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烟火气（美食） 第2章 夜市烧烤

桌上三人齐齐看她，异口同声问道：“何为烧烤？”

“烧烤嘛。”

“就是把蔬菜和肉切成小块，串成串儿，放在火上烤熟，再撒上美味的调料，香飘十里味道浓郁，是我这两天琢磨出来的小吃！”

说话间周盼仪双眼放光，忍不住咽咽口水。

穿来四天了，别说肉，她是一口饱饭都没吃过！再这样下去非得营养不良不可，现在她感觉自己能活吞一头牛。

陈久珍眉头紧皱，满脸怀疑。

“仪仪，你说的这个东西我怎么觉得不太靠谱？咱们没剩多少银子了，万一做出来卖不出去可就白费了，太冒险。我还是一会儿去牙行把酒肆挂上吧。”

周盼仪杏眼亮晶晶，拉住阿娘的手晃了晃：“娘，你就给我个机会试试吧，万一就能行了呢？我只要一百文钱，如果真卖不出去，明天您再卖酒肆，也不差这一天了。”

“到底行不行，晚上就见分晓，大家就听我安排吧！”

“阿德和月月把野菜洗干净，娘麻烦你去隔壁找王木匠削二百根细竹签，买点炭火，然后给我一串铜板，我去买些肉和菜。”

比起阿娘的顾虑，两个小家伙可想不了那么多，一听自己能帮上忙，奶声奶气地答应道。

“好！”

陈久珍思虑良久，从怀里摸出已经褪色的钱袋，拿出一串铜板递给她，满眼温柔。

“仪仪长大了，变得有主意了，那便听你的试试看，少做些试试吧。”

“行！听娘的！”

周盼仪接过铜板掂了掂，拎起小菜篮，出门直奔肉铺。

烧烤只有素菜可不行，但猪肉羊肉又太贵，她准备买点鸡肉。

范记肉铺就在酒肆斜对面，虽然她不常来买肉，但邻里邻居也相熟，见她进门，布条束发的高壮汉子高声招呼。

“诶，小周娘子！来点什么？”

“范大哥，现在鸡肉怎么卖？”

“老样子，二十二文一斤。”

她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甜甜笑道。

“那给我来一斤半的，切小块，鸡皮单独分开。”

“好嘞，没问题。”

范立答应，随后转身吆喝，“小俞，切鸡。”

周盼仪这才发现靠窗的案板前站着一黑衣少年。

看起来大概十七八岁，身材高挑，露出来的双臂肌肉结实，长相冷峻帅气。

比那张脸更帅的是少年的刀法。

只见他面无表情，手起刀落案板上寒光闪过，那半只鸡就被剁成了骰子大小的肉块。

好一个刀法凌厉的冰山帅哥！周盼仪在心里举起一张十分小牌牌。

顺口问道：“这是？”

范立拿油纸包好肉递给她，笑道：“乡下表弟，我爹最近身体不行，他过来帮帮忙。”

“刀工了得。”

少女赞道，要是她有这刀法，昨晚那壮汉保准得掉根指头。

这声夸赞角落里的少年听到了，但没说话，耳根处微微泛红，抿着唇低头擦刀。

范立憨憨一笑。

“我就是看上他这刀法了，人闷得很，不会揽客。”

周盼仪眨眨眼没接话，笑着跨出门去。

“走了啊范大哥——”

“好嘞，常来。”

夏天天热，肉得放进冷水井里镇着才新鲜，急匆匆回了趟家把肉放好，又往隔着两条巷子的菜市赶。

去得早了能买到新鲜菜，晚了就只能捡别人挑剩的。

清早的菜市热闹非凡。

小摊子整齐摆在河两岸供人挑选，吆喝声不绝于耳，她挎着篮子走进人群跟着挑拣起来。

在汴京，一百文跟一百块钱的购买力差不多，买鸡肉用去三十三文还剩六十七文。

接着又买了三斤莲藕、二斤芦笋、二斤豆腐干、一斤馒头。

仅这些她还嫌不够，提着篮子四下打量。

“怎么没见卖土豆玉米的？”

系统声响起，机械音似乎有些无奈。

“宿主，本位面为延伸自北宋的平行空间，土豆和玉米都是明朝时期才引进华夏的，包括辣椒、胡萝卜、红薯、番茄、洋葱、生菜、豆角等目前都还没有。”

“啊？都没有？”

少女抓抓头发，有些遗憾，烧烤和玉米粒简直绝配，可惜了呀。

周盼仪提着沉重的菜篮子和油纸包，赶在日上三竿前回到家，正巧碰到从隔壁木匠营出来的阿娘。

“仪仪，我刚想找你呢，王木匠问，是这样的竹签吗？”

陈久珍说着把手中竹签递到她面前。

她打量两眼：“粗细差不多，再长半指。”

“好。”

陈久珍转身折回去又进了木匠营。

王木匠和儿子们紧赶慢赶也要下午才能把竹签子全做出来，趁着这个功夫，阿娘和弟妹一起动手，洗菜切菜，只等签子做好后往上串。

周盼仪自己则端着鸡肉钻进厨房，开始研究烧烤料。

系统空间连接在衣袖里，她心念微动，瞬间感觉袖子一沉。

抖抖手，便有一沉甸甸的油纸包掉了出来。

拆开外面那层油纸，看见里面的小包装，周盼仪乐了。

这系统还挺贴心，知道把不同香料搞个分装，不至于窜味儿。

在现代时她就喜欢研究各种美食，自己动手做过好多次户外烤肉，对于烧烤料的配料烂熟于心，很快就找到了她需要的东西。

孜然粒、桂皮、八角、小茴香、丁香、花椒。

把这些香料放在小碗里，再另外拿出今天回来路上买的芝麻和花生，这料就齐全了。

周家厨房里原先有个铁锅，卖掉以后现只剩下个陶锅。

她把芝麻花生倒进锅里焙熟，然后和刚刚那些香料一起倒进石臼磨成细粉，最后加上一点糖和盐，碾磨均匀，烧烤料就完成了。

黄灿灿的散发着一股浓郁辛香味。

克制着想舔一口的冲动，把鸡肉拿出来，用酱油混着烧烤料抹均匀，放在一边腌制起来。

她在厨房忙活，外头小院里，妹妹月月边努力动着小手洗莲藕，边奶声奶气地问道。

“我们中午吃什么？吃这些菜菜？”

弟弟阿德擦擦脸上汗水，面色严肃，小大人似的开口。

“中午吃煮野菜，这些菜菜要拿去卖，姐姐说了这些能换大钱。”

陈久珍听着他们聊天没插话，低头看着案板上切成块的豆腐干、馒头，露出一抹苦笑，心里上下打鼓。

大女儿自从风寒痊愈后机灵了不少，讲起话办起事更是成熟许多，可再怎么样她也只是个小姑娘，不知道生意难做。

但现在被逼到这个份儿上了，除了听她的去卖烧烤，也只剩卖酒肆这一条路。

万一、万一真成了呢？

就算不成，二百文的本钱，花也就花了，左右也不差这点银子还债。

想到这儿她叹了口气，埋头继续干活。

掐算着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周盼仪用剩下来的鸡骨头熬了一锅汤，一家四口好久没沾荤腥，就着杂面馒头把碗底都舔了个干净。

两个小豆丁吃得肚子圆溜溜，更显胳膊腿细瘦，陈久珍看着心酸，又红了眼眶。

周盼仪拍拍她肩膀，无奈道。

“阿娘，怎么吃顿好饭还哭上啦。”

陈久珍捏起打满补丁的袖子抹眼睛，嗓音愧疚。

“是阿娘没用，生了你们却没养好。”

“嗨，说这些干嘛？瞧着吧阿娘，以后咱们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

少女瘦的下巴尖尖，可一双漂亮杏眼却亮晶晶的，充满朝气和希望。

周家有辆破旧的两轮板车，几人把处理好的肉菜、炭火、调味料一股脑全装上去，锁好门推着它往外走去。

京城里有一拱桥，叫做州桥，横跨汴河之上。

过了州桥往南走就到了夜市街，从州桥开始到龙津桥结束，长长一条街道烟火气十足，到处是美食。

夕阳落在高高的酒楼屋檐下，在青石板上拖拽出长长影子。

余晖烧尽，层云流光溢彩。

阿娘在前头拉车，周盼仪和三个小豆丁在后边帮忙推。

路过飘着花香的巷子、旌旗招展的酒楼，几人终于到了夜市。

陈久珍领着她们找了个不起眼的小角落停下板车。

“就在这儿吧，好些摊贩都有自己的固定位置，咱们初来乍到不要惹麻烦。”

周盼仪七手八脚地把东西往下搬，点点头表示同意。

“行，位置不打紧。”

烧烤有一最大的特点——味道香。

在哪个角落都没关系，到时候香味飘起来人们自然能寻见她家摊位。

接着她指挥小豆丁们去找点石块，垒个小炉子，准备放炭烤肉。

很快太阳落山，天色变昏暗，夜市里的灯笼亮起，伴着阵阵香味，吆喝声渐起。

“炒银杏、炒栗子、河北鹅梨、樱桃煎喽～”

“煎鱼、羊脚子、汤骨头，统统十五文～”

周家人手脚麻利，很快也把东西准备好了，用火折子引燃炭火，在石炉上架起肉串、蔬菜串开烤。

其他人摆摊最少也会支张木桌，鲜少见到就地架石炉这样简陋的。

烤串刚刷油上炉，隔壁卖冰糖甘草凉水的婆子就来搭话了。

“小娘子，你们看着有些眼生呀。”

陈久珍点点头：“头次来。”

“你家卖的这是什么？我还没见过哩。”

陈久珍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是我家女儿琢磨出来的吃食，名叫烧烤。”

婆子眼神瞟向烤串，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笑笑没再说话。

这条夜市在汴京城都是出了名的，家家摊子都有绝活。

这家人仅把蔬菜和肉切丁串串儿，放在火上烤熟，看起来完全没有什么技巧，想在这儿开张，估计困难。

周盼仪刚给烤串翻完面儿，一抬头就看见隔壁凉水婆子同情的眼神，还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耸耸肩，心道，婆婆您可别同情早喽！

串串被架在火红热炭上烤得滋滋直响，微微泛黄。

鸡肉串、鸡皮串渗出滴滴油脂，落在炭火里发出噼啪爆响，几分钟后开始有香味溢出。

两个小豆丁蹲在近旁抽动鼻子：“好香！”

“还有更香的呢！”

周盼仪狡黠一笑，从身后摸出装着烧烤料的小罐子，均匀地在两面儿撒上料后，递给妹妹一把扇子。

“来月月，蹲在这上风口，使劲儿扇！”

“好！不过姐姐，什么叫上风口？”

月月睁着葡萄眼满脸不解。

“嗯……还真有点难解释，你扇就完事儿了。”

说话间，一股异常浓郁的香辛料味缓缓飘起，钻入众人鼻端。

陈久珍猛地瞪大眼看向地上的肉串，用力吸了吸鼻子。

“好香！”

她仔细闻了一会儿，试探着开口：“这里有花椒、桂皮、花生？”

周盼仪翻动手中烤串，笑道：“阿娘好厉害，这都闻出来了！”

花椒的香味鲜明热烈，桂皮味微甜，带着暖暖的木香味，而丁香里掺着花香，孜然带着一股烟熏味，让人想到大草原，八角辛辣甘美富有层次。

熟芝麻味道浓厚，微甘、带着独特油香，熟花生则味道饱满，有着坚果的淡甜味。

香料、油盐、炭烤味与蔬菜肉类本身的香味交织在一起，顺着月月扇动的微风，徐徐飘散开来！

旁边卖凉水的婆子也闻到了香味。

从未闻过的浓香萦绕在周围，她左右张望，最后目光落在周家的简陋小炉上，一脸不可置信。

夭寿！

人不可貌相，这家人居然有这样的好手艺！

那香味极具侵略性，周围摊子的食物味仿佛都被它捉住暴打一顿，然后踩在脚下，霸道得不像话。

夜幕落下。

来夜市杂嚼的人越来越多，不少人都闻到一股极特别的诱人味道，纷纷探头寻找源头。

忽然，一道清脆童音穿透鼎沸人声。

“烧烤！卖烧烤！好吃的烧烤！”

紧接着是甜脆的少女嗓音。

“烤鸡肉串、烤鸡皮、烤芦笋、莲藕、馒头片儿、豆腐干，新摊子欢迎品尝，素串儿买三赠一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