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布洛德感觉自己身体的血肉正在被人用锋利的刀划破切开,耳边传来细细的咀嚼声。再后来那人似乎不满足于这般文雅的方式进食,头颅低俯着趴在他的身躯上,有些钝的唇齿吸吮起外渗的血液,将皮肉撕咬吞食。
很奇异的是,虽然他似乎正在被当成食物享用着,可他并未感受到什么疼痛感,只是粗糙的舌头略过皮肤上留下的湿润滑腻感觉,让他莫名一颤,恶心得觉得全身都要起鸡皮疙瘩。
漫长而折磨的进餐时间过后,耳边那道咀嚼与吞咽声终于停止,意识逐渐模糊,在闭上眼的那瞬间,他只隐约听到那人收拾打扫发出的声响,以及离去的脚步声。
……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劳布洛德清醒过来,目光所及的天花板处垂吊起与屋子同色调的灯饰,一台四四方方的正不断吹出冷气的物件摆放在角落,让他感觉全身都是沁入骨髓的寒意。
他蜷了蜷有点被冻僵的手指,艰难地从这座大理石台上支撑起身子坐了起来,垂下头才发现自己全身仍是骷髅骨架的姿态。
那人将他处理得很干净,连半点血肉都剔除掉,只是染进白骨的血迹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擦干净。
地上一张小小的编号条不知何时掉落到不易察觉的角落里,劳布洛德也没有注意这些,他如今唯一能获取的信息唯有:
他又再次进入奇怪的幻境里,还倒霉地碰上了食人魔,将他啃得只剩一副骨架。
看上去比以往所有的经历加起来还要可怕。
而他此前的记忆还停留在乘船出发前往西奥蒙勒去寻找原渔,在即将靠岸之时,船上的乘客被黑心的船老大要挟敲诈钱财。
有个脾气暴躁的商人与船上的喽啰争执间,竟不经意将他头上的兜帽撞落,而露出的骷髅脑袋把船上的人吓得狼狈逃离,连路费都不敢再要。
劳布洛德无奈地把兜帽重新戴好,正准备走到岸边去租借马匹继续赶路,下一刻却被卷进漩涡里,再次醒来便是眼前这副光景。
不过既然他现在进入这里的话,说明原渔肯定也和他一起进来了。
“伊玛……”他随意扯了张盖在不知名仪器上的白色长布披在身上,淡定地从台上走了下来。
沾有暗红血迹的脚印一点点将一尘不染的光滑地板弄脏,环顾四周,发现这里似乎是个地下室,装潢是他从未见过的风格,四处都是简洁的白色,没有摆放多余的家具,仅存留几台让他陌生得叫不出名字的工具设备。
看上去大概是些用以切割与清理的机器,劳布洛德实在无从辨认。
无暇思考太多,他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个陌生的地方去找原渔,走到门边,瘦长的指节按在闪烁着微弱光亮的门锁上,屏幕上瞬间浮现出数字按键:
“这是什么东西?”
试着在这些按钮上胡乱戳了几下,门锁顿时发出“滴滴滴”的尖锐提示铃,提醒着他密码输入错误。
劳布洛德为难地皱起眉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情况,他一连尝试好几遍过后,门锁的屏幕上突然浮现一个红色的小锁图案。
密码输入错误次数过多,现在是彻底锁定无法出去了。
他也隐约知道这大概是什么意思,将披在身上的长布攥紧了些,另一只手掌放在门背上,试图用蛮力将门推开。
万万没想到,这扇需要使用科技力量才能开启的门,在他使劲的那瞬间,居然轻而易举地被打开。
更确切点来说,是被他直接推倒在地。
劳布洛德眼睁睁看着这扇门重重掉落到地面上,发出巨大声响,罕见地无措起来:“我这副身体……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
却没时间纠结这些,他踩踏在门板上,匆忙沿着楼梯走到这幢房子的客厅内,发现眼前所有的构造都与他平日里所见的房子完全不一样。
整间屋子装修得低调而不失奢华,可是却冷冰冰的,让他感受不到一丝活人的气息,而那个食人魔也未见踪影。
酒架旁的展示柜里摆放着一些奖杯与锦旗,劳布洛德打开玻璃窗,把其中的相框拿出来,上面是一张戴着眼镜,面容斯文清瘦的男人照片,穿着身白大褂,看起来意气风发。
上面的汉字自动转变成他可以识别的文字:“临城第二人民医院神经外科主治医师林泽……”
玻璃上倒映出他惨白的骷髅面容,在如今这个充斥着危险气息的环境里,显得分外诡异。
不愿继续停留在这里,他去男人的房间衣柜取出一套风衣,生疏地将它胡乱穿好之后,戴着帽子赶紧离开这幢房子。
*
原渔本以为掩饰维兰瑟的身份不让他引起别人恐慌是件难事,可没想到事情远比她想象的要困难得多。
他的脸长得过分出挑引人瞩目,她不敢带着他坐电梯,一人一猫走进楼梯间,准备走到一楼离开医院。
可还没走几步,一个正在吸烟的男人倚靠在扶梯旁,双目细长,细碎而带着恶意的眸光落到他们的身上。
将烟头掐掉用鞋尖碾碎后,笑着拦住他们的去路。
她诧异地仰起头,一眼就注意到他右眼眼尾那颗熟悉的泪痣,顿时惊喜得从维兰瑟的怀里跳出来,朝他飞扑过去。
却被男人虚虚闪躲开。
原渔差点撞到墙壁旁的垃圾桶里,她笨拙地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被摔疼的屁股,也没在意太多,只是以为他又没了之前的记忆。
“喵呜~”该叫你阿布,克洛还是洛伦好呢?
维兰瑟想起之前原渔和他提过,这个眼底有泪痣的男人莫名跟随他们经历了三个幻境世界,只是此次再相见,还是不怎么令人愉快。
他将眼前穿着一身白色休闲服装,五官轮廓比过往几个世界更为明艳张扬的男人扫视一遍,眼底的敌意与谨慎丝毫没有敛起。
不知道为什么,这人给他的感觉,是与以前不同的危险。
“小猫你好,”男人收起在掌心把玩的打火机,垂头看向眼神亮晶晶,正一脸期待地望着他的原渔,“你可以叫我,洛云繁。”
“喵?”原渔眼睛都瞪大了,他居然能听懂她的话?!
她走到洛云繁的脚边转了两圈,开心地想要戳一戳他时,眼前的男人蓦地做出一个让她始料未及的举动。
他居然抬起手紧紧掐住仍旧虚弱的维兰瑟的脖颈,把人逼到墙角后,唇角还始终噙着清浅笑意,风轻云淡得像是在做什么惬意的事情。
原渔终于反应过来,看到维兰瑟薄薄的皮肤上甚至被掐得透出了青色血管,呼吸逐渐变微弱,她急得伸出爪子想要去挠洛云繁的大腿,却一不留神被他用力踹倒,直直滚落到楼梯下方。
“伊……玛……”维兰瑟本来正在用仅存不多的力气想要将他推开,看到原渔受伤,硬生生从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声音叫唤她的名字。
眼前的男人如墨般透黑的瞳孔里蕴着浓郁的恶意:“把神谕书给我,我可以让你和那只小猫死得痛快一点。”
“你是……阿格里?”维兰瑟脸上已经全然失去血色,见洛云繁默认这一切之后,他的脸色变得更加灰败。
而滚落下去的原渔只感觉自己全身痛得像是五脏六腑都错了位,她吐出一口鲜血,将嘴角的绒毛染湿,正艰难地想要爬回去,听清他们的对话之后,差点被吓得晕厥过去。
阿格里居然……也跟了过来。
而就在这时,她才看清他的身上涌现的无尽黑气,充满着腥臭腐烂的气息,与阿布、克洛抑或是洛伦都截然不同。
她认错人了。
想明白这一点的原渔艰难地用爪子一级一级攀爬上去,想要阻止阿格里的行动:“你赶紧放开他……不然我会对你不客气的,咳咳,”却又抑制不住地吐出一口血。
阿格里甚至连余光都懒得分给她,眼底翻涌的肆虐恶意愈发浓烈,他尽情欣赏着眼前这个曾经让他差点陷入万劫不复境地的神明,如今像只蝼蚁般任由他磋磨摧残的美妙景象,顿觉身心都舒畅得要紧。
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精致的折叠刀,将刀刃贴近维兰瑟的眼尾,一路自脸庞滑落到脆弱的心脏部位,然后停了下来。
“你说,神明的心脏,会是什么颜色的……不如我们挖出来看一看。”
恶毒至极的话语,偏生从这副好看的皮囊里说出来,像是友人间的亲密耳语。
她咬着牙继续向前爬,终于还是爬到两人的脚边,费劲地支撑起身体,一抬眸,却看到阿格里举起刀,刀尖直接对准了维兰瑟的心脏。
“我跟你拼了!!!”下一瞬,突然恢复成人形的原渔把他手里的刀争夺走,恶狠狠地用身体把阿格里撞下楼梯。
忍受全身发出的剧烈疼痛,她搀扶着看上去奄奄一息的维兰瑟,微微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看向被磕得头破血流的男人:
“你踹我那一脚我也不记仇,毕竟我有仇当场就报了。”
阿格里没有预料到根本不被他放在眼里的小猫居然会变回人形偷袭他,他森然着脸,缓缓倚靠墙根站立起来,身上骤然生出的强烈杀意快要将这狭窄的空间淹没。
“哐当——”下一秒,一个垃圾桶直接朝他的脑袋飞过去,他甚至连闪躲的地方都没有,就被砸晕到地上。
原渔拍了拍被弄脏的手,刚想走下去往他身上再踹几脚,却听到楼上传来说话的声音。
她皱起眉头,也不敢继续停留,赶紧推开门扶着维兰瑟离开。
原·超级凶·渔
这个故事很短很短,只是用来收个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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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幻境世界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