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快乐 第3章 老师

何幸拖着生不如死的身体想直接回家，出酒店的时候被冷风一吹想起来刘淄玲昨天跟她说研究生今天要去开院里的什么会，让她早上自己去喂老鼠。

还没来得及给实验室的博士们打电话求助，老板的电话先打了过来。

何幸手上提着平底鞋的那个鞋盒，里面装了她的高跟鞋，她低头看着脚上毛茸茸的豆豆鞋，毕恭毕敬地道：“老板早上好。”

“你人呢？王院那边新来了个博后来接手你那个项目，今天上午就要来和你见一面，你赶紧滚回来候着。”

“啊……”何幸轻轻拉长了音，你看，人生就是这么艰难苦恨繁霜鬓，哪怕她现在只想回家睡到与世长辞，也总有乱七八糟的事情让她不得不打起精神。

何幸想起来了，昨天秦珊说过的，王院那边要换负责人，她当时没放在心上，谁能想到小老板说来就来，挑的日子还是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日子”。

何幸大逆不道地想如果今天不去实验室候着，也不去喂小白鼠，大不了也就是被延毕。

再大不了就是退学。

拿着硕士文凭去外面搬个砖也不是什么坏事。

要是再努努力，在家里多蹲蹲，也许何先生和何太太为了眼不见心不烦还会甩给她一个商铺让她去外面自生自灭。

没什么不好。

脱离了科研，和医疗行业完全说再见，的确不是什么坏事。

也许是天大的喜事。

何幸蠢蠢欲动，胆大包天的话正想说出口，电话里她导已经自顾自地先开了腔。

“来的时候给我带份早饭，早上出门的时候没胃口，这会儿有点饿了。”

“……”看在周老板没吃早饭的份上，气死他的话先吞回去好了。

何幸半死不活地对电话嘟囔道：“半小时后到。”

何幸提着两杯少糖水果茶和煎饼果子油条粽子这个诡异的早餐搭配组合进她导办公室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

周烨看到她“嚯”了一声，“你这是晚上做贼去了？”

何幸这会儿已经耐受了身上的疼痛，和痛比起来腿软才是真的要命。

拿了自己那杯芒果奶盖，她直接瘫进了一旁的沙发上，“别问，问就是想退学。”

周烨以为她带的饮料是豆浆，喝了一口才知道这什么水蜜桃口味的玩意儿应该和豆浆没什么关系。

闻言直接把从奶茶上拆下来的盖子朝她丢了过去，“退学？反了你了。”

“导，我想了想，我的人生理想就是当一条不求上进的咸鱼——”眼见着她导要把刚拿起来的煎饼果子砸过来，何幸急急忙忙地高声道：“尊重每个人的梦想好吗老板！！！！”

周烨被气笑了，“你当初给我发的套磁信你怎么写的自己还有印象吗？需要我再给你朗读朗读吗？”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我，老渣女了。”

秦沥夏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何幸被杂志砸头的那一幕。

接连“啪”的两声，杂志砸到她的脑袋后又掉到地上。

早上连起床都困难的人才这么一会儿工夫没见就已经来了这儿，脚上穿的是他早上买的鞋，估计是从酒店出来就被喊来了这儿。

昨天他是联系了周烨说今天要过来，也就是为了赶紧过来见她所以才一下飞机就去做了入职体检，想着早点入职早点见面，但是没想到会以那样的方式先见面。

今天早上他给周烨发信息说今天有事来不了了，结果周烨回复说何幸今天一整天都会在实验室，让他有空了随时过来就行。一想到何幸今天早上浑身都痛的模样还要来实验室他就坐不住了。

昨晚要怪他没分寸，其实昨晚一开始他心里窝着火，不明白她好端端一个人为了点破事怎么就这么糟践自己，所以一开始下手有点没轻没重，她也没喊疼，他直到后面见了血才知道她嘴上不可一世，实际上却是第一次。

一个成日里宅在家里从来不运动的人，普通跑个步都能浑身肌肉酸痛，更别说像昨晚那样被他没轻没重地折腾了那么久。

没怎么休息就被老板喊来实验室，这会儿又遭遇师门暴力，秦沥夏心疼得不行了，十分没眼色地敲了敞开的办公室门把训徒的周导的注意力引过来。

“周院长您好，我是王院那边过来接手项目的秦沥夏。”

周烨冲他笑着迎过来，“你好你好，秦博年轻有为，你们王院会招人。”

何幸起先是怀疑自己脸盲又犯了，再后来又想，不对，帅哥的脸她从来不脸盲。而且那身正装她早上还吐槽过。

“哟，原来您是卖保险的？”

当时这个狗逼男人看着她笑而不语，谁他妈能想到这个保险卖到她导这儿了？

导，实验室安全固然重要，但希望你不要买来路不明的保险。

因为那张一个小时前才刚见过的脸，何幸完全没听进去他们说了点什么玩意儿。直愣愣地看着两人握着手寒暄了大概有两分钟，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早上刚放的话。

于是诚实守信的何某人起身准备去实验室挑个称手的玩意儿来兑现诺言——然而还没从连接实验室的侧门走出去，背后周烨已经喊住了她。

“何幸，想去哪？滚过来。”

何幸：“……”

周烨冲秦沥夏笑了笑解释，“这姑娘脑子挺好使的，就是个性比较强……平时项目合作里她要是有什么不足的地方你随时跟我说，我教训她。”

“……”老周头你说出这种话还是人吗？——不对，项目合作？合什么作？？？

“躲什么躲？滚过来我介绍一下，这位是王院那边过来接手的秦沥夏秦博，E国D大的海归博后，他老板应该是卫生统计学这一块最权威的了。秦博，这是我的博士何幸。今后课题就靠你们俩了——何幸，之后技术上的内容都由秦博负责，相当于他做你的技术指导老师，听到没？”

技。术。指。导。老。师。

“我的天请问你是第一次吗为什么你技术能差成这个狗德行？”

“操，你到底行不行啊你绝壁就是个弟弟！”

“你妈的你这个技术别说约III炮了，就是去嫖III娼都没人想做你的生意吧？”

“弟弟，技术差不要紧，但是不承认就是你不对了。”

“操操操||你他妈慢点！等等等一下啊啊操||你等一下！你不能因为自己技术差就这么折磨我啊啊啊操操操让你慢点！！”

如果把她昨晚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录下来建成数据库，以“技术差”为关键词大概可以检索出一万八千条记录。

现在她导跟她说这个昨晚被她羞辱了一万八千次“技术差”的人成了她的“技术指导老师”。

呵呵，人生就是这么的充满了惊喜，惊喜就惊喜在惊喜你**。

导，我想退学。

业我不毕了，我想退学。

周烨抬手拍拍何幸的后背，“听到没有？好好干。”

何幸昨晚后背连同后脑勺撞到了床头，老板不拍没觉得，被这么一拍痛得差点就跪了，忙不迭地软着腿往旁边逃了几步。但因为她大逆不道的“想退学”，周烨今天非得敲打敲打她，于是何幸一退开她亲亲好导师就横眉冷对：“逃什么逃？滚过来，虽然秦博看起来年轻，但人家手里的文章专利和课题，估计离杰青都不远了，你喊人家老师是便宜你了，滚过来叫人！”

何幸刚才被拍了那一下余痛还在，痛得连手指都不想动，偏偏始作俑者还人模狗样地冲她伸出手来，温文尔雅地冲她说：“你好。”

好你大爷我他妈好不好你心里没点B数吗？？？

还“杰青”，何幸心有余悸地抬手摸了一下胳膊，“淤青”还差不多。

秦沥夏伸出去的手半天没等来何幸的握手，周烨不满地又伸手要去拍她的肩，手还没落下去，杰青候选人不知道怎么样一个闪现，直接挤到了他和何幸之间。

周烨：“？？？”

何幸往旁边退开了一步，迎上某人看过来的眼神，皮笑肉不笑地转头冲周烨重申：“老板，请您认真考虑一下我退学的申请。”

秦沥夏：“……”

“请您尊重我的人生理想，我现在就当一条硕士学历的咸鱼。”

周烨烦死她今天突如其来的破罐破摔了，有样学样地无赖道：“那你就无限期延毕吧，课题先做，反正我不给你毕业就是了，学生的‘人生理想’我肯定无条件支持。”

旁观的秦沥夏眼尖地发现了何幸下意识去扶着桌子靠站，于是打断d这一对活宝师徒的斗嘴，提议先和何幸去沟通一下课题前期的进展情况。

外面还在下小雨，气温经历了骤升骤降之后开始稳定在7到8摄氏度。

秦沥夏把人带出门的时候正好在走廊遇上何幸的博四师兄王愆收了伞往这边走。

王愆延毕了一年，今年估计能顺利毕业，最近在外面试岗，许久没来实验室对这里的时事也不太了解，见到何幸打招呼道：“师妹儿，好久不见。”

何幸懒洋洋应了一声。

王愆指指她旁边那位，“这……妹夫？都带来给老板过目了啊，那离喝你们俩的酒不远了。师妹儿啥时候谈的对象啊，都没听你提起呢。”

何幸用看死人的眼光看着他，没力气讲话但还是有样学样地照抄她导先前的介绍语：“师兄，这，王院新招的杰青候选人，叫秦老师吧。”

同样的句子从她这儿讲出来，秦沥夏觉得字词间满是咬牙切齿的味道。

王愆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鞠躬道歉：“老师实在不好意思，我眼拙，冒犯您了。您看起来实在太年轻了。”

何幸心想，冒犯个鬼，你先逮着他踹两脚才叫冒犯。

杰青候选人宽宏大量云淡风轻：“没事。”

等王愆进了办公室，秦沥夏看着何幸问她：“能走吗？我送你回家。”

何幸冷笑：“拜你所赐，走不了。”

秦沥夏左右看了看走廊里没人，边解衬衫袖扣边低声问：“背你？”

“滚。”何幸原本想往外走，走到一半又想起了她那窝小白鼠，定在原地犹豫要不要干脆饿它们一顿。

秦沥夏从后面伸手搭住了她左边的肩膀，声音从后面由远及近，最后低低地响起在她头顶：“抱你也行，你自己选。”

何幸甩开他的手，冷着脸问他：“你养过老鼠吗？”

看他又是一脸状况外的表情，何幸心烦地甩下他转身去实验室。

秦沥夏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干嘛去？”

“关你屁事。”

“……”秦沥夏握着她的手腕用了巧力不让她抽出来，看着她十分诚恳地道：“你要喂老鼠？一会儿我帮你去喂，我先送你回家。”

何幸立刻转了身往外走，自顾自地盖了章：“行，这个月的老鼠都麻烦秦老师了。”

这个人……

昨晚三句话不离“弟弟”，这会儿打蛇随棍上地叫起了他“秦老师”，哪怕就这么敲定了一个月的劳务合同，秦沥夏也只觉得心口软塌塌的，有被她可爱到。

他还没放开何幸那只手腕，何幸步履不停地往走廊出口走，两人原本下垂的胳膊随着他们之间距离的增长被渐渐拉平，秦沥夏在对方不耐烦地抽手前往她身边迈了两步，手仍旧没放开她的，“小同学，老师背你吧，遇到熟人就说你脚崴了。”

何幸皱着眉想骂人，结果骂人的话在嘴边徘徊了一圈，贪图安逸的某人又悻悻地把话吞了回去，冲他举起手：“来，背。”

那姿态，高贵得仿佛勉为其难点头给他这个荣耀的女王大人。

秦沥夏心满意足地背着人，背上那位手缩在大衣袖子里抱着他的脖子打着伞。细雨落在伞面上几乎没有声音，耳边的呼吸声却清晰可闻。

秦沥夏：“你要是打伞手冷的话，老师允许你把手捂到我脖子上取暖。”

何幸闻言毫不客气地把常年不暖和的手塞进了他衬衫领口。

秦沥夏叹气。

爱情使人卑微。

震惊！杰青候选人亲自喂小鼠，原因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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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