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总,查过了,文件里的东西没什么问题。”林诚坐在驾驶位上说,将搜集到的资料尽数交给后面的人。
从早上开始,云城就一直下雨,淅淅沥沥的,没有停下来的趋势。车窗外一片灰蒙蒙,将顾让也半隐住,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呢?”顾让也道,嗓音哑地可怕。林诚沉默了几秒,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把拟好的离职声明拿出来。
顾让也看了眼。
“顾总,您走后,奇悦怎么办?”林诚轻声问,这些年奇悦在顾让也的带领下发展地如日中天,涉足了不少新领域的同时,还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如果顾让也就这么离开了,就等同于把果实白白地交给其他人。
林诚实在是想不出会有谁来接替奇悦。在顾让也就职前的顾正,现在又有了自己公司,之前因为甄霍跟顾家闹的不太好看,回来接替奇悦的可能性也不大。
顾家下面倒是还有几个小辈,在各自涉足的领域里发展也都还不错。但听说手段都狠了点儿,对员工在公司的生存情况漠不关心,因此闹出不少事情。
林诚抬眸看了眼后视镜里的人,想要劝说,但又知道自己根本没那权利。
顾让也看完,抽出别在胸口处的钢笔,在离职人那里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推开车门。
见状,林诚立马下车,打开雨伞绕到后方,但还是晚了几步,顾让也身上淋了不少雨。好在雨下的不是很大,不至于看起来很狼狈。
枪黑色的大门在感应到门口的人后,缓缓打开,露出里面挂在门顶上的吊灯。吊灯的灯光在雨幕中暗淡了不少,又摇摇欲坠,有种孤寂、冷飕。
顾让也站在台阶上,让林诚开车回去。
林诚知道顾让也在距离这里的几百米外的地下室还有辆车,便说:“顾总,要不我把车开过来吧。”
“不用,这段时间辛苦你了,那辆车送你了,等年后再来上班吧。”顾让也回头冲他淡淡地笑了下。
林诚没再说什么,离开前,郑重地叫了一声顾总。
“顾总,保重。”
说完,就看到那扇棕红色的大门敞开,将顾让也‘吃’了。
比起外面,里面的温度要高很多。管家作势要替他脱掉外面的大衣,顾让也抬手制止,便直接往客厅里去。
像是知道他会来一样,顾海拄着拐杖,端坐在客厅里,面前摆了茶具。
顾让也没叫人,而是直接坐到顾海的对面。
偌大的客厅静谧无比。
“这是向我来宣战了?”顾海瞧见了他手里的东西,冷笑了下。即使头发苍白,脸上和手上都布满了青褐色的老人斑,但眼睛里的锐利始终没变过。
顾让也垂眸,又看了看对面花园里被雨水浇打地乱七八糟到看不出来是什么的花。
“爷爷”顾让也盯着外面一动不动,“我累了。”
顾海喝茶的动作一顿,抬起眼皮看了眼对面的人,“在整个顾家,你是最没资格说这话的人。”
顾让也慢慢将头转回去,面色平静,“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一直把我当成我爸的替代品,把丧子之痛全都施加在我身上,让我变成你想象中的那个听话、你引以为傲的‘儿子’。而我也一直在努力扮演,害怕因为一点儿差错你就把我丢了,就像你当初丢掉我爸一样。”
“每日的惶惶不安让我时而清醒时而麻木,想死又不能死,最终变成一个被你操控的傀儡。”
“你如果不变成傀儡,那最终变成傀儡的就只会是我们顾家!”顾海砰的一下将手里的茶杯砸向茶几上,胸口大幅度起伏。
“omega,你知不知道你的性别对我们顾家意味着什么,对你意味什么。稍有不慎,任何一个alpha都可以利用信息素压制你。变成顾家的傀儡,你好歹还有作为人的基本的尊严,这有什么不好。”
顾海气急败坏:“你的吃穿用度我什么都没有少你的,在外你是我顾海上校的亲孙子,奇悦的执行总裁,顾家的唯一继承人,谁见到你不得低头哈腰地叫声‘顾总好’,上赶着热脸贴你的冷屁股,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顾让也沉默不语,他知道顾海说的没错。没了顾家,他的确什么都不是。当初顾自明去世后,他短暂地被顾海赶出过顾家一次。
那时候他七岁,出了顾家不知道去哪里。带着身上仅有的25块前磕磕绊绊地找到一个‘孤儿院’,但不想,那是个贩卖人口的地方。
他被蒙上了眼睛,嘴里塞了布条,手脚都被绑住。因为不哭也不闹,被人贩子当成精神病半路给扔下了车。然后就在人迹罕至地乡沟里躺了两天,因为动弹不得,雨后泥土里钻出来的各种虫子爬满了他的全身,密密麻麻,那种蠕动、啃咬,让他头一次感到了后悔与害怕。
后来就被顾海找了回去。
“那这些就算是我留给你的回报。”顾让也将面前的文件袋推过去。
这是康修文给他的,想让他帮康佳一把,他让林诚私下调查过,里面的东西也都是真的。
顾海打开,看到里面的内容脸色发青,捏着文件袋的手指止不住的颤动。
“这....”
顾让也十指交握垂在双膝间,平静道:“挪用、占用公司资产,泄露核心机密,抢夺小股东分红...这些都还是小部分。他们都是董事会的人,大部分是你的老朋友,我不好处理。”
“原本和奇悦合作公司里不少都有涉事,所以宁城那个开发项目的后续的合作公司我重新拟定了一批。新合作的虽然是一些名不经传的小公司,但实力可以,详情我会让周志业后面发过来。”
“最后面那份是我的离职声明。”顾让也又道,“我跟顾正聊过了,在你找到合适的人之前他会先接手奇悦。”
顾让也眼神平静无波,又将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至于你给我定的婚事....这是于额给我的。”
接连受到重创的顾海在看到那份关于与之前大相近庭报告后,牙齿发出‘咯咯’地响声。
“就算是我选的人有问题,谁能保证你的那个人没问题?!”顾海咬牙道。
顾让也‘嗯’了下,抬头看着他,“所以我会离开。”
“一个人”顾让也补充道。
“顾让也”顾海赤红着双眼,“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你,你真当以为能跑的掉?”
“...大概吧。”顾让也垂眸。
外面的雨还在下,依旧是淅淅沥沥的,原本乌漆墨黑的天比之前放晴了不少,隐隐有见日的趋势。
顾让也撑开伞,细小的雨滴击打在伞面上,一路下滑,悬在伞骨尖上。出了顾家老宅大门,顾让也朝着公共停车场去。
最近在修路,水泥路面被挖掘机翻起,下面的黄色泥土沾了雨水带着泥土腥气,并不怎么好闻。
才走了几步,裤脚沾上了不少土黄色泥点子。顾让也看着,有些犹豫。
“滴滴滴”身后穿在车喇叭声,他慢慢走到侧边,准备给身后的车让路。
他把伞压的很低,听见车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顾让也抬起伞面,隔着雨幕,看到一个人撑着伞朝他小跑过来。
黑色大衣被扬起,无数泥点子飞速溅到小腿上,等人到了眼前,听到他问。
“去哪儿?”
顾让也视线被迫停在那张此时布满焦急的脸上,反应了半分钟,才说,“取车。”
姜行看了眼前面的路,路中央被挖了一个大坑,人尚且能通过,车压根儿不可能。
这取什么车?
“坐我车。”姜行拉着他的小臂,带着人往下走。
顾让也就像是木偶娃娃,跟在他身后,然后被姜行塞进了车里。紧接着,就看到姜行从兜里掏出一张手帕,脑袋和肩膀夹着雨伞,蹲下来,站在车外细细擦拭他裤腿上的泥点子。
柔软的黑发被雨滴打湿,有些黏在一起,像是无聊一样,他用指尖挑了下。
“谁告诉你我在这儿的?”他问。
“林诚”姜行回答。
姜行起身,将手帕乱作一团塞进兜里:“关门了,小心点儿手。”
“要做吗?”
姜行关门的动作一顿。
“上次没继续的。”顾让也抬头望着他,眉眼虽带笑,但莫名有种伤感。“这里不会有人来,想做多久都可以。”
握着伞柄的那只手收紧,姜行听见自己的声音过分冷静:“不想。”
“我不喜欢有人撒谎。”
“你现在心情不好。”姜行肯定说。
顾让也微微歪头,脱掉身上的大衣后,又转而去解开皮带,就在他往下脱裤子的时候,姜行一把拽住他的手。
“我说了我不想。”
“我也说了,我不喜欢撒谎。”
雨幕里,黑色的路虎越野车就像是海浪上的帆船,被浪花击打地左右摇摆。从车窗降下来的一条小锋里,传出些许暧昧的声响。
姜行捏着他的下巴,被迫让他从自己嘴上离开。
“出什么事了?”
顾让也不语,一双氤氲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他,俯下身不断地亲吻,从额头到鼻尖、再到锁骨。就像是往日姜行对他所做的那样。
怕他掉下去,掐着他大腿的双手往上移,拖住他的臀部。
呼吸错乱,渗进来的冷风冷雨此时都化成了点火器。
“车里没东西。”姜行睁开眼,将顾让也的动作尽收眼底。
顾让也咬了下他的颈侧:“没关系。”
姜行吞咽了下,“你会怀孕的。”
粗重的呼吸钻进耳里,火烧火燎。
“已经不重要了。”
不等他细究话里的意思,顾让也便堵住他的唇,湿润柔软的舌头进入齿关。姜行扣住他的脑袋,蹙眉纳闷的同时,猛烈地回应他。
——
“先生,这里不能停车。”车窗被敲了几下,姜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夜色降下来。
姜行拢了拢胳膊,空的。
他立马爬起来,发现车内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先生,麻烦你现在立马把车开走。”车外的人再次催促,姜行敷衍过去,在地上一堆皱巴巴的纸巾团中找到手机。
车内还残留着两人信息素的味道,脑袋有些沉重,姜行按着额头,隐约想起过程之中顾让也喂了他一口水。
还有让他临时标记的请求。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机械女声一遍又一遍,姜行低骂了一句。头一次顾让也的主动让他感到害怕,像是掉进深渊里。
他拨通林诚的电话。
林诚告诉他,顾让也之前买了一张机票,至于去哪儿,他不知道。
挂断电话后,姜行抱着头锤了下方向盘,随即发动汽车,开往机场。
正直下班高峰期,又是除夕前一天,各条马路上都是车,密密麻麻地像是整齐搬运的蚂蚁。
姜行一路上骂骂咧咧,车喇叭按到失灵。
夜色沉下来,墨一般,浓到搅不开,黑压压的一片。
姜行给南嘉石打电话,得知他正在机场,立马让他去找陈孝查顾让也的航班信息。
察觉到事情不对劲,南嘉石迅速收起吊儿郎当的样子,飞奔到塔台。
前面的车一动不动,姜行强迫自己压制住脾气,等终于蠕动了一段距离后,南嘉石的电话打过来了。
“老姜,你现在在哪儿?”南嘉石问。
“高速上堵着,查到了吗?人在哪儿?”姜行语气有些冲。
手机对面安静了几秒,时间仿佛橡皮筋被拉长,姜行隐隐感到不对劲。
“你别冲动,听我说。”南嘉石顿了下,
“顾总乘坐的那架飞机在飞行中失联了,塔台现在正在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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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 4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