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界 第98章 第 98 章

衣服的料子摩擦地面，发出类似塑料挤压的‘簌簌’声响，间或夹杂着金属刮擦地面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气味，令人作呕。

但在成有为的世界里，这些成了每日都要经历的事情。

对于人的死亡，生命的流逝，他早已感觉不到，他已经回忆不起来第一次杀人时的感觉，到底是爽快更多，还是害怕更多？

这件事本该很重要的，它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可现在看来，他又觉得这早晚会发生的，死的人是谁已经无所谓了，曾经的感情有多深沉，现在就有多么的不值一提，他甚至怀疑当时的他只是想杀人。

现在都不重要了，他日复一日地重复着一件事，将人打晕带走，夺走他的生命，增强自己的实力，看着这些人在他手中失去生命，他意识到了一件事，一个人总得以别的生命为食，弱者就该成为强者前进道路上的祭品。

如果说有什么善恶因果，那一定是文明带来的幻觉，只要遮住文明的双眼，把所有人都带回丛林就好了。

在丛林里，他是个出色的捕猎者。

他取出一把刀，刺向祭品的腹部，剖开肚子，露出里面的内脏，看久了，就会发现这和解剖一头猪没什么差别。

只是当他杀了一头猪，别人回来分食猪肉，当他杀了一个人，所有人都会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把他视作异类。

为什么别人不是异类呢？这种事情在原始社会不是很常见？

当他一个人这么想的时候，他觉得压抑，他活在一个不可理喻的世界里，直到有人告诉他，这个世界不该是这样的，他并没有错，他只是想变强，有问题的是那些心甘情愿当羊的人。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周围阴冷潮湿，但手中的心脏是热的，还在跳动。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他只不过是顺应自然的法则。

地上的人露出痛苦的表情，他的身体此时才开始意识到发生的事情，但很快的，器官开始衰败，生机从他的身上流失，只剩下一具空壳。

成有为起身，掏出一张手帕，将手上的血一点点擦掉。

擦完血，他从边上拖出一张红色木椅，坐下，又从包里拿出一本书，从第一页开始翻，直到翻到空处，合上，又放回包里，起身走向内部的铁门。

他现在需要去找一个人，去看他是否找到了需要的资料。

王李码打开一个文件夹，一行行资料从他眼前滚过，可这些字符居然组成了他不认识的模样。

他放弃了读懂这些资料，反而是打开了另一个文件，入眼的就是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只有十来岁，还是在上学的年纪，可这张相片上打了一个灰色的印记，上书死亡二字，这是王李码能看懂的部分。

他往后翻，同样的印记一个个进入眼帘，又从眼前消失。

直到一个红色印记出现在他眼前，死亡的字样变成了金属化三个字。

下方有一张照片，那是手部的照片，皮肤上出现一大片灰色部分，有金属的光泽。

王李码越看越心惊，这是他该看到的东西吗？这些封存的资料不该出现在他眼前的，除非他现在陷进了非常麻烦的事情里。

同样陷入这件事的，不止他一人，在这座城市的一间不起眼的店里，两人相对而坐，一男一女，可两人的神情让周围的人都不敢靠近。

“这是这次的目标人物，”男人递过来一张照片。

沈之岚看都不看，就接过照片，揣在口袋里。

见她要走，男人担忧道，“这回的目标有些麻烦，他能吸取别人的生命获得力量，死在他手上的人不可计数，其中还有很多是异能者，我希望这次你能跟别人合作。”

“不用。”

男人看着她离去，不禁摇头，再强的人，如果只是单打独斗，能发挥的能力都是有限的。

正当他准备起身的时候，有人从外边的街上冲了过去，那个方向正好是沈之岚离开的方向，是巧合吗？

简将月看着陌生的街道，陌生的人群，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毕竟这几天来，他已经认错过好几次。

而且这样的他就算能找到沈之岚，又有什么用呢？

他什么也做不到，连异能也得不到，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简将月转过身，眼中充满了迷茫和无措，他的身边，零抱着面包袋走向停在路边的车子，开了车门，坐在副驾驶座上。

“吃吗？”他拿出一个面包，递给驾驶座上的巫砚。

巫砚接过，问道，“我们现在去哪？”

“附近有个流浪汉聚集的地方，最近失踪了好几个人。”

“就这么把车开过去？会不会太引人注目？”

“你要想长时间待在那里，就得成为那里的一员。”

意思是他们都得装成流浪汉？

可要怎么装才能像个流浪汉，对此，巫砚一无所知，他只能听零的指示，将车子开到一家捐助衣服的店里，挑了两身带破洞的衣服，这两身衣服搭配起来怪异异常。

可即使如此，这样的衣服套在两人身上，依旧穿出了废土风时装的感觉，其后又是外貌上的改变，发型是一定要改的，手太干净也不行，皮肤太白也不行。

外貌一改，乍看上去是像那么一回事了，两人一开口，又暴露无疑。

零道，“你是流浪汉，你过惯了居无定所的日子，你内心是慌乱的，不被世界接受的，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期待，重点是你的眼神，要麻木，呆滞，现在这样不行，绝对不行，再来一遍，这是清澈的愚蠢，你不是刚毕业的大学生，你是流浪汉，是饱受生活折磨的流浪汉，你真是没救了，”零气愤地摘掉墨镜，“看着我。”

巫砚对上那双如同黑曜石的眼珠，他在那双眼珠里看到了复杂的情感，不止是情感，还有一个人的一生。

这是一个倒霉的人，他本有着幸福的家庭，但一夕之间，失去了家人，失去了财产，他无家可归，负债累累，他成了一个流浪汉，每日徘徊于救济站和街道的阴暗处，他想东山再起，可原来的身份不能用，他只能去干一些杂活，流浪汉的生活让他失去了对生活的希望，他就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可一看到有食物的垃圾桶，又恢复了一些生机，一开始，他还是在意别人的眼光的，很快的，他只能想到饿了要吃东西这件事。

一个人失去了希望，便什么也看不到，街边的欢笑与他无关，万家灯火与他无关，曾经的雄心和计划也再与他无关，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是属于别人的，他看不到。

零满意地看着巫砚陷入迷惘和挣扎，但当他戴上墨镜的那一刻，巫砚的双眼又恢复了原本的清澈。

不可能，他的能力没起效果？

这时，他听巫砚叹息一声，道，“完美无缺的世界总不会存在，这个世上总有人在受苦，却不知道会落在谁的头上，命运是何等的无情。”

这是让你做阅读理解，发表感想的时候吗？

零不相信，再次摘掉墨镜，命令道，“看着我的眼睛，什么也不要想。”

他再次调动能力，模拟了另一个人的人生，那是一个流浪汉，到处被人看不起的流浪汉，去餐厅讨要剩饭，被人拿着扫把赶了出来，路上遇到野狗，被咬了一口，腿上受伤，又饿又冷，又生了病，好几次差点死掉，这是一个完全没有尊严的人生，是被嫌弃的一生，但即使如此，这个人还是在某个角落活着。

看着巫砚大受震惊的模样，零有些得意，这回总算是成了。

哪知他的墨镜还没戴上多久，巫砚就恢复清醒。

零忍不住想骂人，他的能力能使一个人的情绪受到影响，这种情绪会持续很长时间，会让拙劣的演员变成演技派，可到了巫砚身上居然不管用，应该说管用的只是他使用能力的那段时间，一旦他撤去能力，这些影响就不复存在。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巫砚很难受人影响，这是天性相克，他解决不了。

“算了，你躺着，闭上眼睛。”

于是巫砚从到处游荡的流浪汉变成了躺着睡觉的流浪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