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今黎张了张口,意识到自己竟不清楚三殿下的名字。
不对,这人真的是三殿下?
他没有理会她,径直走进房间,在另一张床边停下了脚步。
今黎跟了上去,满脸疑惑:“……?”
“哦……我来收拾。”她见三殿下的床上也是自己胡乱扔的东西,怪不好意思地俯下身,开始替他铺床。
动作做到一半,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
她抬头瞥了对方一眼,三殿下依旧不动声色地站着,一句话也没说,目光平静。
今黎一边把床单扯平,一边在心里发毛:
她这是怎么了?因为对方是皇族就自动开启打工人模式?
帝国现在也没那么封建了吧!
她停下手中动作,勉强笑了一下,转身看向三殿下。
对方依旧沉默,神色冷淡如初,像根本没打算回应她。
今黎难得地感到一丝尴尬,撇了撇嘴。算了,她来这儿也不过是待三个月,又不是来交朋友的。
她别扭地爬回床上,抱着手机缩进被窝里。因为太不自在,索性把整颗脑袋也埋进了被子。
在黑暗中,她悄悄搜索起“三殿下”的相关信息。
三殿下名为云亦辰。
果然,正如谢云祁所说,帝国皇室对外公开的子嗣信息,只有长女和次子。
没有照片,没有行踪,连是否真的存在都众说纷纭。
民众甚至怀疑这位所谓的“三殿下”不过是虚构的烟雾弹,毕竟女皇前两胎都是Omega,如果再来一个体弱的Beta,似乎也不足以对外宣扬。
所以对外说生了个s级的小alpha。
据说他身体状况不好,从不出席任何官方活动。
可这样的人,居然出现在了礼院家主的葬礼上?
今黎正皱着眉,准备继续往下查,忽然感觉有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她猛地掀开被子探出头,下一秒,就对上了一双近在咫尺的眼睛。
“你……结婚了吗?”云亦辰眼眸垂了垂,声音轻柔。
今黎:“?”
这什么展开?
“我认识你吗?”她一头雾水,心想这人比白倾予还爱盯她!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淡淡开口:“不认识。”
今黎盯着云亦辰浅浅的睫毛,换了个问法:“那你认识我吗?”
空气又静了一拍。
两人相顾无言。
“那你还八卦我!”今黎简直哭笑不得。
云亦辰没有再理她,转身进了浴室。
房门关上,带起一阵风,今黎无语地撇撇嘴,随手一转头,却瞥见浴室的门。
竟然是玻璃的。
虽然是磨砂材质,但遮挡效果并不理想,模模糊糊的,还真能看到轮廓。
九区虽然尽力为志愿军改善宿舍条件,可毕竟是被丧尸入侵过的城区,资源有限。浴室做到了洗漱和洗浴分区已属不易,可这种设计……
今黎长叹一口气,翻身躺倒在床。
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性别认知障碍了。
明明都是Alpha,但只要对方长得好看,她就会不自觉地……不好意思。
“咚咚咚。”
房门突然响起,她立刻坐起身,提高声音:“谁啊?”
门外传来声音:“黎井吗?麻烦开一下门。”
今黎顺手拉开门,还没从刚才的窘迫感中缓过神,门口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Beta。
对方五官偏秀气,却并不柔弱,那双作为军人常年训练出的眼睛,为他清俊的外表添了几分严肃冷硬。
她下意识地扫了一眼他的袖口,
有一条白杠。
九区防备军的等级标志,一条杠意味着:一级督察以上。
也就是说,九区的事不归白映歌管了?
对方举起工作证,语气干练:“我是兵院一级督察,班南箫。现在接手九区的回收任务指令,我需要了解队伍里每一名成员的基本信息。”
今黎怔住。
九区的回收……
他顶替了白映歌?
四院的人不是争着抢着要来么。
“你室友是……?”班南箫看了眼浴室方向。
“三……”今黎刚脱口而出。
不对,她立刻收住,“云……”
嘶,也不对,她忽然想起,云亦辰应该也是在用假名。
“他还在忙吗?”班南箫问。
今黎点点头,懒洋洋地靠在浴室门边:“才进去没多久,要不我帮你催催?”
话音刚落,门突然被从里面拉开。
一只湿冷的手伸出,将她一下拽了进去。
洗漱套间中水汽未散,空气潮湿得有些发闷。云亦辰坐在洗漱台前,身上披着浴巾,头发还在滴水,几缕贴在脸侧,显得格外乖顺。
他原本染黑的发色正在慢慢褪去,发丝间隐隐露出几缕银白,水汽正一点点剥落他的伪装。
他此时额角有点红,大概是刚才用冷水冲过,眼尾泛着淡色,却不显脆弱。
今黎靠近检查他头发的状态:“你……怎么回事?”
“掉色了,要补染。”云亦辰语气平静,没有看她,视线落在洗漱台的某处,像是刻意回避。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今黎皱眉,“染发膏呢?你带了吗?”
“包里。”他停顿了几秒,语气迟疑。
今黎摇头叹气:“好吧,我先支开外面的班长...”
她刚站起身,就被云亦辰拽住了手腕。
那一下几乎是本能反应,力道大得有些过分,带着一股隐隐的情绪。
他低头看着她,眼神压抑:“在边缘口袋里。不要碰里面的东西。”
即使云亦辰此时眼角微红,却没有一丝湿意,他手指越来越用力,今黎眨了眨眼:
“知道了知道了。”她挣了挣手腕,无果,“你可以先放开我吗?”
云亦辰的指节微微收紧,又缓缓松开,湿漉漉的掌心在她皮肤上留下一圈水痕与红痕。
今黎抽出手,有点无奈地擦了擦胳膊。
她推门出去,对班南箫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好意思,他易感期了。”
说完她又随口往门里喊了句:“你坚持住啊,别乱动。”
“怎么这时候易感期?”班南箫看了眼浴室的方向,“要我帮忙吗?”
“没事,他自己带了抑制剂。”今黎一边回答,一边把人往走廊那头带,“你刚刚是说要登记资料吧?”
班南箫翻出一叠手册,随口问:“黎井,你室友是叫……陈一云?”
今黎顿了一秒:“……”
好吧,三殿下这起假名的水平,跟她不相上下。
“嗯嗯嗯。”她连连点头,终于把班南箫糊弄走后。
才关上门,转头去找云亦辰的包。
他的包随意放在床头柜上,是纯黑色的,没有任何多余装饰,但皮质一看就不是寻常货,哑光处理下隐隐泛着低调光泽,拉链也是定制款。
哎…
九区都这么简陋了,也不装像点。
不愧是小皇子,不会以为没有花纹就算平民物品了吧。
今黎想起云亦辰护它的架势,将它拿起瞧了瞧,轻飘飘的,仿佛什么都没装。
今黎打开边夹处心里嘀咕:这么轻还这么紧张……不会真藏着什么非法违禁物吧?
当今黎拎着染发剂回到洗漱间时,云亦辰已经安静地坐回浴缸前,浴巾依旧裹在身上,头发半干不湿,贴在脖颈边。
“低头。”今黎蹲在他身后,手指熟练地分出发丝,把染膏一点点抹上去。
云亦辰果然没带梳子,她只好徒手理顺,一边抹一边咕哝:“你染的这什么啊,一沾水就掉。”
云亦辰没有说话,肩膀微微收紧了一下,像是不习惯这种距离,但也没有躲开。
他的发丝在手中柔软得过分,带着刚洗过的冷香,今黎不太喜欢这味道。
她不喜欢在九区这样的边缘地带闻到这种安逸的香气。
她皱了皱鼻子,又继续往下抹。
染剂顺着她的指尖流下涂抹,云亦辰的眼睛却悄无声息地落在她脸上
那目光盯得今黎有些发凉。
第几次了啊,这人怎么回事!
“你……干嘛一直看我?”今黎移开视线,试图让自己放轻松。
云亦辰轻轻别过眼,却没否认。
今黎眯了眯眼,总觉得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像是有什么话卡在喉咙,但又在极力压下去。
“低头,别动。”她只好拍拍他的头顶,反正还有三个月,再观察观察。
不知道皇室成员,有没有办法帮她取下防控环…
等等,云亦辰不会也和她那老弟和白倾予一样随身携带着操控器吧。
“你很擅长这些。”云亦辰忽然低声说。
今黎收回思绪,呆住:“嗯?”
“动作很自然,像给别人做过很多次。”他眼睛垂着,今黎却听出了一丝莫名的兴奋。
“你说染发吗?”她不知道他突然高涨的情绪是因为什么。
云亦辰没有再回应,只是盯着镜子里的她看,镜面里的今黎低着头,指尖灵活,神色专注像是在安抚小动物一样动作轻柔地扶着云亦辰的头发。
手快抹完时,云亦辰抬手捏住了她的手指:“差不多可以了。”他扶着今黎的手。
今黎吓了一跳,头都没抬,反射性地开口:“我困了。”
说着,他竟强硬握着她的手,把她带到水龙头前,一点点地将她指尖染上的颜色冲洗干净,动作轻慢,今黎说不清哪里不对。
今黎下意识绷住了肩膀,头都没敢抬。
“我真要去睡了,明天我们都要早起,晚安!”她几乎是反射性地甩开手。
下一秒,她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出洗漱间,一头扎进了床上的被窝。
整个被子将她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只耳朵,还警觉地竖着。
“你记得把染膏冲掉啊。”她闷声提醒了一句,“别染头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