29章 内耗

“大小姐，我让司机送您回家？”

“不用不用，你去忙吧。我等雨停了自己回去，或者晚点雨不停的话，我再来找你。”

“好，那我等您吩咐。”

黑羽先生的秘书是个带着细边镜框三十好几的男子，说是秘书其实他更重要的身份是集团的法务总监。曾几何时，凌还一度以为他会跟秘书姐姐成为一对。可惜他生性严谨无趣，长久的相处下，并不能成为热情火辣的秘书姐姐中意的类型。

果然，鸳鸯谱是无法乱点的。

凌抱着双膝蜷缩在父亲的老板椅里，望着落地窗外的瓢泼大雨倾盆而下。梅雨季节哪哪儿都是潮叽叽的，如果人的内心也能像街道那样被轻易的冲刷，这世界就会变得过于简单了吧。

——『黑羽凌，我们结婚好不好？』

低下头，凌将前额抵着自己的膝盖，她知道一瞬间的犹豫才是最致命的答案。换做其他女生的话，面对爱人充满憧憬的提问，即便是突如其来也必定会欢呼雀跃到泪流满面吧。

“我真的能答应吗？”退缩，害怕，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洒脱。

那天在秘书姐姐的病房里，她察觉到了仙道的隐忍，他也很喜欢小朋友呢，眼睛里的光是不会骗人的。如果不是考虑到照顾她的感受，他本不用费心掩饰的。

顷刻间，荆棘野蛮疯长缠绕包裹着心脏，在胸腔里肆意妄为。凌被疼的喘不过气，张开口又发不出任何声音。突然间的情绪上头，让凌不知所措。

『铃铃——铃铃——』是办公桌上的电话，响的恰逢适宜。宛如一个救生圈，套住了即将溺毙在自己世界里的黑羽凌。

“莫西莫西？”凌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不大，也没有什么力气。

「情绪不高啊。不光光是因为下雨天吧？」秘书姐姐的声音柔柔暖暖，「我儿子的名字想好了吗？」

“铁男没有告诉你吗？我还以为三井会先说的。”凌用力甩了甩头，让自己不在沉浸于消极的深潭中，“叫拓也。我一个字，三井一个字。”

「拓也。」秘书姐姐重复了一遍，笑声银铃，「我很喜欢。」

“姐姐。”欲言又止，凌一直认为她和秘书姐姐的关系并不只是职员和少东家这么简单，她对秘书姐姐的依赖从不良时期之前就开始了。

「铁男说你长大了，我也相信你。」秘书姐姐似乎有备而来，「凌，你能处理好的，对吗？」

“你是指我，三井和仙道？相信我，你还问？”凌撅起嘴，“感情的事情最忌讳摇摆不定，我不会做这么笨的事情。”

「所以，你的心结果然还是那件事。」秘书姐姐顿了一下，继续道，「我们越是小心翼翼，反而让你越纠结其中。」

“这个的确一时间让我很...emmm...就这样吧。我也解决不了，哈哈哈哈哈。”

「我的意思是，放下束缚自己的桎梏，别畏首畏尾的影响本来发展顺利感情。」秘书姐姐的话有着一针见血的透彻，「珍惜当下，活在当下。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谁都没有办法确定。难道你想让仙道步三井的后尘吗？」

——『我不要变成第二个三井寿。』

仙道说过的话，在脑海里浮现出来。凌深深的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接什么。道理她都懂，可她还是很惶恐。恐惧有一天，仙道会亲口说出后悔。很是矛盾，患得患失。

「这件事我也没处理好，铁男说的对。我以后可不会这样了，你赶紧来给我带孩子吧！」

“......你真的，很不会安慰人诶！”凌哭笑不得，而又转念一想，“不对，不对。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知道什么？」秘书姐姐反问道，「为爱鼓掌时候顺便求婚，这么没有仪式感的事情也能当真吗？」

“我特么的！仙道彰怎么什么都跟你说！！”凌的脑袋嗡的炸了，“有没有搞错啊！有没有一点**啊！！”

「哈！文件夹里的工作内容你都跟你爸那儿的呆板男交代清楚了吗？」

“你这话题转的也太生硬了吧！！！！啊！！”

「什么啊？我可是很认真的在跟你聊工作诶。哈哈啊哈哈哈~~」

一通电话，打到下班十分才挂断。凌揉着被听筒压到胀痛的耳廓，心想免不了后悔，就不应该煲这一锅电话粥。好在，外面的雨停了，正是回家好时机！

凌背起她的小挎包就往电梯间跑，一路降到市场部的楼层，只见藤真被一群叽叽喳喳的女同事簇拥着涌进了电梯。确认过眼神，藤真心里苦出汁，表面上还挂着绅士的微笑。凌站在电梯最里面，憋笑到双肩颤抖。

然而解救藤真的，并不是看够了好戏的凌，而是在11层和花形一起加入电梯下行的呆板男秘书。只见他的镜片反光一闪，四周鸦雀无声。相比之下，花形的闪烁威力就黯淡了许多，气场这东西还是要靠岁月的积累。

如坐针毡般熬到底层，电梯门才裂开一条缝，那群女子便争先恐后得鱼贯而出，接着是藤真和花形。凌终于噗嗤笑出了声，拍了拍呆板男的肩膀，朝他竖起大拇指：“大哥，威慑力不错啊。”

“大小姐，需要我送您回家吗？”其实呆板男早就发现了角落里的凌，只不过刚才无关人员太多，凌冲他摇头的用意，他接收到位。

“不用啦，我可以自己回去的。”凌跨出电梯，朝呆板男摆摆手，“早点回家休息，拜拜。”

“再见，大小姐。”礼貌的欠身，直到电梯门合上。这个呆板男连私下聊天都一本正经，搞得定秘书姐姐才是见了鬼。

没劲没劲，凌回身往外走，看见藤真和花形正在大厦门外等她。

“嘿，今天工作的顺利吗？”凌双手插兜，笑盈盈的看着面前两个人，“有话跟我说？”

“我们去后面等你。”分寸感拿捏的极好，藤真指着凌背后的地方，“她看起来比较急。”

“嗯？”凌转头，看见了不是很想见到的一张脸，这张脸的主人叫进藤美惠。才好些的郁闷心情，又回来了。

“凌酱，好久不见。”进藤美惠快步向前，生怕凌下一秒就要离开似的，“可以聊两句吗？”

凌皱着眉头，根本不想浪费这时间，可又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这女人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行踪？还来这里蹲点？要不就给她个机会，看看她到底能胡诌出些什么？

“凌酱，我要离开日本了。”进藤美惠目光灼灼，声调软软，“这段时间给你添麻烦了，实在抱歉。”欠身鞠躬，礼数十足。

凌下意识的退后一步，扩大两人之间的距离，身心都在本能的抗拒。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她可是懂的，这女人葫芦里卖得是以退为进的毒药吗？

“仙道学长真的是一个很完美的人，我很羡慕你能得到他的爱。”进藤美惠垂下睫毛，再抬起的时候眼眶微红，“不，是嫉妒。”

“So？”凌面无表情，等着她的下文。

“是我没控制好自己的感情，简直像疯魔般的得寸进尺。”进藤美惠声音开始颤抖，“你千万不要误会了仙道学长。”

“我和仙道之间的事情，轮不到你多嘴。”凌浑身散发冷冽的气息，太久没有这样了，毕竟从良很久了，“如果你不是个女的，我早就揍得你进医院了。”轻蔑的笑容，一点面子都不给进藤美惠，凌继续道，“喜欢谁，是你的自由。但是妄想插足还要取代别人，就是你不要脸了。”

“凌酱，非要说的那么难听吗？”进藤美惠都快哭了，看着凌的眼神是硬撑的倔强。

“我原本没想说的，是你自己非要凑上来。”凌不耐烦的抿了下嘴唇，“别叫这么亲热，只不过见过几次面。”

“我一直很感激你那天在神社出手相助，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自作多情，也许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没有也许。”痴人说梦。

“那天碰巧在财经杂志上看到黑羽集团的介绍，我才想试着碰碰运气，也许能等到你。我不奢求你的原谅，我只是想临走之前了却一件心事，以后能够问心无愧。”

“说完了？”凌的逐客令早就想发了，话不投机半句多，“你可以走了。”

“黑羽凌！”进藤美惠如同被逼急了，“我也是个有自尊的人，可这件事是我不对，我才必须亲自当面跟你道歉。”

“哦。”凌依旧冷冰冰的没有一句好话，“那以后别干这种事了。”

“你！”看似柔弱的女孩，愤然的捏紧了拳头。

“我脾气差，出手重，讲话还难听。”凌侧过头，不去看进藤美惠，“我就当你今天所说的一切都是出于真心，那么这件事就过去了。至于其他，与你无关。”

话说至此，真的没有继续的必要。天空中的雨帘又好巧不巧的滂沱起来，像是要给这场无谓的戏码强行结尾。进藤美惠最后又向凌欠身致意，投入了暴雨中。

看着逐渐模糊的身影，凌内心有些触动，自己是不是过分残忍了些。

“一起去餐厅吃点东西吗？”藤真的声音响起，“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人在肚子饿的时候更容易生气。”花形看着凌的脸，扬起嘴角。

“你们两个，刚才不会是偷听到什么了吧？”凌双手叉腰，“小心我去你们领导那边投诉！”

“藤真，未来老板在威胁我们。”

“别闹花形，小心实习期都过不了。”

一扫心里的不愉快，凌大笑着推动两人往回走，前往大厦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