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伤了...命根。”逢三过红了脸。
萧权愣住几秒……
一旁的王福脸色倒是刷地就变了,那可是他发小看着长大的公子啊,敢情半个儿子一样亲,他着急地上前一步,探去半个身子问道,“逢统领,这种事可不能乱说,你确定吗?”
萧权也看去她,表情同问。
逢三过已是涨红了整张脸,这种事怎么好问她?许今朝立不立得起来,她哪里能清楚!
“回陛下,是许府的老管家亲口说的,他家大人还没个子嗣就…街上的百姓都传开了,许今朝身边的两个贴身丫头也哭得跟泪人似的,而且...”逢三过躬身,“臣看他的面色...确实很萎。”
“……”
萧权还在质疑。
王福听后倒是心头一紧,竟信了,面色愁苦地长吁短叹:“想必是真的了,谁能拿这种事出来玩笑,可惜了许大人一表人才啊…”
萧权:.....
他扶着太阳穴挥挥手,逢三过便拱手退下,很快消失在大殿内。
过了半晌。
南书房一直没什么话音。
萧权在回忆当时救许今朝的情景,反复想着自己将人压在身下的那一刻。
朕…应该没磕到他吧?
就压了一下而已,这么脆弱吗?
想起那软绵绵又脆弱的身子,一刹那,他似乎真觉得是不是自己什么地方磕到了那人,心里竟生出些许的亏欠感…
“王福?”萧权忽而开口。
“陛下....”
萧权张了张口,又闭上,两息后,想想算了,王福当时也不在场。
陛下突然就不吩咐了,王福低敛着眼皮,暗自揣测着圣意:
“陛下,咱们要不要去帮衬一下?”
萧权看向他,迟疑未决。
王福见陛下目光踌躇,躬下身子又道,“陛下,范尚书在朝为官多年,城府颇深,手下明卫暗卫不可估量,许大人才丁点大的一只....”
丁点大...
萧权又想起当日将人搂在怀里的情形,心里认同,确实瘦弱的丁点大。
“陛下,许大人身边都是些老弱病残,不是瘸子就是女眷,他又受了这等伤,现在怕是提桶水的力气都没了,那去范府,敢情就是羊入虎口呀…”
满满的耳边风吹得萧权突然警觉上脑,“你最近对许家倒是格外关心。”
....一天天的竟瞎说实话。
王福惶恐跪地,“老奴不敢。老奴只是觉得许大人这种忠良之臣,若被奸臣所害断送了性命,实在太过可惜。”
王福的话让皇帝审视般的目光渐渐从狐疑变得柔和。
可惜吗?
萧权扪心自问,他做事从不论对错,只论成败,但在这一刻,他心里却有了些许的不适,后知后觉中,他更愿意去承认那可能只是一丝丝的焦虑。
他静了静心思,想起前些时日范尚书曾提起的寿宴之事。
“范尚书寿辰什么时候?”
“回陛下,正是今天。”
萧权沉了口气,马上吩咐,“去准备份厚礼,朕要亲自去贺寿。”
王福嘴角一弯,叩首高呼,“吾皇万岁,奴才遵旨。”
……
京城的另一端,哭丧队伍来到范府附近的巷口处,在前面打头阵的何时了,把锣一收,贴在墙角露出半个小脑袋偷偷往里张望。
他忽而眉头一皱,低声道,“不对劲。”
躲在后面的忠叔,“又咋不对劲?”
何时了转过头,“范府今天怎么张灯结彩的?”
其他人:哈?
墙角下又摞列了四个脑袋,许清官掀开铺盖露个小缝....
眼见,范府红笼高悬,红绸满铺,四处洋溢着喜气。门前更是人来人往,瞧穿着,不是官儿就是商贾豪族、权贵之流,那随行的礼盒琳琅满目,多得令许清官心里满满都是妒火。
我的!我的!以后都是我的!
何时了,“今天好像是范大狗的寿辰。”
许清官听了更恼火,埋怨道,“他过寿辰为什么挑今天!”
几人:.....寿辰的日子也是能挑的吗?
大家都明白,人家寿辰,他们却跑来哭丧,尽管也算是来讨公道,但过犹不及,难免会出事,这个道理都懂。
忠叔问,“公子咱还去吗?”
许清官踌躇了一会儿,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还能半路落跑吗?他一咬牙,“去!”
范府巷口。
条幅一拉,两声娇滴滴像啦啦队的呐喊:
“杀人偿命!”
“欠债还钱!”
铛一声,何时了锣声响起,“天经地义!”
忠叔跪地,哐哐地拍打铺盖,哭得捶胸顿足,“偶滴公子哇,恁的命怎么这么苦哇!”
许清官胸口阵痛:.....要不要这么用力,我差点被你拍过去。
这么大的声势,来往的宾客几乎都停留在范府门外,并纷纷朝这边张望过来。
那范家公子范志双此时正在门口热络地接待送礼的宾客,一副谦逊有礼的模样。
转过头来眼见一群破烂儿敲锣打鼓的奔这来,他眼睛一眯,立刻变了一副嘴脸,对着身边的小厮低声吩咐,“去,赶紧轰走!”
那小厮马上带着几个扈从,嚣张跋扈地打将上来。
“哪来些不长眼的刁民,没看到今日是范大人的寿辰吗?敢在范府门前哭丧,是不是活腻了?”小厮张嘴就骂,几个扈从更是举起仗棍就要招呼过来。
队伍前端是春花秋月两位柔弱姑娘,见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地围了上来,吓得连连后退,不料几步就被追上来的扈从给推倒。
棍棒下来时,她俩坐在地上就宛如两只无助的小鹿,一边不甘示弱,一边又手无寸铁不知如何保护自己。
“公子...”两位姑娘几乎要哭了。
许清官怒火攻心,险些要从车上蹦起来,什么狗东西,连女孩子也欺负!
“何时了上啊!”
就在这时,何时了突然冲了过去,哐地一声锣声刺耳,“我看谁敢动手!”
一声高喝,他蹦上高一处的台阶上,挥着敲锣棒嗷嗷呐喊,“睁开你们狗眼看看,这可是大乾国圣上钦点才华横溢满腹经纶的四品朝廷命官礼部大学士许今朝许侍郎许大人!”
最后许大人三个字,何时了都喊破了音。
许清官:....嗯,这小子不愧是嘴强王者,报个官名都这么有气势。
听了这么复杂的官名,几只范家狗被唬得怔了一下,目光落去车上躺着的许清官。
忠叔顺手把被子一掀,露出绯红色的官服,“看到了吧!是真真的大乾国....呃..朝廷命官..许大人!”
他喊得也很有气势,就是中间的一串他记不住,这个哔没装成。
贺寿的宾客中有很多是许今朝的同僚,闻言跑过来一看,“哎呀,还真是许大人,许大人这是怎么了?”
许清官紧闭着双眼,一声不吭,装昏迷。
几个扈从不敢再动手。
平头百姓无权无势,打一顿也就打了。
京城当官的就不一样了,多少都有后台,这里面水太深。
那在旁观望的范志双见对面情况不妙,也走了过来,瞥见那绯红色官服脸色僵了僵,认清人的那一刻,他眸色一闪,又恢复了常态。
“原来是礼部侍郎许大人呐。”这语气,像是恍然大悟,却是十分轻蔑。
许清官暗骂:是你爷爷我,怎么了?
范志双低下头,看着他那泛白的唇和苍白的脸,如同死人一般,继而对着刚闹事的何时了问道,“你们许大人这是...死了?死了不尽快下葬,跑到我范府来闹事是作何?”
何时了见他也不惧色,大声道,“范公子怕是贵人多忘事,昨日你在闹市恣意纵马,将我家大人撞成重伤,至今昏迷不醒,我们当然要来你范府讨说法!”
话音落下,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众所周知,京城不许纵马,违者杖八十。
纵马致人死亡,斩立决,天王老子也救不了。
这项法令,是摄政王亲自颁发的,当年他最为宠爱的小儿就是被当场踏死街头,那纵马人也被处以了极刑,大卸了八块。
这些当官的,不轮到自己头上,眼睛怕永远都是瞎的。
许清官也就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把这件事无限放大,敲锣打鼓的四处张扬,最好传到远在江南巡视的摄政王耳朵里才好。
他料定,但凡范府有个长脑子的就不会将他们拒之门外。
沉默了片刻。
范志双想起昨日,原来是许今朝当时在街道中央挡道,真是麻烦。
这个人又臭又硬,自命清高软硬不吃,被他抓到把柄就很难缠,还不如当时被撞死来得容易。
想到这,他诡辩道,“想要诬陷本公子?简直可笑!本公子昨日一直在家中从未出门,怎会纵马伤了你家大人,况且家父身为刑部尚书,我自幼熟读大乾律例,又怎会知法犯法,岂非可笑?”他看向身边的几个官员又问,“几位大人,你们看呢?”
那几个官员都是混迹官场的老油条,自然不愿为了一个许今朝而轻易得罪权势赫赫的范家,都连忙赔笑,打圆场。
“是是!范尚书素来执法公正,廉洁奉公,范公子更是深得其真传,行事光明磊落,自律甚严,堪称吾辈楷模。”
“对对,所以此事绝对是个误会,误会。”
“许大人许是看错了人…”
呸!一群马屁精...
何时了就看不惯这些当官的势力嘴脸,当场就开始发飙,“看错什么人?我家大人再怎么眼神不好,也不可能人畜不分!”
几个官:……
范志双阴沉的脸,模样像要扒了何时了的皮。
他不愧叫范志双,那脸长得跟屁股似的!尤其还长了一对儿蒲扇形的大耳朵,体态又臃肿了些,走起路来忽扇忽扇的,活像一头直立行走的猪。
许清官差点没憋住笑出声:爽!阴阳的好,干他!我就说当时怎么有头猪骑着驴飞奔过来,害的我没反应过来,不然也不用害我家陛下挨那一鞭子。
诶,我怎么还记着那一鞭子?
沉默间,何时了冷笑一声,又开口道,“按各位大人的说法,范公子严于律己从不做违法之事,难不成是我们在无事生非、平白无故来范府讹人吗?那怎么不去别人府上,偏偏来范府?!”
“我家大人如今这副模样,今日范府若不给个说法,这件事,我许家就告御状,闹到陛下那里去!”
啧,许清官犯愁,刚夸他聪明,告什么御状,小皇帝哪有那实力,管得了吗?
还趴在他身上嘤嘤的忠叔,就知道在那吃瓜,也不说句话,气得许清官狠薅掉他几根头发:你是死的吗?
忠叔心疼的脸直抽抽,就那么几根毛,风一吹都容易飞没了,他还薅!
继而抬头就嚎,“公子哇,你的命怎么这么惨呐,陛下管不了,老奴就闹到摄政王那里去!一定给公子你讨个公道不可。”
说完,脑袋就跟没骨头撑着,吧嗒一下,咸鱼似的又瘫去他胸前。
“....”在场的人一听摄政王,脸色都变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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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