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号NHP1225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不忍告知她真正的理由，明哲只好说：“我和你爸爸关系很僵，我们——他不希望我在你身边……”

“为什么？”佑真忐忑地问，并非她没有猜想，明哲或许就是那个人，但那又怎样呢，她母亲已经有了她父亲，就算怎样也应当过去。同时她也因这句话，全然被譬解了，因此更愿意相信此刻自己的感觉。

明哲没有回答，凝重问道：“你相信我吗？”

佑真点头。

……

此时，叶瑾彤正载着陆缆之在回家的路上。

吩咐了叶瑾彤为佑真更换医院，为了防备明哲，陆缆之中午才从实验室开车往医院赶，不料半途竟冲出一个人，他刹住了车子，下车问那人的情形，再回到车里，手机钱包通通不翼而飞。交警赶来，这才通知了叶瑾彤。

叶瑾彤前来帮忙处理完事故，又赶忙报警挂失，直忙到晚上才吃饭，她见陆缆之累了，提议他先回家休息，晚上她去看佑真。

车子即将到家，一通电话拨到叶瑾彤的手机，叶瑾彤握着手机向陆缆看了一眼，“明哲……”

陆缆之示意她接听，电话通了，明哲说：“叶瑾彤，我现在跟佑真在一起。”

前方一辆车子忽然转向，叶瑾彤急踩刹车，车内的两人被狠狠摇撼了一下，叶瑾彤呆呆地握着方向盘，明哲又道：“方便吗？有话跟你讲。”

医院停车场向来人满为患，却还是为叶瑾彤的车子专门预留了位置。两人等了一会儿，明哲才匆匆现身。

叶瑾彤示意陆缆之稍待，便下了车。

“师姐去看佑真了，辛苦你帮我照看她。”叶瑾彤极力维持两方的颜面。

明哲不搭腔，扫了一眼车里的陆缆之，“你们不用上去了，去看看今天4点半到6点的电梯监控。”

叶瑾彤闻言，“怎么？”了一声，领悟过意思来先吃了一惊，“有人来对付佑真？！”

明哲的五官在晦暗的灯光下沟壑幽深，“这两天我在上面陪她，你们准备手术。”不是询问，是出于官方甚至缺乏客套的告知，她交代完，顿了一顿，向车内的人道：“如果你们够聪明，就不会把心思花费在无谓的事情上面。”

明哲往日纵然有怀疑，也不至于现在这样明确的对立，是什么让她有了这番转变，叶瑾彤僵立着，看着明哲渐行渐远的背影。

“你给我站住！”

空旷的停车场一震，明哲停下了脚步回过头，陆缆之已落下车，“你什么意思？是在故意和我唱反调吗！？我让你不要见她你非要对着干，你是在向我示威吗？”

两人的关系急降，叶瑾彤像被一片泥泞陷住了脚。

陆缆之面色铁青，“你不觉得你现在的行为已经超过了你的本分吗？你不觉得可耻吗？你想要干什么？”

他每说一句，明哲的神情就多一分阴霾。

“如果我早知你是这样古怪又异端，我绝不会把佑真交给你！她迟早会忘记你，你应该知道，你还想争取什么？”

“老师，佑真现在的确需要师姐，她毕竟照顾了佑真那么久……潜意识的依赖也是有的……”叶瑾彤帮腔。

明哲并不领情，“我的本分是什么？”她反问，脸上嘲弄的神气更重，“你应该感谢佑真，如果不是她，我的注意力就会在你更担心的地方。”

陆缆之被激怒了，可是怒气中却大有一丝无畏的态度，“我担心什么？除了佑真，我什么都可以失去。为了她，我不介意和任何人为敌。”

“是吗？”明哲不带任何间歇的反问，声音不大却令陆缆之立即住了口，明哲冷冷睨了他一眼，带过噤若寒蝉的叶瑾彤，转身离去。昏暗的地下停车场又恢复了悄寂，一排排的车辆，像一双双旁观的眼睛。陆缆之筋疲力尽，缓缓坐进车里。

叶瑾彤说：“老师，我送你先回去，我去看视频。”

陆缆之说不必，坚持先去看视频。叶瑾彤只好陪他，直弄到半夜，才送陆缆之回了别墅。

匆忙到半夜，叶瑾彤才捋出头绪，佑真被骗走的时间在陪学生却也不知所踪，她想打个电话询问，考虑到已是夜深。谁知次日一早，竟收到那学生打来的电话，说工作室的玻璃被砸了，催她赶紧前来处理。NIMRO近日小动作频频，叶瑾彤认定又是他们的作为，急忙赶到110层，人却已经抓到了，正被保安扣住等警察。叶瑾彤一瞧，偌大的大门玻璃只砸出了一团碗大的碎痕，肇事的是两个未成年的孩子，一问之下，才知道是亚比该的成员，他们听说明日方舟已经造出了“新人类”，认为他们是阶级分化的推手、助纣为虐的走狗，砸玻璃只是发泄愤怒的情绪。

叶瑾彤松下一口气，交由警察处理便不再理会，叶瑾彤的学生见她老师来了，急忙凑上去道：“老师，如果没事，我先走一步了，我明天还有一个考试。”

叶瑾彤定了一定，终于想起早前这学生曾向她提及考试的事宜，“哦，你昨天……”

“昨天没去医院，”学生接话，“我给您发信息了，您没看见？”

“没……”叶瑾彤恍惚地掏出手机——什么时候被动了手脚？“没什么了……”叶瑾彤恍惚地说：“去吧，好好发挥。”

开车前往医院的一路上叶瑾彤逐渐整理出条理，从观察情况到寻找契机，每一步都计划得恰到好处，看来那晚让佑真追出去的果真不是明哲，与陆缆之担心的正相反，若不是明哲守在佑真身旁，恐怕早就出事了。

来到医院已是中午，病房却没有人，叶瑾彤一阵紧张，正要给明哲电话，佑真却先推门进来了，她穿着一身棉服，显然是外出回来，突然看见叶瑾彤，她那一脸笑容还来不及收回，笑也不是，不笑更不是，讷讷叫了句叶姐姐，便把手背在身后倚在门边。

她神色慌张，无非是想遮挡住身后的人，那人却比她高出一截，叶瑾彤微微一笑，向她身后的人招呼道：“早啊。”

“早。”明哲拨开佑真，径直进入房中，将一只手提着的一大包零食放在桌上，又把另一只手上的熟食从袋子里取出来摆好了。

揭开饭盒，鱼皮饺正热气腾腾地飘着香气，明哲叫道：“来吃，拿回来就不好吃了，凉了更不好吃。”

佑真这才做错事似的，慢慢走了进来，“叶姐姐吃过饭没？”

“吃过了！你还没吃饭，你吃……”

佑真拘谨得不知如何是好，明哲示意她脱下棉服，佑真红着脸，手里握着一把银杏攒的花，脱衣时就从一只手换到另一只。两人并不说话，用眼睛交谈。佑真问：“叶瑾彤在这里怕不怕？”明哲答：“没关系，放宽心。”

叶瑾彤立即移开了目光，握着手，换了一个坐姿，那边已经为佑真换好鞋子，湿巾擦了手。

明哲脱去大衣，将衣服搭在沙发，挽起袖子拾水果去洗。

佑真吃了一会儿，明哲悄然把洗切好的水果放在一旁，佑真向叶瑾彤望望，发现叶瑾彤并没有关注她俩，便又向明哲递了一个眼神，明哲俯下身来，佑真挑起一筷子喂她，“怎么样？”她做口型。

墙角插着一抱百合花，艾可早晨来过，叶瑾彤想。

“我说了带回来不好吃，你是不是不想吃了？”是纵容的带笑的口吻。

“你吃……”

叶瑾彤掏出手机，不去关注后面的神情口吻。这简直超出她的认知，全然陌生的两个人。

对如何处理剩余的鱼皮饺，似是两人协调达成了一致，佑真终于开口：“叶姐姐，今天什么时候搬？”

话问完了，叶瑾彤仍呆着不动，“喔！”意识到是在跟自己对话，忙自我调整，“本来就是想给你换心情，我看你心情不错，稍后做个心理评估再决定。”

佑真闻言立即轻松了不少，“难怪早上爸爸说不来了。”

“老师早上给你电话了？”

“他说有事，晚点过来。”

大概是不想和明哲碰头，叶瑾彤目光指了指百合花，“艾可早上来了？”

“来了，不过今早他怪怪的，好像挺不开心的，坐了一下就走了。”佑真说这话并非她粗枝大叶、心思不慎，不知道艾可对她有意或者故意炫耀魅力，而是艾可早上来时，明哲正在外面买早餐，并不在。若直白将明哲牵涉进去向叶瑾彤说明，又未免露骨。但这些，叶瑾彤并不知道。

饭后做完心理评估，瑾彤暗自震撼情感的力量之余也庆幸手术不日就可以排上档期。

午后佑真循例要睡一阵，她怕手中的攒花散了睡觉也不肯放手。

明哲答应帮她固定，捏着银杏花和叶瑾彤站在电梯间。

“后天，应该可以手术了。”叶瑾彤说。

明哲观察着这朵花，如果不用胶水，离开抓握，这花很难持久。当时她只是在视频上扫过一眼，随手实践了，佑真便抓着不肯放手。

叶瑾彤见明哲不言语，轻声说：“还有两天。”

明哲抬起目光看了叶瑾彤一眼，“你有绳子吗？”

叶瑾彤赶忙摸了摸口袋，摇摇头表示没有，明哲微微思忖，从发端摘下一根长发，专心去穿花，叶瑾彤怔怔地瞧着她手上的动作，不禁道：“你别怪老师，他只是太在意佑真了。其实你这些年的付出，我们都有目共睹。”

明哲并不管她怎样说，一心一意固定好了银杏攒的花，把花在手里端详了再端详，确认完毕了，才收敛神色问道：“叶瑾彤，你能照顾好佑真么？”

叶瑾彤不明白为何她会突然这么问，回道：“老师他会……”

“我问你，能照顾好佑真么？”加重的“能”字别有深意，可话问到眼前，叶瑾彤只有回答：“我会尽量……”

“不止尽量。”

人只有在失控的时候才强硬地要求他人，何况是明哲向来看不入眼的自己，她这样要强的一个人，叶瑾彤破天荒竟有些同情她。

“佑真是无辜的。”明哲说。

叶瑾彤心中一虚，半晌默然，明哲向她徐徐逼近了，“叶瑾彤……她有灵魂……她也是人，她不是工具，她不应该为任何人作嫁衣！”

“你……”叶瑾彤愕然之中不禁退了两步，且不论明哲想起没有想起多少，现下关于佑真的事似是已经被她知悉。若是拒绝了她，她就自己的身世查下去要坏事，若是答应，自己却不能担保。她心乱如麻地说：“我不知道……这些——轮不到我做主……”

“叶瑾彤，这难道不违背你当初进明日方舟的初衷吗？你过得了自己那关吗？”虽然叶瑾彤向来忠于陆缆之，但也算是自幼看着佑真成长，且不论这人城府多深，单说人品正直这一点，她一路看过来，绝不会走眼。

这一番半威吓半恳求的话险些让叶瑾彤落入她自我价值观的圈套里，叶瑾彤痛苦挣扎着，然而不过短短一瞬，她便清醒过来。“师姐——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但很抱歉，我做不到……”她侧过身子，不去面对明哲灼灼的视线，“通往伟大事业的路上，必须有人牺牲。对不起。”

“可她是无辜的！”明哲低吼，“你们怎么可以——如果这个牺牲换作你在意的人呢？陆老师呢？”

叶瑾彤的双眸漆黑而坚定，“我也会这么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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