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凤泱是女子,但是常年娇生惯养食量不大,且七分饱腹已经是习惯,早早便住了口,手上沾了油晾在那儿,像是在等什么。
凤泱低头看去,只能看见一个努力吃饼的头顶,还是外面元胡偷偷观望着,连忙进来伺候着。
沈云和后知后觉,“陛下不吃了?”
这就不吃了,怎么比他养的猫饭量还小?
深更半夜,宫灯一盏一盏的都熄了,只余下几个黄豆大小的光亮,昏昏暗暗,凤泱微微抬着下巴,薄唇轻启,“回宫。”
元胡连忙挑了一盏宫灯来照路,四周里静悄悄的,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响动。
元胡此时简直就是凤泱一人的贴身内侍,沈云和撇撇嘴,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乖乖走在凤泱身后。
一直到沈云和和衣躺倒在凤鸣殿宽敞的大床上,呼吸声均匀,凤泱辗转反侧,双目炯炯。
帝后同床本不是什么新鲜事,不过像沈云和这般倒头便睡的她还真是头一次见,哪个宫人不想承恩天子雨露?
凤泱颈侧有一缕沈云和的长发,沿着长发看过去便是纤长白皙的颈,颈下是光泽平坦的肌肤……
她用手那一缕青丝拿开,丢在沈云和身上。
沈云和吧唧吧唧嘴,一个翻身面壁睡去了。
凤泱摒弃脑海中的杂乱想法,深深吐出一口气,背过身去闭上眼。
宽敞的大床中间几乎空出一人宽的位置,沈云和脚尖一勾,锦被便悉数都被压在他的身下。
他一夜好眠。
东方的天还蒙蒙亮,内侍便鱼贯而入,隔着影影绰绰的绯色纱帐,凤泱极不情愿地起身,“该上朝了……”
帐外传来谷荻的声音,“陛下,您今儿是不用上朝呢,今儿是回门日,您早吩咐了,要陪着凤君回门呢。”
凤泱睁着困倦的眼,想起自己曾吩咐下去的事,“嗯”了一声,原来这回门也要起的这样早……
元胡也从外边进来,先向凤泱行了个礼,而后紧张道,“陛下,还是由奴才来侍奉凤君殿下吧。”
凤泱回头望了一眼两只腿夹住锦被背对自己的男人,眼皮轻抬,“也妥。”
元胡眼皮直跳,陛下本就生的似天人,玉面琼鼻,微微上挑的凤眼一抬更是不怒自威,这一似笑非笑总让人觉着有些悚然……
但是元胡来不及管这些,他上前去撩开纱帐,将沈云和拖了起来。
没办法,他也不想的,在太傅府时,元胡也曾轻柔地在沈云和耳边喊他起床,但是回应他的是照着脸面踢过来的一只脚!
沈云和迷迷瞪瞪,果然抬腿便要踢人。
元胡身经百战,不动声色地将沈云和的腿压下并使了点力气 ,他咬牙切齿,“凤君殿下,该起了!”
谷荻那厢已经为凤泱披上了最后一层外衣。
沈云和悠悠醒转,刚要开口便被捂住了嘴,“唔唔……”
“凤君殿下,今日该回门了!”元胡尽量平复心情,在沈云和耳边道。
沈云和一个激灵,连忙起身,“快快快,穿衣服穿衣服!”
“凤君您小点声儿……”
凤泱似笑非笑地看过来,沈云和一下子噤声,像是被霜打了的小白菜,连起床气都回去了一半儿。
一通收拾,帝后终于坐上辇舆出了凤鸣宫门口儿,沈云和在辇舆上晃晃荡荡的,想睡觉。
出宫的辇舆不比在宫里,帷帐一层又一层,将沈云和遮了个严严实实,身为凤君,他须得时时刻刻端身持正,可是昨日夜里睡觉好似有些扭了腰,怎么坐着都不舒坦。
沈云和又不敢太大动静扭来扭去,只能小幅度的动一动,缓解不了多少疼痛,元胡急急忙忙地将他塞上了辇舆,他都没来得及与他说帮他揉一揉。
幸而从皇宫到太傅府距离不是很远,元胡扶着沈云和下了辇舆,觉出有些不对,悄声问道:“凤君殿下怎么了?”
“腰扭了。”沈云和一只手搭在元胡的手臂上,一只手扶着腰,十分难受。
虽然说沈云和心大,但是和女子同床共枕还是顾忌很多,昨夜只想着千万别碰到,没顾忌姿势不对扭了腰。
那边凤泱也下来,太傅府门前早就等候了一干人,为首的是个身着官服的中年女子,身姿颇丰腴,但是长眉细目,五官端正,正是沈云和之母,当朝太傅沈离。
沈离身侧是正君秦氏与二房三房等人,见凤泱与沈云和之后纷纷叩拜。
“陛下万岁,凤君千岁。”
凤泱笑着喊他们平身,帝后双回门,对于嫁了儿子的沈离一家来说乃是极高的荣宠,但是沈太傅依旧是不卑不亢,目光只有在扫过暗暗扶腰的沈云和时才有了一丝停留,接着便迎凤泱进去,奉为上座。
沈云和走得极慢,实在是走快了他腰疼,在民间回门应当是新嫁郎走在前面,意为“走头趟”,但是凤泱贵为九五之尊,自然是不会让沈云和先走的。
后腰一热,一只大手覆在他的腰上,沈云和抬眼撞进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睛,那眼中如有温柔春风,别人看来是暖的,刮在沈云和身上却是凉凉的,他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不止是为了凤泱突如而来的亲密,而是他腰间本就疼的紧,她这一伸手过来,又痒又疼……
沈家的人看在眼里,已经有人开始掩唇促狭。
沈离轻咳了一声,看见沈云和姿态像是明白了什么,了然地点了点头,面上显露出些笑意,“陛下新婚燕尔,又待小儿极好,实在是小儿的福气。”
沈云和:娘,您从哪儿看出来很好的?
凤泱笑着点头,“太傅教导有方,朕对云和甚是喜爱。”
沈云和低下头,这两日没看出来,原来这陛下也是挺能装的……
沈离见他低头自然是以为他害羞了,而且看陛下的口风,她原先对于沈云和的担忧就消散了大半。
也是,她这小儿子生的貌美,她虽是母亲,可也是女人,知道这样的美貌对于女人来说是多大的杀伤力,更不要说是常年待在深宫中的皇帝陛下了。
沈云和生的美,一双眼睛似妖近仙,只要他说话时注意些,那么一切就问题不大,而且,沈离注意到沈云和一直扶着腰,想必是这陛下初尝人事,有些收不太住力度……
想到这里,沈离看着沈云和的目光又慈祥怜爱了些许。
正堂上一顿寒暄,沈云和实在是受不太住,好容易等到了凤泱与沈离说话中的一个空档,找个借口溜了出去。
“元胡,快来给我捏一捏。”沈云和趴在床上痛苦道。
元胡关上门,过来给沈云和捏腰,“凤君,您的腰这是怎么了?”
“还不是那个陛下害的。”沈云和忿忿,要不是为了躲着她,他至于扭了腰吗,而且还说起来没完,让他白白受罪。
“哦——”元胡手下力度稍微重了些,引得沈云和回头,“你轻点儿,嗳?你脸红什么?”
“没,没有。”元胡连忙摇头,“凤君,听说刚成亲都是这样的,以后睡的多了,慢慢的就会好了。”
“睡多了就会好?怎么个好法儿?”沈云和不解,难不成是他睡多了习惯了?
“这个,奴才也不是很懂,反正他们都说,以后会好的。”元胡的脸更红了。
“什么跟什么……”沈云和觉得不知所谓。
不过,“元胡。”
“嗯?”
“你的脸怎么更红了?”
“诶呀,不说这个了,凤君,您觉着腰上好些了吗?”元胡道。
“好多了,还是元胡厉害。”沈云和嘿嘿一笑接着道,“还是自己睡一张床舒服,怎么滚都不用担心。”
“云和——”
门外忽然传来声音,沈云和一骨碌爬起来,“好像是我娘?”
元胡点点头,“听声音是太傅大人,奴才去开门。”
一开门,果然门外站着沈离。
“你先出去,我有话对二公子说。”沈离道。
“是。”元胡向着屋内看了一眼,出去时又带好了门。
“娘。”沈云和眼睛弯弯,叫了一声,“您来啦。”
沈离在床边坐下,“云和,这几天感觉怎么样?与娘细说说。”
“哦,好来,可是娘,你来这里,那陛下那边呢?”
“有你爹陪着,不要紧。”
沈云和嘴角一撇,“他才不是我爹。”
沈离板起脸,“胡闹,既然已经进了族谱,怎能不认主君?”
沈云和闻言也板着一张脸,“娘说过我不用叫他爹的。”
“你私下里怎样都好,陛下在的时候,礼数还是要做足。”沈离叹气。
“这个我自然知道,好了娘您别叹气了,我与您说说宫里的事儿。”沈云和嘻嘻一笑,双手抱上沈离的胳膊。
沈离无奈,“你呀——”
沈云和与沈离知无不言。
“你说,你刺破手指做的落红?”沈离捂脸长叹。
沈云和点头,“不是娘您说,若是第二天起来那个帕子上没有精血就会大祸临头的嘛……”
沈离捶胸,“但是你们并没有这个那个诶呀!”
沈云和从小爹爹不在身边,别的公公的话他又不听,所以大婚之前的这方面工作都是是沈离给他做的,可毕竟是母亲与儿子,说的再详细能详细到哪儿去?
沈离想着,就算沈云和在这方面不很精通,那陛下可是女人,女人在这方面都是无师自通的,沈云和生疏些更有意趣,所以便只讲了这比较隐晦的最后一步。
沈云和一脸你快夸我多机智的表情,眼睛滴溜溜乱转。
沈离捂脸,这么一个聪明相的绝色儿子,偏偏这时候犯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