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都是骨头[西幻] 第84章 幻境世界4

“神明殿下，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吗？”原渔一头红色长发过于瞩目，和维兰瑟一起自医院后门离开的时候，门口的保安还多看了她两眼。

此刻他俩坐在离医院不远处的一个街心公园里，开始交流彼此掌握的信息。

“我没有任何印象，刚醒来便发现自己已躺在了柜子中。”

眼前人依旧是副病恹恹的模样，脸色苍白得像个没有生气的漂亮手办。她默默忍受着自胸口肋骨处传来的疼痛感，动作轻柔地帮他把手腕处那个一直没来得及取下的编号条摘下来，借着温和的太阳光线，仔细辨认着上面的文字。

【死者姓名：无名。死亡原因：溺水。死亡地点：临城北川村云河河面。】

原渔捕捉到这条关键信息，感觉终于有了些头绪：“我们先去这个村查探情况，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可疑人物或者目击者。”

“这个时候要是能有台手机就方便了，”她把头发扎起来，开始思考在去那里之前该如何搞点路费。

维兰瑟原本还在安静地听她说话，现在却终于察觉到一丝违和感：“你为何……好像对在这个世界生活如此游刃有余？”

原渔手上的动作突然僵住了，眼神开始四处乱飘，就是不肯与他对视上：该怎么和他坦白，自己来自21世纪，而他却是来自一本书中呢？

“伊玛，”维兰瑟直到现在，更深切地明白人心与秘密不可轻易窥探，虽然他更希望能与原渔坦诚以待，却也不愿强硬地逼迫她说出秘密，轻轻唤她一声后，就不再说话。

原渔等呀等，都没等到他的下文。偷偷瞄了他一眼，发现向来光风霁月的人如今低眉垂目保持沉默的姿态，任由额前细碎头发将眸光掩去，小表情纠结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就是不敢开口问她。

她心下一软，眨了眨眼，恐吓般夸大语气：“你确定真的想要知道吗，听到这个秘密的后果可能会很严重，严重得甚至你可能无法承受诶。”

“你会走吗？”

一句没头没尾的问话，让原渔有些摸不着头脑。她疑惑地望过去，看到斑驳树荫间，暖阳洒落到他的灰眸里，明亮得像水洗过的琉璃珠，他缓缓抬起眸，就这般全心全意地注视着她。

“你为什么这样问？”她心跳无端漏了一拍，喉咙变得干涩，表情也不复方才的生动。

“从前在丞相府看过的话本里，”维兰瑟说话的声音很轻，“原本在农家和睦的一家人，当无意中起夜的小女儿发现她的娘亲其实是由妖精变幻而来后，娘亲从此便彻底消失了。”

“我可以不知道真相的……”若是寻根问底的代价是她会离开，他宁愿这辈子都被她含混着蒙在鼓里，一直当个迟钝的愚者。

她听到这个解释却有些失笑：“你以前到底看了多少奇奇怪怪的话本呀，这两者性质根本不一样好吗？”

“放心吧，我不会说完就跑掉的，反倒是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因为这可能会对你造成巨大的冲击。”

某种程度上来说，原渔的确是个十分坦诚的人，她隐去系统和任务的存在，简单地把一切都告诉了维兰瑟。

包括她的名字。

原以为他要消化许久，或许会觉得这个事实很离谱，或许还会从此怀疑这个世界的一切，她都已经开始准备要花上不少时间来好好开导他，可她还是低估了一个神明的接受能力。

维兰瑟听完之后，目光移到远处，像是在走神。原渔坐在他身旁静静等待许久，终于等到他开口：

“难怪你所有与实践相关的科目成绩都没及格，原来是因为你本就不是巫师。”

原渔：你礼貌吗？

这天还能不能好好聊下去了？！

难得学会察言观色的神明殿下，见迟迟没有得到回应，这才留意到她一脸无语的表情。他不知道自己这句话有哪个地方惹她不悦，薄薄的眼皮掀起，试探性地唤了声她的名姓：

“原渔……很好听的名字。”

“呵，”她本想假装冷淡地随意扯一下唇角，可对上他这张漂亮的小白脸之后，也没法摆出斤斤计较的模样了。

“你除了这个以外，就没有别的疑问吗？”代入他的处境里，若是有人和她说，她只是一本书里的虚构人物，她可能要经历无数次质疑加否定之后才会艰难接受这种残酷真相。

这样一想的话，她果然是个凡人呀，原渔挑了挑眉，平静地面对这个事实。

维兰瑟摇了摇头：“我只要知道，在这个世界里，我是真实存在的，而你也是真实存在的，这样的话，是不是活在一本书中，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愣住了，她以前一直觉得神明殿下是个傻白甜，可直到现在才发现，其实他活得很通透。

通透得让她有点自惭形秽。

这个对原渔而言是个难以言说的重大秘密的事情，居然就这样轻飘飘地被揭过了，而两个当事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她不顾形象地蹲坐在草地旁的石阶上，知道现在还是上午，于是决定去解决更重要的问题：“我们先去搞点钱，把你这身衣服换掉然后再出发。”

维兰瑟慢吞吞地眨眨眼，伸出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嗯。”

*

周末的市中心商场门口，身穿笨重玩偶服的原渔拿着一沓传单，认真地朝过路人派发，而那位虚弱的病美人，则被她好好地安置在商场的休息区里。

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可以日结的兼职，时薪仅有十五元，也勉强可以解决两人目前的窘境。

“等我拿到薪水就给你买衣服，”虽然只能买最便宜的地摊货。

在她准备离开前，对维兰瑟千叮万嘱：“你就乖乖呆在这里等我，那边有免费的饮用水，我教过你如何使用，还有洗手间的位置也给你指明过。你千万不能到处乱走，如果有什么特殊情况到门口找我就好。”

“等到中午我向经理提一下能不能先预支上午的工钱，拿到钱后就带你去吃午饭。”虽然眼前的神明殿下乖乖坐在椅子上，表现得十分省心，她还是忍不住絮叨许久，直到另一个同事催促她去干活。

“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你不用担心我。”维兰瑟弯了弯眼，示意她放心，可原渔的视线还是飘忽着落到他布满淤痕的脖颈上，满脸忧心忡忡，几乎是一步三回头。

为什么总有种抛弃小狗的罪恶感呀啊喂？！她扶额长叹。

……

劳布洛德离开医生家里的一路上并不顺利，到处都是钢筋水泥式的建筑，让他生出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荒诞感。而比起四周陌生的一切，他更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回原渔。

遛狗散步的路人看到他这般将全身包裹住，还戴着副黑墨镜，全然看不清面容的怪异打扮，都忍不住对他投以异样目光。

漫无目的地沿着林荫道走出那片高级住宅区，来到一条马路上，望着眼前穿梭的车水马龙，劳布洛德更茫然了。

“你看那个人打扮得好怪呀。”

“别乱指，万一他是坏人的话，等会过来把你抓走怎么办？我妈说最近上街要小心点呢。”

“哼，我可不会怕，你就等着瞧好了。”

一个背着书包的小学生似是气不过同伴的话，挺起小胸膛朝站在红绿灯旁的劳布洛德走去，待走到他的身边后，黑溜溜的眼睛如同一部探测仪般上下打量着他。

还真发现了端倪。

自他的风衣缝隙里隐约露出来的，居然是白色的骨头。

终于，劳布洛德披在身上的衣服，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熊孩子强行拉扯下来。

四周的路人见到这副站立着的骷髅骨架，吓得尖叫出声，还不忙紧紧攥住手机报警。

受惊的劳布洛德完全不知道该做何种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些陌生人举着会发光的四方小物件朝他凑近。

“居然还会动，这是新研制的机器人吗？”有个小年轻还上手想要戳戳他的手臂骨，被他皱着眉躲开。

如同展示品般被围观和指指点点着，劳布洛德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好像惹上麻烦了。

*

穿着密不透风的玩偶服站立大半天的原渔把最后一沓传单派完后，迈着沉重笨拙的步伐回到员工更衣间里把它脱下来放在椅子上。

额前的刘海被汗水打湿，湿哒哒地贴着皮肤，她用纸巾随意擦了擦，就马不停蹄地拿着经理给的几十块现金往维兰瑟所在的方向走去。

然后发现，她好像把人弄丢了。

“维兰瑟呢？！！”商场休息区里一览无余，只有几对带着孩子的父母和把一堆购物袋放下歇息的情侣，她想找的人却不知所踪。

原渔匆忙转过身跑到外面，几乎把整个商场翻了个底朝天，甚至连男卫生间都不放过，却完全没有发现维兰瑟的身影。

她焦急得准备去商场的广播台里发布寻人通知，才刚坐电梯到达四楼，低头的那一瞬，不经意间似乎看到维兰瑟从楼下一闪而过的背影。

原渔：！

火急火燎地重新跑回楼下，终于在门口找到人的那一刻，她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紧紧拽住维兰瑟的衣角气喘了许久：“我不是让你好好在那里等我吗？！”

等终于平定下来，原渔才后知后觉地开始感觉到恐惧感。

她很害怕他又会像在医院那样被阿格里伤害，那个场景始终在她记忆里挥之不去，连吼出这句质问的嗓音都染着委屈。

如果在她最熟悉的世界里，还没能护好他，她大概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抱歉，”维兰瑟看清她发红的眼尾，因跑得太久而汗涔涔的脸，还有散落在两颊的凌乱发丝，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一种，似乎被人类称为愧疚的情绪。

刚才有工作人员到休息区进行清洁，他为了不打扰别人的工作就暂时离开，打算去看看原渔。

结果却发现她在烈日下辛苦地向每一位行人派发传单并积极推销，大多数人都无暇理会她，她垂下巨大的玩偶头后退的瞬间，还差点被自行车撞倒。

他也想去赚些钱，让她不用那么辛苦。

“你这又是哪来的钱？”原渔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眼眶，这才发现他手里拿着一沓面值不同，但加起来大概有两千块的现金，惊诧得瞪圆了眼睛。

维兰瑟把钱放到她的手心里，抬手指向马路对面：“从那里拿回来的。”

将信将疑地转过身，【棋牌室】三个花绿大字映入眼帘，她捂住心脏，差点没晕厥过去。

“你居然还学会去赌博了？！！！”原渔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因为维兰瑟看到她这副模样，眸光不断闪烁着，连声音都心虚地低了几度。

“我就是想去赚些钱帮你减轻一下负担的时候恰巧路过那里，不清楚是什么地方，就进门围观了一会。后来那里的老板把我带到一个房间里，怂恿我尝试着玩几局……之后我就带着这些钱出来了。”

她听到这个解释，差点被气笑了：“十赌九输，不对，是十赌十输，多少人因此深陷其中被害得倾家荡产家破人亡你知道吗？！”

“老板就是看你面生还是个新手，想着要狠狠宰你一把呢，你今日能全身而退已经是万幸了。”

望着这堆钱，原渔心情复杂得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可想到他的初衷只是想为他俩搞点钱去找凶手，心里还是软了下来。

“抱歉，我下次不会再做这种事了。”眼前青年此刻哪里还像个触不可及高高在上的神明，他紧紧抿着唇，灰眸里全是无言的懊悔。

“傻乎乎的，”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她把钱揣好，拉着他离开这里，“走吧，带你买衣服去。”

“等等，”又想起一件事，原渔突然停下脚步，然后一脸严肃地离开维兰瑟的身边，去前方的报亭换取几个硬币，然后走到公用电话亭里拨打电话。

“喂，110吗，我要举报这里有棋牌室非法赌博。”

能写一百个日常，故事进度是一点也没推进（落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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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幻境世界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