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出门,萧翌便看到了江盈被五花大绑地捆着,委顿于地,一副既惊又怕的神色。三两亲卫押着他,密切地看管着。卢砚站在一旁,背身而立,看不清神色,但萧翌听到他正劝着江盈。
“江大人...负隅顽抗,拒不认罪,是没有好下场的,苏易柏的手段你听过,现在招了,好过去诏狱里受苦,不是吗?”
闻言,江盈抖得更加厉害,廷尉苏易柏,是朝里鼎鼎有名的酷吏,可他仍在犹疑,抱着渺茫希冀崔家能保他一保。
“别指望崔家了...神仙斗法,江大人可怜,一叶障目,错估了形势,做了那螳臂当车,被碾死了的小卒子。”
低了声,卢砚凑到了江盈耳边,“陛下决心保宁王,弃崔家,江大人遂了陛下的意,好歹得个安生的死法,侥幸也可能为亲朋挣条活路。”
卢砚字字句句为萧翌考虑,任谁都得称一句忠心耿耿。江盈望着卢砚无波无澜的面容,心里暗暗啐道,真是陛下的好狗!宁王若倒了,陛下立刻便会扶卢砚这个一手简拔的亲信上位,掌管禁军,指日可待。偏偏卢砚沉得住气,明哲保身,坐山观宁王、崔家斗,不接崔家的橄榄枝,也不落井下石,从未说过宁王半句不是,在萧翌面前赚足了纯臣的好名声。
但江盈无法否认,卢砚说得都对,死局已定,于他而言,最好的出路便是一五一十交代了,该指认崔家时出来做证人,免得再受那酷刑之苦,得个痛快死法。
“卢将军,我招,我都招......只求将军看在曾是同僚的份上,替我求情几句,家中老母年逾八十,没几日了,求陛下开恩放过她吧。”
默不作声地听着二人的对话,萧翌心下复杂。他不知,卢砚如此,是仇恨之外,尚存着几分忠心与报国之志,还是说...他一早就将自己的脾气秉性摸透了。
前世时,卢砚拦下江盈,阻止燕铭微饮鸩,或许便是为了将自己摘出去,宁王可以废、可以死,但是这个令只能萧翌来下。萧翌忍不住叹了口气,不愧是他萧翌看上的人,心思洞明,绝非池中物。可惜,宝剑虽利,用不好,终是伤己。
“陛下——”卢砚回身,眼见得萧翌走近了,立刻拱手做礼,从怀中取出了虎符,双手奉上,交还萧翌。正是因为卢砚十年如一日的恭谨谦逊,柔顺退让,前世才得了帝王独一份的信任。
虎符上还残存着些许的温热,萧翌忍不住摩挲了一二。前世,若非最后来那么一出,二人也算是君臣相宜,一段佳话了。卢砚天生将才,屡建奇功,又知进退,懂和柔,萧翌的确无法轻易割舍掉这么个人才,且放着吧。下定心思,萧翌转而挂上温和的笑意,打趣道。
“原是朕不知,卿聪颖,擅辩才,三言两语,便撬开了江盈的嘴,替朕分忧了。”
此言非虚,卢砚在萧翌面前素来是个锯了嘴的葫芦,只做不说。
“陛下谬赞,臣不敢当。”,卢砚低着头,有些迟疑,“那江盈所请......”
“卢将军都亲自开口了,朕便开恩一回。江盈,朕等着你的诉状。”
金口玉言,江盈痛哭流涕,叩谢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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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海中猛得一震,萧翌听到了提示声音,他有些无言以对,“甜蜜互动”?翻了翻弹幕,萧翌难以看完,这弹幕真把自己与卢砚当成那话本里的角色,也忒真情实感了些。
撇开恩怨,萧翌承认卢砚是个顶顶的好人。相貌一流,秉性和柔,又有不世之才,要不然,上辈子,萧翌也不会偏偏相中了他。可惜,二人隔着杀父灭族之仇,芥蒂已深,那当胸一剑,萧翌铭记于心。
说话间,远处隐隐有人影攒动,一行人正向着此处来。萧翌微眯了眼睛,他回京的消息传的倒是快,这个时候敢来见自己的人胆子更是大。来人是北军少尉康嘉郡主谢韫,并廷尉苏易简,还有...萧翌皱了皱眉头,是太后身边的宫人竹芝。
“真是稀客呀,我这宁王府今日可当真蓬荜生辉了。”
燕铭微整理好了仪容,一出屋,正碰上行礼的一众人。有些阴阳语气听得萧翌一愣,不由得侧目看去,心里暗自思忖着是谁招了他。
“小燕...好久不见啊!”一阵浓郁的幽香袭来,康嘉郡主眼眸一亮,便往燕铭微身上贴。
她生得美艳,眉眼间又带着将门虎女的英气,虽是一身窄袖骑装,可妆容精致,极尽妍态。偏偏是这看似娇滴滴的少女,灭得了海患、抓得了山匪,如今,官至北军少尉,是他父亲北军中尉谢侯的部下。
燕铭微正防着她这一手,脚下一转,移了半步,往萧翌的身后藏。萧翌眼明手快地上前,边把人往身后揽,边张臂拦住了谢韫。
眼见扑了空,谢韫也不尴尬,顺势攀上萧翌的小臂,亲昵的很,朱唇轻启。“翌哥哥,快管管......”,话未说完,谢韫只觉腕骨一痛。燕铭微隔着衣衫一把拍掉了谢韫正往萧翌腰上探的手,丝毫不知怜香惜玉为何物。
“你——”
不待谢韫再开口,萧翌打断了这场闹剧,摆了摆手,拉开了二人与谢韫的距离。燕铭微素有洁癖,不喜与任何人接触,偏康嘉玩心大胆子又大,次次都要招他。
萧翌转了话题,诸事繁杂,他的时间很紧,速速进入正题,也好安了北军与谢侯的心。
“康嘉怎么来了,北军也有急事要禀?”
“那倒没有...老头子在西山大营看着呢,一切无恙,陛下放心。”
“听闻——陛下在玉关打了胜仗还朝,”往卢砚那抛了个媚眼,谢韫的脸上竟是浮起几分女儿家的羞涩,“上次臣不在京城,错过了卢将军风姿,心生倾慕已久,便着急过来了看看。”
“妮子无状,陛下宽厚,定不会罚臣吧。”谢韫一双狐狸眼逡巡在三人之间,坦坦荡荡地撒娇道。
真是老狐狸生出来的小狐狸!萧翌心知肚明,谢韫这是替她父亲探口风来的。上辈子京中生变,北军便如哑了一般,动静全无,既不听燕铭微调令,也不理卢砚平叛的诏令,只等着萧翌回了京,亲自召见,谢侯才匆匆茫茫赶来解释说不知真假,因而不敢妄动,但愿意领罪认罚。
萧翌明晓谢侯,知他忠心,因而不曾深究,重重拿起,轻轻揭过。
“往日你惹出那么多风流韵事,朕何曾罚过?”
“还不是在谢侯面前替你遮掩,算算...没有七八,也有五六回了吧。”
眉头微扬,萧翌打趣道。
“不过...真心倾慕可以,若是沾花惹草,可不许把主意打到朕的肱骨头上。”
萧翌意有所指,他知谢韫定是明白。
做戏做全套,谢韫那眼珠子仿佛是黏在卢砚身上一般,带着些许惋惜,仿佛是只能看这最后一回了。不过,眼眸深处却幽深不底,她好美色,但也知轻重,有的人可以常留身侧,日夜相伴,有的人吃到就是赚到,还有的人...饱饱眼福,看过了就好。
谢韫来宁王府,冒着些风险。碰上苏易柏与竹芝实属巧合,用卢砚为借口是为撇干净。这二位,一个虽芝兰玉树,翩翩公子,可年纪轻轻,官至廷尉的天子心腹哪里是什么好惹的人,手段狠辣,是个有名的酷吏,人人敬而远之。至于竹芝,元家的人,更要少沾,她可不想惹了一身的腥。观萧翌的神色,这火无论如何也不会烧到北军身上。看这护得紧的模样,宁王也会安然无恙。试探完毕,见好就收,她该功成身退了。
谢韫不再说话,趁着这个间隙,一旁的竹芝姑姑连忙上前,她是太后的贴身陪嫁,宫中的老人,资历颇深。竹芝直言太后有请,想见陛下与宁王。
太后是当今陛下的“生母”,按着孝道,当是萧翌回京后第一时间前去拜见。曾经的宁王燕铭微养在太后膝下,算得上半子,要见儿子,也是合理。
强压下心头的厌恶,萧翌与燕铭微交换了眼神,前者投以宽慰,而后者则是隐隐担忧。温言一笑,萧翌做足了姿态。于人前,二人向来母慈子孝。
“姑姑府前稍待,朕与宁王这就去见母后。”
竹芝立刻行礼,缓缓先退出了庭院。
待人走远,萧翌的目光才移到苏易柏处,他命人唤苏易柏来,为审江盈,也为燕铭微杀崔洄的事,但此刻显然不是说话的时候。苏易柏识情知趣,没有多问,押着江盈,退至一旁,准备回诏狱待命。
众人说话间,直播里也纷争不断,只是再次被萧翌水灵灵地忽略了。
【感觉竹马弟弟一时半会儿凉不了,一户两狗,萧皇后院要起火呀......】
【韫姐姐杀我,新人提问,有感情线吗?】
【楼上,谢韫池子里的鱼很多,姐姐是大家滴】
【这一个两个,心思都好深啊,瑟瑟发抖.....】
【不是还有太后么,全书唯一天真·白富美即将登场】
【哈哈哈......唯二吧,太后和他哥,手动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