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未成年 第24章 第 24 章

“少爷，再走过一个街道就到了。”柳溪云说道。

“嗯。”天悦颔首后脚下的步伐更加快速了。

其实天悦和天浩、柳溪云没有回国，回国的只有施靖驰和天龙使团。天悦三人秘密留在穆瑞倒也不是有什么机密的国家事务，只是天悦有点私事要办，而这私事不方便让穆瑞的人知道罢了。

柳溪云和天浩看着明显心情愉悦的天悦内心对即将要见的人的好奇又多了几分。

据他们所知，天悦和那两人应该没有任何交集的，怎么这么关心他们，还一副很熟悉的样子。

“小心！”

走在前面的天悦突然冲向马路，把马路中间抱着一个小男孩的女孩拉到了马路边。

“不想活啦！小屁孩！”差一点就撞到女孩的跑车司机通过窗口怒骂了一句后疾驰而去。

天浩和柳溪云也急忙赶上来，察看天悦是否受伤。在天悦冲出去的那一刻，两人都吓坏了。跑车司机不知道，刚刚他要是开得再快一点，那么柳溪云和天浩一定不惜把他的车击毁也不会让他伤到天悦一分一毫。

两人在确定了天悦没有受伤后才顾得上被天悦救下的女孩。

女孩不过十岁左右的样子，很瘦，穿着破旧的衣物，黑色长发被绑成简单的马尾，露出惊艳却稚嫩的小脸和装满破碎与绝望的黑眸。女孩满是鲜血的双手紧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看上去很虚弱，脸色铁青，奄奄一息的样子。

女孩似乎一点都不在乎自己刚刚差点被车撞到的事情，急声对天悦求救：“求求你，救救我弟弟，他快死了，求你救他。我会报答你的，求你救他......呜呜......”

说到后面，女孩像是知道没有希望了一般，哽咽到几乎说不出话。

她现在完全处于混乱的绝望之中，现在这样无助的场面和当年一模一样。妈妈因为她的无能死掉，弟弟很快也要因为她的无能死去。而她，每次都只能无力地看着。不仅自己救不了妈妈和弟弟，也无法求得他人的帮助。不管自己怎么哭喊、怎么求助，都不会有人愿意帮自己的。

面前的小孩就算想帮自己又有什么用？她看上去年纪比自己还小。

她的弟弟没有救了。

她马上就要失去唯一的亲人了。

在看到女孩手上的血的时候天浩和柳溪云两人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天浩急忙挡在天悦面前，柳溪云则是抬手遮住了天悦的视线。

血，好多血，好可怕。

天浩和柳溪云的防备不是没有道理的。还没克服对鲜血的恐惧的天悦现在呼吸急促了许多，双眼紧闭，曾经的噩梦再次占据大脑。恶心，厌恶，恐惧使得天悦浑身都在颤抖。

不行，我不能害怕，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

耳畔还响着女孩绝望的哭声，天悦咬紧牙关，双拳紧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溪云姐，你先送她弟弟去龙越医院，我们等下跟上。”天悦闭着眼下达了命令，颤抖的声音和额上的冷汗都暴露了天悦现下的痛苦，“小浩子，你去查看一下我们要去的那条街道的情况。如果有什么，处理干净。处理完了来医院找我们。”

“是。”即便两人再担心天悦的状态，还是最优先完成天悦的命令。他们也相信，能够冷静下达命令的天悦一定不会有事的。

不过，这个女孩就是程婷烯吗？

他们少爷一直关注在意的人。

柳溪云从程婷烯手里抱过小男孩后立刻以最快速度冲向最近的医院。程婷烯被陌生的柳溪云的举动吓到，正想阻止柳溪云，却被天悦牵在原地。

“你们想要做什么？不准伤害小晖，把小晖还给我。你放开我！”程婷烯着急地对天悦说道。

这年头，怎么连小孩都抢小孩的。

至于柳溪云是带着自己弟弟去医院这个可能，程婷烯完全没想到，毕竟对方也都只是小孩子。

天悦是凭着听声辩位找到程婷烯的位置，摸索到程婷烯的手的。

程婷烯手上粘腻的鲜血让天悦的呼吸又急促了一瞬。平复了一下呼吸，天悦边拿出湿巾给程婷烯擦去手上的血迹边温声安慰道：“你放心吧，溪云姐已经带你弟弟去医院了，他不会有事的。在去医院之前先把手擦干净吧，让别人看见了可不好。”

“去医院了？那我们赶紧跟过去啊！”程婷烯紧张道。

没有在医院亲自守着她不放心。对于一直以来都只靠着自己渡过各种难关的程婷烯来说，天悦突然出手相救不会让程婷烯觉得安心，反而让她更加地警惕和不安。

天悦在帮程婷烯擦干净血迹后才睁开眼，语气里带了一丝无奈：“你知道是哪家医院吗？”

程婷烯：......

她还真不知道，刚刚光顾着悲伤绝望了，没听清楚天悦说的是哪家医院。

经过这么一下，冷静下来的程婷烯又认真打量了一边面前的小孩。璀璨的金发金眸在阳光下煜煜生辉，却不刺眼。完美到雌雄莫辨的容貌还很稚嫩，年纪明显比自己小，却给人一种奇特的可靠的感觉。明明互相之间不认识，却当机立断的决定帮助自己。

听到她温和冷静的小奶音，程婷烯竟奇异地觉得自己的心似乎安定了一些。

这个小孩就像救世主一般突然降临在自己面前，驱散了她的绝望。

“溪云姐带你弟弟去龙越医院了。你带路吧。”要不是时机不对，天悦真想拿出手机把程婷烯这副呆呆的样子拍下来。

哦，不行，她的手机在柳溪云那里。

程婷烯知道龙越医院，这是穆瑞最顶尖的医院，在穆瑞的医院里地位仅次于皇家医院，在民间的口碑甚至比皇家医院还高。

默默地跑在前头带着路，程婷烯全程不时回头看天悦一眼，生怕天悦跟不上自己的速度，把小恩人给搞丢了。

天悦信步跟在程婷烯身后，一派轻松的样子。

不是她说，程婷烯跑起来的速度对自己来说真的不算快，甚至都算不上是在跑步。

她为什么要帮我，明明其他人都不愿意惹上我这样的麻烦。

程婷烯一边带路一边心里默默揣测天悦的动机。

两人赶到医院后，很快就在急救手术室外找到了柳溪云。柳溪云在见到天悦的情绪已经恢复正常了以后顿时放心不少。

“大姐姐，我弟弟怎么样了？”程婷烯着急地问道。

柳溪云：“十分钟前进的手术室，现在还不知道情况。”

其实刚刚在送小男孩来医院的路上柳溪云就注意到了。程婷烯的弟弟背上挨了一棍子，应该有骨折之类的伤，不过最严重的还是类似心肌梗塞一样的症状。

程婷烯着急道：“我能进手术室吗？放心我就在一旁待着，不会耽误手术的。”

她必须亲眼看着医生救小晖，不然她不会放心的。

柳溪云为难地看向天悦。

这又不是妻子生产，怎么能进手术室呢？

天悦站在一边回忆了一下顾亦辞提交给自己的资料，终于在程婷烯着急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你安排一下，让她进去。”

“谢谢，谢谢，真的谢谢你。”程婷烯感动得几乎热泪盈眶。

换了别人肯定会觉得自己是在关键时候胡闹，这个小小的救世主居然愿意纵容自己的无理要求，她真的太感激了。

如果没有天悦她们的帮忙，自己现在早就被车撞死了，弟弟也会被自己害死。是她们救了自己和弟弟，不止两条命这么简单。

柳溪云马上安排护士给程婷烯做了消毒，程婷烯如愿穿上消毒后的隔离服进了手术室。

站在手术室里，程婷烯就跟自己说的一样，一声不吭地站在角落里，只是默默看着医生护士紧张地救治自己的弟弟。

太好了，没有事，这一次医生有好好地救小晖。

手术室外天悦和柳溪云在目送程婷烯进入手术室后就陷入了漫长的等待。程落晖伤得很严重，手术一时半会结束不了。

天浩是在半小时后赶到医院的，一到医院就和天悦去医院天台说事情了。

把天台的门锁上，确定不会有别人出现后天浩才开始向天悦汇报情况：“阁楼里，有四具，尸体。没死多久。用小刀，杀的。应该是，程婷烯，干的。我已经，处理完了。”

一下子说这么多话真是太难为天浩了，小脸都憋红了。

听完天浩的报告，天悦微微颔首，无奈地捏了捏眉心：“嗯，我知道了。”

哎，我就知道是这样。

其实天悦在看到程婷烯手上的血和她当时不稳定的情绪时就已经猜到了。天悦从小五感就比正常人强许多倍，她刚刚就闻出来了，程婷烯身上有好几种不同的血的味道，那些是属于不同的人的血。

这下真得好好想想怎么处理婷烯姐姐的事情咯。

两人回到手术室门口，三个人又等了三个小时护士才推着病床出来。程婷烯跟在病床旁，神情已经放松了许多。

“你们谁是患者的家属。”刚做完手术一身疲惫的医生问道。

程婷烯立马说道：“我是。我是他姐姐，我弟弟没事了吧？”

医生被程婷烯的一身隔离服吓了一跳，才反应过来原来人家家属一直呆在手术室里看自己手术呢。

“你弟弟身上的伤倒是没什么问题，已经处理好了，接下来一段时间要好好静养。只是你知道你弟弟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吗？还好刚刚送来得及时，不然就要猝死了。”

“先天性心脏病？我不知道。”程婷烯怔愣道。

原来有时候小晖会觉得胸口和心脏不舒服是因为心脏病吗？

心脏病好像是很严重的病。

小晖会死吗？

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程婷烯突然冲到医生面前：“医生，我弟弟会死吗？心脏病能治好吗？”

医生见多了这样焦急的病人家属，一脸平静地解释：“先天性心脏病在早期一般不严重。不过你弟弟年纪还小，也有营养不良等症状，最好先养好身体再做修补手术，手术后多注意一点就没什么大问题。”

程婷烯焦急道：“那修养的时候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还有救就好，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她就一定能抓住。

“不能做剧烈运动，也不能有过激的情绪。最重要的是让你弟弟的营养跟上，先修养几个月看看吧。几个月后再来检查一下，没问题的话就可以开始准备手术了。”医生看到程婷烯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没有露出鄙视的神情，只是体贴地提醒道：“心脏修补手术的费用比较高，大概要七万五千瑞币左右，再加上手术前的修养和手术后的恢复治疗，至少要十万甚至十几万瑞币。” （1天龙币=2瑞币）

十几万？

程婷烯如坠冰窟，站在原地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她连几百瑞币都难以凑到，更何况十几万？而且......

在医生说完后护士把程落晖送到病房就离开了，程婷烯换掉隔离服失魂落魄地跟进病房。

程婷烯一直坐在程落晖的病床边看着自己弟弟发呆。许久之后，程婷烯伸手摸了摸弟弟苍白的小脸，内心有些凄凉：小晖，姐姐该怎么才能保护你？

数年的流浪，即便是生死危机她也能想尽一切办法争取到那一线生机。可是，这是心脏病，她不是医生，更付不起手术费用。

钱，是真的可以击垮一个人的。

从小到大，她被这个难题击倒了无数次，这一次终于被彻底击垮了吗？

握着弟弟的手紧了紧，程婷烯终于走出恍惚的情绪对天悦三人说道：“谢谢你们救了我和我弟弟。我叫程婷烯，我弟弟叫程落晖，你们叫什么名字？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不管处境多艰难，她绝不能辜负这三个人的恩情。

“我叫天悦。”

“柳溪云。”

“天浩。”

三人回答的语气都很友善，让程婷烯冰冷的心暖了一些。

“你们也都还没吃晚饭呢，我去给你们买晚饭吧。”

等程落晖做手术等了好几个小时，一下就从下午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柳溪云起身想要说什么，被天悦一个眼神阻止。跟着天悦点了点头，三个人都报了自己想吃的东西。

程婷烯低低地应了一声就跑出了病房。只是她没有去买晚餐，而是径直跑回了她和弟弟临时的家——贫民窟众多房屋中的一个小阁楼。

只是入眼的不是印象中的鲜血淋漓，整个阁楼别说血了，干净寂寥得就像是从来没人出现过一样。

看着整洁的阁楼，程婷烯浑身发凉：被人发现了！她杀人的事被人发现了！是谁发现的？

程婷烯崩溃得有些精神恍惚，差点靠着门滑坐到地板上。

是的，她现在完全不知道怎么办了。在回来的路上，在病房里，她还想着要回来处理尸体，不能让自己杀人的事情暴露。

如果是以前，还可以立刻抹去踪迹，继续流浪。可是现在程落晖需要静养，根本经受不起四处流浪的折腾。但不赶紧离开的话，自己也很难在躲避追杀和这个未知的敌人的同时凑够程落晖的医药费。

最令程婷烯绝望的从来都不是巨额的医药费，而是他们为了躲避追杀，根本就不能在一个地方待太久。

其实程婷烯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有杀手对她和弟弟穷追不舍，她没有能力探知那些杀死背后的主谋，只能一次次地带着弟弟死里逃生。

妈妈，我到底该怎么办？

其实在第一次杀人之时，程婷烯就想到了如今的局面，唯一意外的只是程落晖的心脏病而已。但正是这心脏病，却让早已想好各种退路的程婷烯走入了绝境。

不能哭。

我不能哭。

哭是最没用的。

没哭几声，程婷烯就有咬紧牙关，仰头把眼泪逼了回去。

我可以的。

小晖，姐姐一定会救你的。

哪怕牺牲自己，哪怕失去原则。

程婷烯，魔族人，四岁时父亲失踪，五岁时母亲出车祸过世。五岁多就带着不到两岁的弟弟程落晖四处流浪。为了养活弟弟和自己，当过乞丐，捡过垃圾，偷过东西，期间发现有杀手想要杀死自己和弟弟，八岁时被人贩子拐卖到穆瑞。

在八岁那年的冬天第一次杀人，是为了从杀手和人贩子手里活下来而杀死了对方。从此开始不断流浪，不断反杀杀手的生活。在两年间杀了不少杀手和恶人的程婷烯，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有一个无辜之人。

今后，或许就不一定了。

收拾好情绪，程婷烯站起身，漆黑的眼眸黯淡无光。

握紧藏在腰侧防身用的小刀，又检查了一遍小阁楼，确定所有痕迹都已经被抹消了。再把阁楼里自己和弟弟的生活痕迹全部掩盖，程婷烯就离开了小阁楼。

冷静下来的程婷烯只能暂时把帮助自己收拾现场的人当作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人，实在是她对于帮她处理现场的人完全没有头绪，不知道对方是谁，到底为什么帮她，却被对方抓到了把柄。

这对程婷烯来说是很不利的。但现在她也只能当成是有利的了。

现在程婷烯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尽快凑够程落晖的医药费才是重中之重。

用身上全部的钱买了三份勉强符合天悦三人要求的盒饭，又给程落晖买了一份青菜瘦肉粥和一点水果，程婷烯这才回医院。

回到病房，程落晖已经醒了，此时正虚弱地靠在床头，和天悦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天悦三人并没有因为程婷烯的久久未归表现出不耐烦，在程婷烯进来的时候就道谢接过了盒饭。

程婷烯把水果放到病床头的桌子上，温柔地询问了程落晖的身体状况，端着粥吹凉了一口一口喂给程落晖。

程落晖清秀的小脸有点红，大概是在不熟悉的人面前被喂饭有些难为情。那双和程婷烯极为相像的黑眸中闪耀着喜悦和满足，仿佛在吃着山珍海味。

是姐姐把他从小带到大的，他最喜欢姐姐了。现在又是被姐姐喂饭又是喝到瘦肉粥的，简直不要太幸福。

是的，对于一直四处流浪的姐弟俩来说，青菜瘦肉粥已经是顶级的美味了，更何况还有水果呢。

吃了几口，程落晖终于从幸福中醒过神，小脸上满是疑惑：“姐姐，你的饭呢？”

程婷烯笑了笑：“姐姐刚刚在外面吃过了。”

程落晖不太相信的样子，还想再问，却被喂来的饭堵住了嘴。

吃完饭，程婷烯把各个饭盒收进袋子里。收拾时，柳溪云出去打了一通电话回来，表示有点事需要天悦去处理。

程婷烯把三人送到医院门口：“恩人再见。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天浩依旧秉承着能少说话就少说话的原则，只是挥了挥手表示道别。

天悦和柳溪云说了声“再见”便转身离开。

刚想往前走，却被拽住了衣角，天悦不得不回身：“怎么了？”

看着天悦阳光开朗的笑容，程婷烯涌到喉咙的话一时竟说不出来，尴尬得脸都红了。

这个小孩笑起来怎么这么好看啊？

我怎么一看她笑脑子就卡壳啊？

天悦静静等着程婷烯缓解尴尬，澄澈的金眸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催促。

把脸憋得通红，程婷烯终于摆脱尴尬，低声说道：“能告诉我你们的身份吗？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天悦摇摇头：“报答就不用了，这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程婷烯又追问了几句，天悦也没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程婷烯只好再次强调自己会报恩的，说完就跑进了医院。

天悦站在原地看着程婷烯的背影眨了眨眼：哎呀，小烯姐姐小时候还真是可爱呢。

天悦：“溪云姐姐，小浩子，我们快回去吧。毕竟，晚点还有事要办呢。”

天浩、柳溪云：“是。”

小剧场

现在的程婷烯：我连一百块都没有。

以后的程婷烯：这套房才三百万？

关于更新：存稿已经岌岌可危了，从今天开始一周更新两章，分别在周三和周天更新。我写的太慢了，还爱改来改去，真是令人头秃OZ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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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