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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默斯勾了勾唇角，僵硬地笑了笑。
“会动荡的，就在不久的将来。”
一朵又大又华丽的烟花“砰”地炸开，伴随一声巨响。
“啊？赫蒙你说什么？太吵了没听清！”
乔迪扯着嗓子大喊。
“我说，书上写的也不一定都对！”
赫默斯喊了回去。
“哦哦，千万别对呀，谁不向往太平盛世呢！”
赫默斯把女孩儿往怀中又紧了紧。
他是和平主义者，一直在努力以战争之外的方式解决塔兰卡的各类问题，用更少的牺牲换更多人的安稳。
然而，始祖血脉与大地之主同时出现，甚至还有了密不可分的交集……
看来那美好的愿景，已提前破碎了。
尽管现在还没有证据坐实乔迪的身份，但他本能地知道，她就是。
日后一战，在所难免。
若他真想守好这份和平，最应该做的，就是趁“大地之主”还只是弱鸡少女时，把她彻底扼死在摇篮里。
他尝试了，做不到。
弑血军就是看准了这一点，哈哈。
若有朝一日烽烟四起生灵涂炭，他就是塔兰卡的罪人。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一己私欲，不配为王。
他感觉胳膊被怀中的女孩拽了拽,便附耳过去。
“赫蒙，咱们也许愿吧。需要商量一下内容吗？”
“啊？你……你愿意……你不是瞧不上玄学么……不能提前商量，要恰好许到同一个愿望才行。”
赫默斯欣喜万分，讲话都磕磕绊绊。
“噗，你去学校不会就为了体验民间的这些小趣味吧？我确实有个大大的愿望，来，试试默契！”
乔迪闭上眼睛，双手交握，一副虔诚模样。烟花绽放又消散，在她身上映下一片片瑰丽迷幻的光芒。
赫默斯也照着她的样子，闭起了眼睛。
“许愿结束后可以相互交流吗？”
“不可以。如果真的相同，日后肯定会实现的。要是没实现……那就是你背着我许了别的！”
“什么呀，没实现是因为你懒！”
乔迪的愿望是“让赫默斯·赫利尔特给乔迪做七十年早餐”，这就意味着，她平安活到了87岁，没被处刑。
太聪明啦！
她心中得意。不过让至高无上的王伺候一辈子，这愿望太过大逆不道，还真不敢说出来。
懒？
赫默斯挠头。看来要实现乔迪的愿望需要很勤快才行，是什么呢？
不过，至少她的愿望和他有关，似乎还挺正向，足够了。
烟花祭的尾声，两人像所有小情侣那样拥吻，沉醉，逆光镌刻了剪影。
若终有一日要决裂，那就趁现在，努力创造更多美好回忆吧，多一点，再多一点……
“第六夜，安稳存活”。
7月11日，星期天。
白日里按部就班，各忙各的。
晚饭后，乔迪跟赫默斯打了个招呼，抱起一堆书本径自去了图书馆——今晚卡修要来，她得自觉。
果然，公开借阅区是不会有她要查的东西的。逛完了塔楼的全部五层，乔迪悻悻地回到座位。
专门的民族志区域并没有灵巫族，“民间传奇”那边倒是有一些，没什么用，都是虚构的设定。
也许陛下那天的震惊确实只是因为，他以为灵巫早就灭绝了吧，似乎没那么重要。
现在乔迪最想知道的，是千年前艾尔奈瑞的死因。
真的有人可以杀死始祖血脉？也就是说……真的有“大地之主”？
不会吧。
刚才她在历史区也翻找了好久，白费工夫，正史里绝不可能有任何痕迹，这她早就知道。
退一万步讲，若真有什么不可告人之秘，也只能是在……那个地方。
要不，去看看？
陛下似乎总怀疑她就是“大地之主”，虽然怎么想怎么可笑，但此刻好奇心也着实被勾得难捺。
门禁卡是陛下开的，保命符是他亲手写的，章子是他自己盖的，她进去光明正大。要是这样还能被问罪……她认了，谁让她没看出赫利尔特是阴险小人呢！
那边九点关门，还有四十分钟，要快一点。
乔迪慌忙收拾好东西，向**区跑去。
门口的指示灯是绿色，看来王族们的确不会闲着没事来这里翻故纸堆。
进门的瞬间，乔迪接连打了几个喷嚏，胳膊上密密麻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地库和外面简直是两个季节。若有似无的小凉风拂过，轻轻撩动她的发尾。
陛下的通风改造挺成功。
上次好像没这么冷？也许是当时身边有喜欢的人在吧。
她一边搓着胳膊一边在书架间逡巡，越逛越失望。
这里收藏了各色非纸质古卷，石板陶片铁板布片羊皮……相当一部分收纳在玻璃罩里，搞得跟博物馆似的。
上古时代的文字经过漫长岁月的侵蚀，早已斑驳难辨。其实就算能看清也没用，哈哈，完全看不懂，与鬼画符无异。
纸书也有很多，年代相对较近。大部分都是从民间收缴的**，如教唆反叛，诽谤王室，思想异端之流。
内部非公开的记录也有一些，随手翻翻，乱七八糟的破事一大堆，根本看不下去。
另外两个书架是禁忌召唤术和邪恶黑魔法，这玩意可得离远点，千万别碰，会变得不幸。
大地之主，大地之主……
哪里会有这种东西哦！
反正单从标题封面和简介是完全看不出，除非一本一本仔细研读，每个犄角旮旯都过一遍，这怎么可能嘛！
忽然间，乔迪的目光落在一本《灵X族灭绝X秘》上，书脊的字磨损了两个，但这个灵X族……应该就是她吧。
行，也算找到点线索，没白来。
可这书怎么就放在书架第二层最外面的位置，这么显眼？而且书页略有些松散，像是有人翻过。
她心中闪过一丝不祥。
封面上有另外几个模糊褪色的大字——血族一生之故。
嗯？这个表述怪怪的，是说灵巫族是血族一辈子的老朋友？
乔迪对着灯光仔细辨认，“故”字上似乎有一小块污渍，瞪大眼睛再看看，咦，那会不会是个……笔划……啊？
血族一生之敌？！
怎么可能！灵巫血不是增强功力的吗，对血族大有助益，怎么会是“敌”呢？！
不祥的预感霎时膨胀了数倍。
她赶紧打开书，想先从目录判断哪些是关键内容，结果一下翻到了比较靠后的某一页。
因为那一页夹着一张硬纸卡片。
书签？近期真的有人看过这本？！
乔迪指尖发颤，快速浏览了书签所示的章节。
当她用已经卡壳的大脑艰难地搞清这几页到底写了些什么东西之后，连呼吸都忘记了。
卑鄙的乔蕾莎，竟然真就是让她来送死的！
顾不上细想，也顾不上恨意升腾，书签！快看那张书签！
卡片正面是一幅小画，画风像是小孩儿的绘本，可这画面和配色也太阴森了！
深紫色背景上，一个圆圆胖胖的短发小女孩，左手揪着一双兔子耳朵，把兔子高高举起；右手拿着一把刀，划破了兔子的腹部，里面流出一些……看不清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兔子双眸巨大而殷红，渗出一行血泪，小女孩却在开怀大笑，嘴巴几乎咧到耳根，露出恶鬼般尖利的牙齿，和红蛇般扭曲的舌头……
呕……
乔迪的精神已在崩溃边缘。她迅速将书签翻到背面，好让自己与那幅诡异的垃圾画隔绝。
背面竟然有字！
陛下的字。
“宝贝，这本你应该会喜欢吧？”
短短一句手动配了笑脸“^_^”，看在乔迪眼中满是高高在上的阴鸷嘲讽。
哈，死牢预告，哈哈……
周边景物飞速旋转起来。
她头晕目眩，再也支撑不住，踉跄了两步，直直向后栽倒。
“宝贝你还好吗，发生什么了吗？”
温柔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她跌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须臾。
待乔迪的意识重新控制身体，她像突然被烫到一样，迅速从那人怀中弹起，拼命后退，直到与书架间再无一丝缝隙。
体型差这种东西，爱意正浓时增添美妙情趣，当下却只能带来更加巨大的恐惧与窒息感。
乔迪的双手背向身后，指甲死死抠着书架边沿，费力地仰起头，想要看清那双眸中此刻到底是怎样的色彩。陛下逆光而立，垂落的阴影将她笼了个严严实实，带着凉意的吐息循着某种节奏打在她脸上。
地库的照明是暖橙调，以至于她很难判断这瞳色到底是不是纯净的蓝。
但至少，不是红的。
她想起书签上那只兔子惊悚的血红眼球，不由打了个冷颤。
“宝贝，你很热吗？怎么一头汗？”
终于，赫默斯率先开口打破了死寂。
他伸出右手，毫不介意地用高定衬衫的袖口，一点一点，帮女孩儿轻轻拭去额上的汗珠。
乔迪颤得更厉害了。
“怎么还在发抖？那你……到底是冷还是热呢？好奇怪，是不是该把这里重新再改造一遍……”
乔迪使劲摇头，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干涸得像在沙漠里走了一天一夜般，只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哼哈声。
她只得闭上嘴，抿了抿唇。
“呀，宝贝你的嘴唇好干，都起皮了。来，我帮你润润。”
赫默斯俯下身，危险又迷人的面孔朝她慢慢靠近。她下意识向旁侧转头躲避，却被大手钳住了下巴。
“亲一下嘛，怎么连这个也不让了？”
柔软的双唇不由分说地碾了上来。
乔迪从未如此抗拒陛下的吻。
她尽力挪动身体，试图逃离赫默斯双臂的圈禁范围，声带持续不放弃地嗯嗯啊啊发出响动，表示她绝非自愿。
赫默斯放开了她，眉毛挑起：“怎么？”
“呼……陛，陛下，有……有监控……”
她无比艰难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这个啊……有监控不是更刺激吗？你不喜欢？放心，我说过的，禁区监控必须我签字才行。我倒不介意调出来跟大家分享我们的欢愉，你意下如何？”
修长白皙的手指抚上女孩的面颊，缓缓向下滑动，细细品味每一寸肌肤。
明明做着最亲密的事，心却隔着最远的距离。
除了威胁，乔迪已经丧失了其他全部感知。就连眼前那温和的笑容，那嘴角勾起的弧度，都令人心惊胆寒。
“不不，陛下，不要，不要。那个……陛下，现在这个时间，您难道不需要和卡修殿下议政吗？”
“让他先等会儿。还不是因为你啊！你突然害怕成那样，我还以为你受到了袭击，急坏了，扔下卡修就往你身边赶，结果……也没看到别人嘛，发生了什么？”
乔迪的敬语并没有被纠正。
赫默斯好像此时才注意到地上扔着本书。他躬身捡起，掸了掸上面的灰尘，一字一顿地念道：
“血族一生之敌，灵巫族灭绝之秘。噢，这本书很厉害的，适合你，要不要借走细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