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锦鲤美厨娘 第4章 第四章

被拽着行至一打铁店旁，左拐一步跨进西大街巷角，她看着前方逼仄空无一人，只有耳边传来碑楼热闹喧哗的鼎沸人声，忍不住疑惑地望向小儿。

小儿晃荡着两根小羊角辫儿，乳牙漏着风怯怯将书信，往她手里胡乱一塞道：“大官人概是有急事去了！让我将这个给你！”

“……”怕是一开始便是让送信罢！她望着跑开的小儿，拿信凌乱在风里，不知该不该打开，忽然记跟着的丫鬟，侧头尴尬地笑着解释道，“那个，小筠，我没想背着殿下私会情郎！”

呸！她在乱说些什么？

自从退婚嫁进平王府那时起，许子安的一切便与她再无任何瓜葛！

“好大的胆子！竟敢幽会外男该当何罪？”

身后忽然传来冷彻的声音，令她脊背发凉哆嗦一下，说曹操曹操就到，小筠这厢还没解释明白，便被东平王当场捉*奸了？

回头瞧见那人持剑领兵堵在去路，她吓得腿抖差点跌在地上，灵机一动抬纸揉成一团，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塞进嘴里囫囵吃了下去。

这下没了物证，若是小筠将她供出来，顶多算犯错未遂，还不至于搭上性命！

下一秒，似乎坐实绿帽的萧玉宸，黑着脸如一阵风闪过，提剑对准她呵斥道：“吐出来！”

她赶紧咕咚一声咽下，差点被噎个半死，捶胸顿足道：“没了！吐什么？”

他却忽然变了脸色，哐当扔下长剑将她抵在墙角，俯身勾起她的下巴，勾唇冷笑逼迫道：“还敢不承认！来人，将这婢女先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疤痕纵横的大手青筋暴起，瞬间将酥*雪桃面掐出两道红痕，腰肢被桎梏在劲瘦的怀里动弹不得，她努着嘴拼命挤出几个字辩驳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萧玉宸，你不问青红皂白便要打人，算什么男人！”

“哦？”他不带任何**的目光，赤果果扫在她的身上，凑近一分吐出灼热暧*昧的气息，不怀好意在她耳边厮磨，低声道，“是不是男人，娘子难道还不清楚！看来，昨夜娘子甚是不满，大清早出来私会别的男人，今夜要更加努力才是！”

“……”这个天杀的混蛋！她红着脸狠狠瞪了他一眼，恨声道，“你要打就打我！”

“那怎么可以！”他抬指摩挲着细嫩的娇面，面具下看不清他的神情，语气有些癫狂又满是落寞，“这样娘子以后，才会牢牢记住那些条约！”

这时黑甲侍卫随风却上前，犹豫着若有所思道：“殿，殿下……”

“怎么了？”他不悦地斥责一声，盯着身下的人幽幽道，“给我狠狠打！”

“殿下……”随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交叠颤颤巍巍道，“这人打不得！”

“打不得？！”他忽然松开她，反手一把夺过棍棒道，“那便由我亲自来！”

提起棍棒打下去的一瞬，他的手悬在半空蓦然顿住，望着‘丫鬟’面色平静，正淡然自若地抬头觑着他，仿如吃了苍蝇般难看道：“母亲，您怎么来了？您也老大不小的人，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母亲？等等……

沈璃惊讶地望着‘小筠’，这随手拉来的丫鬟，瞧着年轻貌美，还使唤干了一上午的脏活累活儿，难道……她便是传闻中极其不好相与的婆母太妃？

这也太炸裂了罢！完了完了！

杨家将门之后杨小筠，文武双全第一美人，先帝最年轻的宠妃如今的太妃，正立在墙角冲她尴尬地笑笑，继而夺过棍棒使出杨家枪法：“臭小子！嘴可真够毒的！我哪有你说得这么老！想当初及笄之年入宫嫁给你爹爹①，一年之后生下你，如今年岁不过三十余载，只怪我当时舞刀弄枪，一生戎马上阵杀敌，未能及时教导于你，才便让你养成这般性子！”

“母亲！您也端庄些！”他并未真的出手，被打得连连后退，绯色官袍迎在风中呼呼作响，利落的马尾受到风力阻挡，散乱地撩在獠牙面具上。

“臭小子，一点长进也没有，怪不得一直讨不到娘子。”说着她一把拉过沈璃，无比满意道，“看看我的好璃娘，不拘小节厨艺精湛，再看看你，全身上下除了一张脸勉强遗传了我的十分之一美貌，其余哪一点像我？小子我便问你，何时能让我抱上儿孙？”

萧玉宸听闻耳根处泛起微红，与沈璃面面相觑，同时嫌弃地冷哼一声。

太妃拿出租赁铺子的契纸，让萧玉宸画押签字，交给沈璃返回了牙人之处。

牙人远远瞧见两人，还没进门便撵苍蝇似的道：“穷酸饿醋②腌臜货，休要脏了门楣也，哪里来的滚回哪里！”

沈璃却径直走去过，将一张文契拍在他脸上道：“睁大你的狗眼仔细瞧瞧！”

牙人听闻半信半疑，气势汹汹地拿起来，仔细查看半天高抬着下巴道：“嚯！殿下亲笔题字！这莫不是，你们弄虚作假罢？”

嘿！！！

沈璃撸撸袖还没揍人，只见太妃提前一步将人揍了一枚黑眼圈，对着门外道：“小子，还不赶紧进来！”

萧玉宸磨蹭着带人赶到，在那牙人惊吓合不上嘴的表情中，对着其中一人喊娘子，对着另一貌美女人喊母亲，这着实怪吓人的！

牙人老丈噗通跪下鼻涕横流哭道：“助教③有眼无珠！还请殿下莫要怪罪！”

“此等见风使舵小人，悔之晚矣！赏些银钱且退下罢！”萧玉宸并未理会那人，唤来贴身侍卫吩咐道，“随风，再去寻个市井牙人，千万仔细查验品行，莫让京中百姓寒了心去！”

“是，殿下！”那侍卫随口应下，便拖着牙人出了门去。

接着一行人来到食肆门前，沈璃抬头望着暖阳破云，廊檐上的积雪融化滴落声声。

经历了一场彻骨的冰天风雪，旁边的红梅花团锦簇，抱以馥郁的馨香，花枝绽放得愈加灿烂，在白雪的映衬下，铮铮傲骨更显朗烈。

啪嗒一声，落下的锁被人打开，如今她立在食肆门前，心境也不似从前那般，气运也许从那一晚，赠梅伊始便发生了改变。

“饭馆要开张了！”她喜上眉梢难掩激动，望着檐下的两只喜鹊，回头对着太妃道，“母亲，就叫‘锦鲤食肆’如何？”

太妃顽皮一拍掌心，连叹三声：“好好好！祥瑞锦鲤好运连连！对了，宸儿在哪？下了朝既无事，不若领着侍卫们，去采买开店所需物什！”

沈璃进门的脚步顿住，回过头瞧见萧玉宸面具下僵硬的唇角，急忙退回来拉住太妃小声道：“母亲，这开店是我的事，麻烦别人不好罢？”

“别人？”太妃抖抖袖口，故意对着某人说得大声，“若宸儿算作别人，可还有什么值得托付依赖之人？男子汉大丈夫，让他去做！”

萧玉宸听闻虽有不满，却也只得耐着头皮去办，如今朝廷重文轻武削减官职俸禄，这手底下的侍卫皆出自军营，哪个不是战场上，能以一敌百的大人物？

倒是给这食肆做起帮工来了！

实乃大材小用！

不过侍卫们打了鸡血般跃跃欲试，只因沈璃许诺亲手做吃食来犒劳他们，萧玉宸瞧着这群热血侍卫们，忍不住低声咒骂一句：“没有骨气的东西们！”

话刚说完他的头顶，便倒霉地哐当砸下来一大盆花。

侍卫们在军营与他亲近惯了，讪笑两声四处逃窜着干活去了，这时街巷有贼人夺老者钱财，萧玉宸提剑上前一招将人制服，及时救下那路中央啼哭的小儿。

沈璃恰好将门匾挂上，热闹叫卖的大街，管理集市仗义出手的修罗将军，与街角一树盛放的红梅，构成一幅闹市的平凡烟火画。

沈璃瞧见干活的太妃，连忙阻止道：“母亲歇着便好。”

“咳咳！”太妃故意咳嗽几声，在她耳边小声道，“在外不要叫我母亲，叫小筠！”

“您啊，别折腾我了，这要是让殿下知道，还不得扒了我的皮！”沈璃担忧不已，将白米淘洗干净生火下了灶锅。

“他敢！我第一个剁了他的手。对了，你这店不是还缺个账房小二？”太妃一手拎起四个破凳，哗啦——一声扔出门外笑道，“想当年外敌入侵，我身披玄甲单挑三万大军，皆不在话下。平息止戈以来，我幽居深宫，埋没天性，如今瞧见了你，我仿若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年轻热血有干劲。咱们女人呐，想活出头，活出自我真的太难了！”

“会的！”沈璃真心佩服她，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了她来帮工的请求。

这日头春光正好，门外摘了些鲜梅瓣儿，混着枝头阳春雪水，煮成一道落英白粥，正所谓：才看腊没得春饶，愁见风前作雪飘。脱蕊收将熬粥吃，落英仍好当香烧④，说得便是这道清香扑鼻的梅粥。

煮粥的间隙，用二年陈芥菜籽研磨，沸汤三五次冷却后，加入淡醋过滤成芥汁，添入菜丝儿调味做一道芥辣瓜儿⑤。

侍卫们扛着桌子板凳走在街上，大老远便闻到飘来的饭香，咽了咽口水不禁加快了脚步，进门瞧见一大盆芥辣瓜儿，馋得口水直流两眼冒光，又见沈璃正置身白茫茫的烟火气里，一时看得有些痴。

谁知头上被狠狠敲了一闷记，萧玉宸黑着脸道：“眼睛都不想要了？”

侍卫们委屈巴巴求饶：“殿下您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过去在军营还都是单身汉子，真让人羡慕嫉妒！”

这他虽成婚，却也是饿汉子呢？

他抬头望着女人身姿窈窕，腰身细软完全不似那副泼辣性子，踮脚烙饼一气呵成，没有半分王妃的架子，甚至还关心这些下人……

金黄的胡萝卜丝儿，滋啦滋啦翻炒熟，将先头自制的红油豆豉，往摊开烙熟的饼皮儿一抹，再灌入一个鸡蛋，油香油香的卷入熟软萝卜丝儿，沾上香喷喷的芝麻点缀，出锅的鸡蛋灌饼脆香冒着热气儿。

侍卫们捧着粥碗，就着热乎烫嘴的灌饼，再呼噜噜喝上一口芥辣瓜儿梅粥，心肝脾胃都熨贴舒坦了！

萧玉宸皱眉望着一大帮干饭人，嫌弃道：“怎么没见过好吃的？糟糠氏⑥都没你们吃得欢实！”

侍卫‘猪猪们’：？？？

吃了五个灌饼三碗粥的太妃第一个不服，摸着圆滚滚的肚皮反驳：“此言差矣！我们吃得可欢实多了！”

萧玉宸：“……”

忙碌至夜晚一切准备就续明日开张，躺在床上趁着对方睡着之际，她将手偷越过界，准备摸几把抢夺气运，谁知摸到腹肌处滋溜一滑

摸到了不该碰的那地儿！

吓得她脸红心跳抽手之际，纤白手腕被猛然人抓住，一道幽冷的声音带着怒意：“你在做什么？”

①宋朝皇子称呼父亲为爹爹，称呼母亲为娘娘、姐姐或者母亲都可。

②穷酸饿醋：穷困寒酸人，选自《西厢记》，《水浒传》也有出现骂人的话。

③助教：市井百工人自称。

④才看腊没得春饶，愁见风前作雪飘。脱蕊收将熬粥吃，落英仍好当香烧。梅粥做法选自《山间清供》，杨诚斋诗云。

⑤芥辣瓜儿做法选自《吴氏中馈录》。

⑥猪猪：宋代陶谷《清异录·兽》中有：“伪唐陈乔食蒸肫，曰：‘此糟糠氏面目殊乖，而风味不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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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宸： 这就是你摸我的理由？

沈璃：不是说今晚要加倍努力吗？

萧玉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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