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渔从女巫小姐那里收到的回礼是一块长得像个小盒子,时不时泛出青铜光泽的石头,上面还刻满奇怪的符文。
当她了解完它的功效之后,瞬间感觉这小玩意儿很是实用。
“这是虚影石,你可以在阴影处写下一段文字,它能够将阴影里所有的文字吸取储存。当你选择特定对象进行投放,它便会在这人的脑海中自动吟唱你写下的文字。”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终于有办法帮劳布洛德解决问题了。
……
裁缝店的科拉娜阿姨昨日给花娅奶奶送来几篮鸡蛋,劳布洛德今日到棚架里摘取一些已经成熟的西红柿,准备做西红柿炒鸡蛋。刚一回头,就看到原渔笑容满面地站在他的身后,绿眸里还亮晶晶的,闪烁出狡黠的亮光。
翠绿的藤蔓挂着紫色小叶攀爬到支架上,就像一幅能嗅见自然气息的画卷,清晰无比地将她染着笑意的眉眼映衬出。
劳布洛德空洞的眼窝直勾勾地盯住眼前的红发少女,轻咳一声:“你来这里做什么?”
“帮你解决麻烦呀,”原渔丝毫不客气地在他拎着的竹篮里挑了个饱满红润的西红柿,随意往裙摆上擦了擦,一点也不讲究地吃了起来。
他收回视线,指骨轻轻摩挲着平整的篮边,安静地等待她的下文。
原渔吃的速度很快,可等到吃完的时候,手上已经沾满红色汁液,她摊开手,不好意思地看向一旁还在紧绷着身子的骷髅架子:“给我找点清水来洗洗手嘛。”
“所以你在学校里到底学了什么东西,连清洁咒都不会用?!”劳布洛德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还是认命地到旁边的抽水台里打了些干净的水过来,顺带附上一条毛巾递给她。
她眯着眼将自己的手仔细地清洗干净,还不忘哼哼两声:“虽然我只是个半吊子巫师,可我能帮你搞定那群银锥蛇诶。”
擦干手之后,她从口袋里掏出那块小石头,献宝般地展示给他看。
劳布洛德深深叹了口气:“你是说用这小石头就可以让银锥蛇不再烦扰我?”
“对的,”原渔很认真地点点头,下一秒凑近他的耳边,“我在图书馆里的资料书上看到有人记录了关于银锥蛇的一条特性。”
“蛇性本淫,而它们身体分泌的黏液不仅能催发别人的性兴奋状态,也会让自己经久不息地陷入这种状态里。”
“只是兴奋时间过长,对于它们而言反而是种折磨。”
“所以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在银锥蛇陷于这种状态之时,帮它们静静心熄熄火,这样它们就不会兴奋过度了。”
她凑得太近,劳布洛德感觉到她温热的呼吸落于自己的耳边,连骨头都变得痒痒的。他掩饰性地与她拉开点距离:“那你想怎么做?”
原渔打了个响指,满脸兴奋地继续说下去:“以前我创作没有灵感或者遇到瓶颈期的时候,心情会很烦躁。而每次念诵一段《道德经》,就会让我心平气和下来,无论多大的火咻的一下全灭了,这方法百试百灵。”
“只要我把它抄写下来录进这块石头中,然后在那堆银锥蛇的脑子里循环播放,准保它们变得无欲无求心如止水。”
劳布洛德听着她说了一大堆抽象的话语,表情变得一言难尽:“什么是……道德经?”
“你没听说过也正常,”原渔用得意的小眼神瞥了他一眼,露出高深莫测的神色,“这是我们古老而神秘的东方文化。”
*
尽管劳布洛德完全不理解她的举动,可神奇的是,她的方法似乎真的奏效了。自那天过后,银锥蛇再也没有上门找他的麻烦,摧残他的农田。
农场小屋里,花娅奶奶戴着副圆圆的老花镜织毛衣,不时抬起头看向正在将蔬菜种子挑拣分类的骷髅:
“劳布洛德,我亲爱的孩子,希望你能明白,伊玛只是稍微做了些事情,就帮你解决了如此大的麻烦,这可真叫人兴奋呀!作为一名有礼仪的绅士,想必你也是这样一位绅士吧,你应该准备一份谢礼并上门道谢。”
“送这个送这个!”莉莉米蹦跳着从尾巴里掏出一只蓝色的草莓,“吃了它可以让头发变成蓝色的呢,伊玛肯定很喜欢!”
劳布洛德的思绪又被拉远了,他顺着莉莉米的话想象,感觉蓝发也很衬她的肤色,像个在海间跃动的水精灵一般梦幻而灵动……
等等!他错愕地瞪大眼睛,暗自懊悔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花娅奶奶和莉莉米依旧在提出各种送礼的建议,可他都听不进去了。
不知道那只小浔猫,到底喜欢些什么呢?
……
【相亲?!】
变形实践课刚结束,原渔还没来得及把那顶棕色毛毡帽变回会说话的巫师尖帽,996就布置新的背景板任务了。
不过由于它已经是一个即将被回收的小废物系统,她基本上对待这些任务的态度都是可做可不做。
也正因为这样,她突然发现这些任务其实能够提供很多八卦情报,比如现在发布的这个:
【请宿主马上前往空中咖啡馆,在男主好友维克多被相亲对象泼咖啡之时,坐在对面的桌前围观并适时切换嫌弃与幸灾乐祸的表情。】
原渔直接把帽子塞进包里,然后朝着咖啡馆方向赶过去准备看热闹了。一想到维克多之前做过的那些恶劣行径,能亲眼目睹他被人泼咖啡,她大概到时候得紧紧捂住嘴,免得笑出了声。
“欢迎光临~”
“欢迎客人前来~”
“拜托,你就不能有一次可以和我统一说出欢迎语吗?!”
“你不仅脑袋大还管得宽诶!”
“你说什么?!”
原渔小心翼翼地绕开门口两只正在大打出手的圆滚滚小雪人,走到咖啡馆里,一个仅有她手掌那么大的花仙子贴心地将菜单呈上,她礼貌地接过之后,就赶紧寻找维克多的踪影。
“伊玛,好巧呀,你怎么在这里?”就在这时,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是已经从索提布城归来的尔菟,手里还拿了几杯漂浮着冰块与云朵的咖啡。
“额,我来……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兼职,”原渔飞速地眨眨眼,“你是和朋友一起吗,我就不打扰了。”
可尔菟见到她之后仿佛找到了救星,兔绒耳微微折翘起,长松一口气:“你快陪我一起,不然场面太尴尬了。”
被拉拽着往云廊走去的路上,原渔终于搞清楚事情的原委了,这事居然还和维克多有关。
原来之前维克多潜入结缘师安珀拉住所时与一只兔子争吵而失手打碎回溯水晶球,最后被安珀拉诅咒要经历999次失败才能遇到真爱,这个故事里的兔子居然是……同样悄悄混进去打算见识那只水晶球神秘力量的尔菟?!
“你为什么要偷偷进去?”原渔没想到这事居然还有后续,抓着咖啡杯就提问。
“因为……”尔菟惆怅地望了眼远处的彩虹云,“安珀拉是狐狸兽人,你也知道,我们兔子天生对狐狸就有种莫名的敬畏感,所以我不敢直接登门拜访。”
“结果在索提布城的酒馆里碰上维克多,我才知道那天差点一屁股把我压扁的蒙面人居然是他。他这人斤斤计较小肚鸡肠得要命,拽着我耳朵非要追究我责任,我实在没有办法,答应赔偿之后他才肯放我走。”
“赔偿什么?”原渔继续追问。
被这事弄得焦头烂额的尔菟无奈地耸耸肩:“赔偿他一个真爱呀,所以才有了今日的相亲。”
成功把瓜吃完整的原渔心满意足地走到维克多面前,看他穿了一身深蓝色正装,胸口前还佩戴着用白色花边缎带扣制的领饰,全身上下连头发丝儿都透出股精致感,她甚至还能闻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香水气味。
活脱脱一只准备开屏的花孔雀。
她嫌弃地皱着脸在他对面坐下,而维克多见到她的一瞬间差点发出怪叫:“我的相亲对象不会是她吧?!”
“你这是什么语气?”原渔觉得他被人泼咖啡这事绝对不算冤枉,磨了磨牙,目露凶光,“想太多了,我的眼神还没那么不好使。”
“哼,”感觉自己反应过大似乎有失礼仪,维克多清了清嗓子,指尖无意识地抚摸着袖扣,“你来这里做什么?”
在他身旁默默喝柠檬汁的尔菟抢先一步回答:“相亲局这回事,多个人参谋一下,成功率也能提高嘛。”
原渔看着对面正在调整领饰的男生,笑得阴阳怪气:“对呀,我专程来围观顺便祝福你找到真爱的。”
就在这时,一阵清雅得仿佛能将周围郁气都驱散的兰花香飘来,听到脚步声,三人都望了过去。
“抱歉,刚才有同学在配制转化药水时不小心把魔药研究室炸毁了,我们需要留在现场帮忙处理和收拾,所以才来晚了。”女生的嗓音很温柔,原渔看到她眼角的幽蓝兰花花瓣后,瞬间回忆起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只是……这么温柔的女孩子,维克多一定是干了十恶不赦的事情,才会惹得人家忍不住动手,她在心里默默分析。
维克多很有风度地为这位陌生小姐拉开座椅,待几人都坐下后,尔菟笑着为大家介绍:“这位是瑞茜·奈特莉小姐,我在占卜课上结识的朋友。”
只是在介绍到原渔身上时,瑞茜清亮纯净的眸光闪烁着,发出小小的疑惑:“我和莫塔洛小姐是不是曾在哪里见过?”
原渔干笑了两声:“呵呵,也许是在哪节课上偶遇过吧。”才不会承认曾经变成过小浔猫被她抱进怀里的。
“她那么爱跟着别人到处转悠,在校园里能遇见也不算稀奇。”维克多唇边挂着笑意,说出的话语却依旧那么欠揍。
尔菟狠狠踹了他一脚。
接下来的聊天氛围还算融洽,维克多不愧是主角身边的朋友,学识过人才能出众,还适时地表现出风趣幽默的一面,搭配上这副漂亮的小白脸,能看得出瑞茜的眼中逐渐流露着对他的欣赏与好感。
原渔在旁边努力充当一个透明人,并没有搭话的打算。也幸好这两人聊得投入,没有注意到她这个电灯泡的存在。
只是随着这场约会接近尾声,她所期待的场面都没有出现:【你这破系统是真的该回炉重造了,哪里有泼咖啡的情节发生?!】
【滋滋滋——】996发出嘈杂的电流音,【宿主,应该没有问题才对呀。】
发布任务功能已经是它唯一一个没有被回收的基础功能了,如果连这个都出问题,那它是真的离报废不远了。
原渔还在分神与系统交流,没有察觉到身旁的瑞茜已经起身。而下一秒,维克多便已经伸出手想要拉住她的手腕,结果……瑞茜情急之下,拿起桌上还没喝完的咖啡,泼了他一身,然后转身离去。
原渔:发生什么事了??!
尔菟手忙脚乱地用餐布给他擦干净脸上的咖啡渍,还不断数落着:“你是不是有病呀,哪有和别人第一次见面就提出要订婚的,你这发展速度比骑飞天扫帚还快呢。瑞茜被你吓得要离开,你还不肯放她走,被泼一脸也是活该。”
眼前少年精致的发型已经彻底被毁掉,他浑身蔫巴着,沮丧得像只落败的公鸡,再也没有刚才的自得:“我只是想找到真爱,怎么就那么难……”
原渔算是听清了,也懒得继续落井下石:“你得改一下行事方式嘛,不然的话,是真爱都被你吓得没影了。”
“我明天就要出发去参加比赛,只是想在离开前把心愿了结而已,”维克多虽然还在耷拉着脑袋,却依旧试图为自己小声辩解。
“算了,那等你回来之后,我们再讨论这个话题吧。”尔菟拍了拍他的肩膀。
……
回去的路上,原渔一路沉默不语,表情也很凝重,尔菟看着她的神色,以为她在思索着什么重要的事情,变得有些惴惴不安。
维持这种诡异的情形许久之后,她抓住尔菟的肩膀,沉声开口:“尔菟,我认为……”
尔菟屏住呼吸,连耳朵都紧紧地贴着后背,等待着她的下文,“你赔给维克多水晶球都比赔他一个真爱靠谱得多。”
“这货感觉已经没救了。”
尔菟:额……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