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该起了。”阿棠端着热水进来,忍不住笑道:“今儿个太阳都要晒屁股了。”
叶逢昭醒得比往日稍晚一些,因着昨日及笄礼,后又思考如何将铺开起来,人一旦心里想着事,就很容易睡不着,子时之后叶逢昭堪堪入睡,结果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她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哼哼唧唧道:“昨晚想铺子想得太多,居然梦见自己睡在金山上,有点不愿醒了。”
阿棠眨了眨眼,随口接道:“那小姐可在梦里算清楚了,这金山到底有几座?”
她语气带着几分揶揄,显然已经习惯了自家小姐时不时冒出的奇思妙想。
“好阿棠,你别取笑我了,拿我那套男装来,我出去一趟”叶逢昭慢悠悠地坐起身,摆了摆手道。
睡前时惊隼送来的一封密信,但是需要和谢慈一起打开看。她只得今天再翻墙出去一趟。
叶逢昭推开木门时,正看到谢慈坐在院中喝茶。
叶逢昭刚坐下,便将袖中的密信掏出,随手搁在桌上,语气不善:“惊隼昨晚送来,说是必须你我二人一起拆看。”
谢慈看了一眼那封密信,神色如常,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才淡淡道:“是我让他这么说的。”
叶逢昭微微一顿,抬眼看他,眼中尽是冷意:“你什么意思?”
“我若不这样说,你未必肯来。”谢慈将茶盏放下,视线落在她脸上,慢条斯理道,“如何,这法子倒是有效。”
叶逢昭冷笑一声:“你没事吧?这种事情是能随便拿来耍人的?若是信里真有要紧事,我耽误了,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她语气极冷,眼神不善,显然被谢慈这一手弄得极不耐烦。
谢慈却不急不缓,依旧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浅浅一抿,才悠然道:“若真有要紧事,惊隼自然不会只递这一封信。”
叶逢昭闻言,微微眯起眼,语气更冷:“所以你只是想骗我来一趟?”
叶逢昭盯着他半晌,气急而笑:“谢慈,你还是和从前一样让人讨厌。”
谢慈淡淡一笑,并未接话,而是从袖子中拿出一锦盒。
“我错过了阁主为你行的及笄礼,这次我也无法到场,这,权当我对你的祝福。”
叶逢昭结果后打开盒盖,见里头放着一支玉簪子,她将簪子拿起,对着光细细打量,玉色温润,雕工极精。指尖拂过那朵微微绽开的兰花,叶逢昭唇角勾起一抹讥诮,似笑非笑地开口:“及笄礼来者皆是女宾,你要以什么身份来?”
话一出口,她便微微一顿,才意识到这话听起来有些不对劲。
谢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疾不徐道:“兰者,君子之花,虽处幽谷,亦自芬芳,”他顿了顿,继续道:“自古,名花赠美人。”
他说得风轻云淡,可叶逢昭听着,却莫名有些不自在。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簪子,沉默片刻,似是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随意地收起盒子,淡淡道:“既是谢堂主一番心意,我便收下了。
叶逢昭收起玉簪后,没再与谢慈多纠缠转身就走。
她想着既然都出来一趟了 ,顺道去看一下哪里适合开她那水果铺。
京城之中,最热闹的无非几处,一是紧挨贡院的商街,文人雅士出没,最适合经营茶肆、书铺、笔墨生意;二则是位于城东的繁华集市,各地商贩云集,货物种类繁多,且每日人流极大,最适合她的水果铺。
她绕着城东走了一圈,观察了几条主要街巷,发现其中一处位置极佳,临街而立,前后通透,人流不断,且旁边并无同类商铺。唯一的问题是,铺子门前挂着“吉铺待售”的牌子,却迟迟无人问津。
她心里隐隐觉得这地方有些蹊跷。于是,她干脆走进旁边的一家茶铺,佯装随意地与店主攀谈:“听说隔壁的铺子一直空着,掌柜可知为何?”
那店主是个精明的生意人,见她衣着不俗,便笑着倒了一杯茶,语气带着些许意味:“这位公子是外地来的吧?那处铺子倒不是不好,只是……之前的东家经营不善,几次易主后,便一直闲置着。”
叶逢昭“哦”了一声,正要再细问几句,却忽然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
一个戴着兜帽身形颀长的人站在人群之外,看似随意地踱步,但她已经故意绕了几圈,每每停下,对方也总会不远不近地停下。
叶逢昭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心中已有了计较。
她起身离开茶铺,沿着街道缓缓行走,故意兜了几圈,最终走入一条偏僻的小巷。她看似乱逛,实则暗中调动内力,捕捉着身后的动静。
等到巷子尽头,她骤然止步,猛然回身,袖箭已然横在了身后人的咽喉。
“阁下跟了我一路,何必藏头露尾呢?”
身后的男子被她的动作逼得停下,低笑了一声,缓缓伸手扯下兜帽,露出一张意外又不算陌生的脸。
叶逢昭瞳孔微缩,指尖用力,袖箭微微向前:“萧阑?”
萧阑微微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叶小姐竞认得我?”
萧阑听她直呼名讳未露出半分不悦,反倒是轻轻挑眉继续道:“未出阁的姑娘怎可直呼外男名字?叶小姐请自重。”
叶逢昭冷笑:“行,萧二殿下光天化日跟踪未出阁的姑娘倒是好教养了。”
她眉心微蹙,心头隐隐生出几分不耐——她没想到,自己只是出来考察个铺子,竟又被这人缠上。虽说上次宫宴上,他的确帮过她一次,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愿意一再与他周旋。
萧阑微微一笑,上下打量她一眼:“叶大小姐兴致不浅,打扮如此跑来城东寻乐。”
叶逢昭心中一沉,但她脸上却未露丝毫异样,反倒挑眉笑道:“殿下倒是管得宽,莫非大周律法不许女子穿男装吗?还是不许女子上街?”
萧阑缓步向前,似乎对她手中的袖箭视若无睹,似笑非笑:“叶小姐何时变得这般咄咄逼人?萧某不过随口一问,你便急着给自己鸣不平,莫非真是做贼心虚?”
叶逢昭嗤笑一声,眉梢微扬:“殿下若是闲得无事,倒不如多关心关心朝堂政务,莫非京城太平到,堂堂二皇子殿下有闲情逸致来盯着我一个弱女子?”
萧阑闻言,似是被她的话逗乐了,缓缓笑道:“你若是弱女子,倒叫许多男子都要惭愧了。”
叶逢昭轻嗤一声:“殿下倒是看得起我,竟把我同男子相提并论。”她微微一顿,收起笑意,语气淡淡道,“不过,我是强是弱,与殿下何干?”
二人之间的气氛紧绷如弦,隐隐透着几分火药味,就在这时,远处巷口传来更夫的声音,回荡在巷间:“戌时初刻,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正值七月,天色尚未全暗,余晖映在二人脸上。
萧阑神色依旧从容,仿佛全然不在意她话中的警告。目光缓缓下敛,落在她半握的指尖上,开口道:“动手之前,叶小姐可要想清楚。”
仿佛他们之间此时的剑拔弩张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的玩笑。
叶逢昭眼神微眯,冷冷盯着他,指尖蓄力,却终究没贸然出手。她的确能在瞬发袖箭,可对方毕竟不是寻常人物,她若真在这条巷子里解决萧阑,哪怕没有留下证据,但终究是麻烦。
她深吸一口气,冷冷地收回袖箭,抬眼看向萧阑:“殿下若是无事,就请自便。”
然而心底的冷意却未散去。她看着眼前的男子,忽然觉得有些可笑。这个人竟还能如此坦然地站在她面前,仿佛忘了那日在官道上,他如何将刺客引向她的方向,如何全然不顾她的安危。若她不是会些武艺,而是寻常女子,轻则重伤,亦或是当了荒野枯骨。
可他倒好,依旧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仿佛那件事从未发生。
叶逢昭将翻涌的情绪压下,不愿再与他多纠缠,转身就走。
“叶小姐这般着急离开,是怕我多问几句?”萧阑声音在后面传来。
叶逢昭脚步微顿,侧眸冷笑:“殿下到底想说些什么,不如开门见山。”
萧阑慢条斯理道:“叶小姐该明白,这京中到处都是盯着你的眼睛。”
叶逢昭冷笑,眸色深沉:“不知殿下是提醒,还是威胁?”
萧阑语气温和:“叶小姐何必如此警惕?本殿不过是路过。”
“呵。”叶逢昭嗤笑一声,似是被他这话逗乐了。
“殿下若是‘路过’,那这天底下,怕是没有巧合二字了。”
萧阑闻言,微微一笑,似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叶小姐何须如此多疑,凡事未必都有人要害你。”
叶逢昭挑眉,反问道:“殿下是觉得,救我一次,害我一次,便可抵消了?”
她不欲再与他纠缠,冷声道:“殿下无事的话,还是莫要在这条巷子里耽搁太久。毕竟,这里到处都是盯着你的眼睛。”
她将他的话原封不动地奉还。
萧阑闻言神色不变,目送着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巷道尽头,喃喃道:“她真的……很有意思。”
晦气!叶逢昭心中极恼,上午才被谢慈耍弄了一回,下午又撞见萧阑那个瘟神,今天一整日都透着邪门。她素来不信什么运势吉凶,但今日发生的一切实在让人心情不佳。
她本是沿着原路回去,却因对这条街巷不甚熟悉,加上天色已暗,一时拐错了方向,竟不知不觉走进了一条深巷。巷子幽深逼仄,将月光遮去了大半,四周连一盏灯笼都无,阴深得很。
叶逢昭下意识放轻脚步,暗自咬牙——都怪萧阑那厮,平白耽误她这么久,竟让她折腾到这般时辰。偏偏今日出门没带火折子,此刻只能借着微弱的月色摸索前行,心里盘算着如何绕回主路。这里毕竟是京中,即便再偏僻,也不至于有什么危险,她倒也没放在心上。
然而,才走了几步,鞋底忽然一滑,一股冰凉湿腻的触感透过鞋面传来,让她脚步微滞,心头倏地生出一丝异样的不适。
她心头微警,低头看了一眼,脚下那滩黑乎乎的水渍在月光下透着一股诡异的光泽。
水?
不,这感觉……不对劲。
她眉心微蹙,抬脚向旁边挪了一步,借着月色细看,这才发现,那并非寻常的污水,而是一滩颜色诡异的暗红。
是血。
她瞳孔微缩,心底猛然一沉,缓缓抬眼朝前方看去。巷子深处堆着一些杂物,破旧的箩筐、木板、麻袋胡乱叠放在一起,隐隐透出一股异样的腥臭味。她方才行色匆匆,未曾留意,如今血腥味混杂着腐臭气息钻入鼻腔,她才意识到不对劲。
叶逢昭微微屏息,缓步向前,她终于看清了杂物堆里那一点微微泛白的东西。
是一张脸。
确切地说,是一双直勾勾的眼睛,在月光下幽幽地盯着她,死寂无声。
昭昭:谢慈一巴掌,萧阑两巴掌,不!两人都两巴掌!
女儿你别把他们打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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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