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死一般寂静的氛围,主要是站在她旁边的手机主人,本鉴于大家都是同性的缘故,晚上快十点了,见她一个女孩子穿着单薄,踌躇不决的游荡在便利店门前。
“我能借你电话打一下吗?”
她们之间的故事,就是这么开始的。
但是阮黎那句“死骗子”,震耳欲聋般的传来,即使在没开免提的情况下,店里唯三的几人,都给听清楚了一耳朵。
使得那位好心的小姐姐,涌上了大有想把手机抢回来的冲动,就是对上对方也是一脸懵逼的眼神时,她又犹豫了。
也许是误会呢?
这么漂亮的小姐姐.....
还有现在的骗子也流行穿cosplay服装来行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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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灵多少年没听过好友的声音了,特别是这种中气十足的骂街声音,是她做妖的时候,做梦也想做到的场景,或是成了妖怪后,没有了能做梦的属性?
到了后来的时间里,她都害怕有一日忘光了所有记忆中的人脸,混进凡人堆里感受烟火气,何尝不是提醒自己,她曾经也是个人呢?
不要被完全同化成了野兽的性子。
于是眼眶湿润的样子,说来就来,她生前就是个感性十足的人,看个社会性的感动新闻,也能被感染到哭的主,这种容易泪失禁的体质,在大厂工作的那几年里,厕所里的隔间,楼道上的窗边....都曾有她的足迹。
躲起来哭啊!再擦干眼泪,出去工位继续低头干活,还要生怕被同事看到眼睛变红了。
“你别哭啊~”,就是搞得眼前人的慌张,满脸的无措与苍徨。
美人垂泪是好看,但是这个场景,她也太像欺压民女的古时恶霸了吧!
她不过是合理性的,小小怀疑了一下。
并立马补充的说道:“还有其他的朋友吗?你再打几次也没关系的。”
抽噎鼻子的声音,斯哈斯哈的传来,提起擦泪的袖子,在白光灯下,才算是见得,原来都打补丁好几处了,上面针线的痕迹明显,歪歪扭扭的走向,一看就知道绣的人,水平不咋地。
哪里是现代人猜测的古风cosplay服装哦!
不过是她为数不多的几件上身衣服,还是靠着洞府后头的荒地,来开垦种植作物,再拿去人类的市集去买,得些银钱后,给自己置换一身穿的衣物。
虽然前头的原主白骨精,藏了几锭金子,她没敢拿出去用,下面有印记啊!也不知哪来的!
刚开始做妖的水平和斤两有多少,她也有自知之明。
兔子精的原形就是一只可爱的白兔子,其他动物的原形都是有皮毛遮挡的,哪像她!
一身白骨架子,丑死了。
越想越心酸,不当穷人后,在西游世界里,她也是一只穷妖。
一身精绝的变幻术,在弱肉强食的妖怪世界里,纯属鸡肋的术法。
为了安抚她的情绪,好心小姐姐还买了一份关东煮,陪着她边坐边打,有幸吃到回来后的第一口食物,其实就是水煮土豆而已。
软软糯糯的土豆口感,在嘴里嚼了几口,什么味道都没有,却是她每晚加班回来后,十有**次都要吃的夜宵之一。
眼泪差点又要掉下来,也许是食物的触感,唤起尘封的记忆闪现。
她终于记得这是哪里了。
省市的某一处商业CBD附近,附近有很多大型的活动会馆,一些二次元的活动,常年都有在举行,因此她这身打扮,在这里的人看来,半点都不出奇。
再是过了几个地铁站后,出来就是她生前上班的写字楼集中区,那片附近也是市里的商业CBD之一,足够光鲜又体面的工作地段了。
而她所在的位置,应该是她生前刚租不久的房子附近,只是她住的时间不长,难免开头会记不起来。
还得是靠她死前,连续加班的一个星期,晚上回来经过都必点的一份关东煮,唤醒她的记忆。
多么痛的领悟!
“哎!”
本人又戳了一块胡萝卜吃进嘴里,半点没有不好意思吃白食的心态。
看似现代世界才过了一年时间,但死后被困在(貌似是)西游(游戏)世界中,不知流逝的妖怪修炼岁月里,感觉把她的i人性格都给磨掉了。
白虎岭上的荒凉,是西游里出名的,资源荒芜的地盘,有本领的妖怪们都不屑来定居,更别说抢地盘了,连个正经修炼的条件都没有.......
只有她这个,被定死在白虎岭的固定NPC角色,能呆得住。
于是乎,在她的洞府四周,是连个可以唠嗑的化行妖都没有,日子渐长后,她都能给自己闷成一个哑巴。
用美观些的形容词,就是:波澜不惊,高深莫测。
现实却是:她快忘记怎么说人话了。
下山后,跟凡人打交道中,还是主动去撩其他小妖说话时,统统练就了一身厚脸本领。
秉持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不会是我。”
内向了大半辈子的人,也没想到还能这么改变性格啊!
思绪回笼,那些跟走马灯似的回忆,都是“上辈子”事情了。
情绪得到平静后,她再次思考可以打电话的人都有谁。
她可以在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呆一晚,但不能霸占路人的手机一晚上吧!
又到了考验口才和反应的时候了,再次打过去能不被对方挂断,不被拉进黑名单的开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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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黑色的小车飞速在公路上,按照阮黎谨慎的老司机驾驶经验,她是绝对不会在夜晚的高速路上飙车的,她惜命得很。
不同于白灵往日里,总爱幻想自个一百零八种死法场景,上班上到了无生趣和死气沉沉,一眼看不到头的普通人生活。
可能是她的职业缘故,她同样挣扎在社会牛马人的打工生涯中,但这份经纪人职业带来的刺激感,不同安分守己的普通职场人。
下限很低,同样上限也很高。
她的野心从进入这一行开始,越是见识得多圈里的名利场,她的心就越是膨胀得厉害。
在野心和**的趋势下,她怎么会想死呢!
只恨年轻的岁月太短了,可以永远处于二十代拼搏的年龄段,就更好。
逐渐有了想要不婚的心态,只想赚够一辈子都不愁花的钱,潇洒的活到八十岁。
和好友可以互相兜底的晚年,互相给对方送终。
近几年来,被逼婚的压力下,两人关于这一点上的讨论是越来越频繁,让她始料不及的是,让她给白灵送终的这么一日,来得如此之快。
明明前一天的聊天记录,对方还在调侃道,“什么时候给她走走后门,搞张关系户的见面会门票。”
白灵最近迷上了她们公司的一个新晋小生,粉丝见面会的门票,一个公司的内部员工,也能搞到几张。
可是,见面会的门票被她搞来,想要去的那个人却永远不在了,聊天记录再也不会更新。
送走年轻的好友。
在这个世界,她的影子分身,不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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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丢弃在副驾驶座位上的手机,虽然息屏了,但她清晰记得那个挂断的陌生号码,通话页面显示着最新的时间是半个小时前,她开得最快,路程到达那边的定位,也要将近两个小时后。
她无比需要确认到,“那个人,真的是白灵吗?”
一个死去一周年的人,不仅活着!还打电话给她,让她去接?
女人的思绪回到第二通电话打来前的时间里。
寂静的车内,仿佛能听见她加速的心跳声,无明的恐惧气氛在这几秒间,迅速蔓延开来。
在这个无声的夜里,直到车窗外传来几声轻敲声时,她被吓得条件反射般的下意识叫出声来,那声高促的女尖叫声,在见到窗外的来人后,戛然而止。
是来送东西给她的白父,手里提着她忘记拿的特产。
“怎么了?”
车内的隔音虽然好,但是叫声依然听得见,白父担忧的看着阮黎,女人一副苍白的面孔,跟刚才出门的人,差别太大了,像是突然受到某种惊吓过度了一样,车内白灯的映射下,惨白惨白的。
阮黎看着白父,刚才那句“我是白灵”的话,一度回响在耳边,但才一句话就给她挂断了电话,跟撞鬼了一般,对那头的人避之不及,她也根本没留意到那把声音,像不像白灵。
话在嗓子间,还是问了出口,“叔,你有梦到过阿灵吗?”
还说是好友呢!自己这一年来,竟然都不曾梦到过白灵,是她的思念还不够吗?还是.....
她其实是个虚伪的人,嘴上的深情都是装的,在名利场的圈子混久了,自己也成了那样的人。
比起手下带的艺人,她更会演戏。
男人摇头,“也许是这孩子,不想见我们吧!”
为着回家相亲的事情,每次电话过去,没少吵架,这孩子连微信都不想回她妈妈。
母女最后一次的聊天记录,就定格在争吵下。
也难怪白母每次一看和女儿以前的聊天记录,就暗暗的掉眼泪。
他们这是要在剩下的日子里,都活在对女儿死亡的愧疚中啊。
白父是常年的光头发型,可能是一段时间没去理,新长出的发茬,离得进的阮黎看到,长出来的竟多是白色了。
心底一酸,一咬牙,下了某个决心。
等到白父已经离开后,她静坐在车内,死死的盯着手机的电话,等待下一通电话的打入。
只要.....那头的人,能说出某个让她信服的理由....
仅有白灵和她才知道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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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着油门的女人,眼里全是某种疯狂的眼色,明明车内的空调开得很足,脸上还是看着就不正常的红色。
她不是热红,是浑身血液的沸腾激动感,直接涌上脸来。
“黎子,不要挂电话,听我说完!”
电话一响,阮黎秒接,便听得那头人比她更心急的声音,但她没应答。
听到深呼吸一口气似的声响后,那人说道:“我国单身女性做不了试管婴儿。”
“dy也是犯法的哦!”
阮黎:“...….....”。
这个秘密就在白灵死前的一个月,她们聊天时曾说起过。
但一切的计划还未成型,就被搁置了,她如今也暂时没了这个心思。
好好好!她倒要看看对面的是人是鬼。
......
挂断电话前,那把貌似是白灵的声音还在嚷嚷着,“快点来!不然,我今晚真要睡街啦!”
那头人,无比自信,她就是白灵本尊。
油标盘上的指针,立马又再飙升,油门被激动的阮小姐,快要踩到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