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就进来两名士兵,把谢览押住。
“李主帅是什么意思?末将才到,无罪无过,何以要斩末将?”谢览极不服气问。
“是啊,主帅,谢将军才到,这突然就斩人......”裴信劝李胤道。
威芳,孙冲亦劝道。
“劝本帅前,三位将军可以先问问他此来的目的是什么?”李胤一视谢览。
裴信三人:“不是来协同作战?”
“你自己说,还是本王替你说?”楚羿目视谢览。
“末将就是来协助作战的,楚王要末将说什么?”谢览锵锵道。
“好!那本王替你说,你根本不是来协助作战,是受李彻之命,来杀王爷的。”楚羿道。
谢览狠狠一颤,楚羿是如何知道他被李彻拉拢之事。
急忙挣开束缚,朝楚羿单膝跪地,猴急解释:“楚王,请听末将解释,答应太子杀李主帅,只是权宜之计,末将将若不答应,太子必不让末将来贝州。我谢览顶天立地,既降了楚王,绝不背信,还请楚王勿疑。”
“既是权宜之计,给了你机会,为何不主动告知?被识破了才说?”楚羿冷声诘问。
谢览语塞,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半晌后,方开口。
“楚王,末将无话辩解,”谢览对视着楚羿,无比真诚道:“末将承认,太子许诺的官位确实让末将心动过,身为武将,战场拼杀,所为不过是荣华富贵,封妻荫子,但也只是那片刻心动,太子是什么样的人,末将还是认得清的,强弩之末,这是末将的真心话,楚王和李主帅信便信,不信,就请斩了末将。”
谢览的话听起来很势力眼,但事实确是如此,那一个奋死其力,专斡强场之虞的战士,不希望裂土封侯,封妻荫子。
楚羿与李胤相视一眼,李胤打一个手势,让两士兵退下,让谢览:“起来吧。”
看这意思,是饶他命了。
“谢楚王和李主帅饶命。”谢览拱手道谢毕,方起身。
裴信三人松了一口气。
“帝都现在是什么情况?”李胤仍大马金刀坐在胡床,问谢览。
“到今日什么情况,末将不知,末将只知,两日前,末将去复命,是太子见的末将,说皇上病笃,暂由他撑管国事。”谢览如实回答。
李胤听完,暗忖,都到达这一步了,只怕此时帝都已经是李彻的天下。
“敢问楚王,是如何得知太子拉拢末将的?”谢览仗着胆子问楚羿。
“户部断供军粮。”楚羿道。
谢览,裴信三人一听,火冒三丈的同时,又迷迷糊糊,断供军粮跟李彻拉拢谢览杀李胤有什么关联?
八竿子打不着一撇。
“户部尚书王世林虽然贪婪,但还没大胆到敢明目张胆断供军粮,唯一的可能就是受李彻威胁,李彻既然已经敢毫无顾忌威胁大臣听命于他,证明此时他狗急跳墙,为保位,他会急着在皇上未废他之前逼宫,先将至高无上之权牢牢握于手——
可即使他手握了大权,王爷的存在永远让他夜不能寐,只要有能杀王爷的机会,他一个都不会放过,正好谢将军你去复命,又请战贝州,他当然不放过这个大好机,自然会下血本收买你。”看他几人实在疑惑,楚羿缓缓说明。
裴信四人听罢,佩服得五体投地。
裴信看向李胤,见李胤一副欣慰之样盯着楚羿,裴信真为他愁。
楚羿这小子论文武之才,可是一点都不落于李胤之下,只怕李胤落入他圈套是迟早。
兵贵神速,谢览既已到,李胤决定就在明日三更饱食,四更出兵,攻打敌军,并让众人立下军令状,此一战只准胜,不准败。
这一夜,楚羿辗转反侧,他不想李胤对上神夜。
到四更,坠兔收光,霞光未现,李胤的大军尽皆厉兵秣马,摩拳擦掌,随时准备撕杀。
谢览率一千轻骑,尽皆身擐软战,人衔枚,马摘铃先去烧敌军粮草。
孙冲率亦率一千兵士,众皆换上事先准备好的敌军的红衣红甲,悄潜入敌军营寨附近处等候。
接下来就是楚羿,李胤,裴信,戚芳四人。
不出李胤所料,那日神夜自觉识破李胤计谋,不免得意,喜悦的气氛传染着每个士兵,使得三军无形中都有些骄傲,不免松懈。
因此谢览到敌军堆屯粮之所时,守粮军士竟毫无察觉。
谢览立令:“放火箭。”
只片刻,接二连三的火箭射入敌军粮草,又正值秋季,秋风大作,火借风威,风挟火势,须臾,大火就烧遍整个堆积如山的粮草。
孙冲见火起,此时敌军正是在酣睡中,他立带领兵士高声在敌营大喊,听得粮草被烧,敌军军心惶惶,急持戈擐甲,争先恐后来看真假,以致乱成一片,互相践踏死数万。
神夜,糜延,熊齐三人听得,亦急出大帐看,果见堆放刍粮处火光冲天。
此时裴信率军杀来敌营,朝糜延大喊手下败将。
一则见军粮被烧,怒火冲天;二则想到那日败给裴信,回来后被熊齐话里话外哂笑,糜延提枪纵马,想讨回颜面,那还管得神夜说的话,率军就去战裴信。
这就是为何李胤让裴信胜糜延,佯败熊齐的原因,就是想让他们内部自相积怨。
裴信且战且走,按李胤之言,把糜延往险要地引。
神夜见状,知中李胤计,急喝糜延回来,然糜延早就追裴信而去,那里喊得住。
见裴信成功引走糜延,楚羿抡枪拍马立杀进敌营,但他却直径朝神夜去,口吻嚣张至极:“有种跟本王决一死战吗?”
当是谁,原是糜延手下败将,竟敢来挑衅他,神夜咆哮,挥刀上马战楚羿。
楚羿想引神夜走,神夜却处处拦截去路。
糜延虽被引走,只要他和熊齐协同作战,凭百万大军,以众敌寡,李胤休想胜。
见不能引走神夜,楚羿心慌,再引不走对方,李胤必起疑,神夜确实厉害,楚羿尽力与其打了十几个回合,连一点上方都占不到,双方势均力敌,楚羿只能急切卖个破绽,再出其不意往神夜脸面一枪搠去——
神夜大惊,侧身闪躲,枪尖擦着他耳朵过,搠断他一根辫子,他大怒:“敢断我发,今日不杀了你,誓不罢休。”
看神夜大怒,猜想他一定会追来,楚羿拍马就跑,神夜率军追击楚羿。
这边,李胤半柱香过去,不见楚羿出来,恐楚羿被围击,之所以不同时去挑战,是敌众我寡,万一被敌军围而歼,便无可策应。
李胤率大军正准备去策应,就听敌军中突然喊杀声大起,借助如白昼的冲天火光,李胤见楚羿且战且走,神夜凶神恶煞追击其后。
李胤大怒,这小崽子,竟敢违反军令,提剑拍马就去拦截神夜。
不想神夜避战,只一心要去追楚羿。
而楚羿见李胤来,他本已跑远,立拍马回来。
恰好这时,熊齐见糜延和神夜都出营迎敌,他也率大军追击出来,看李胤想截杀神夜,熊齐立来迎战李胤,神夜得走。
楚羿见状,放下心,随再拍马而跑,把神夜往天坑处引。
李胤只好且战且走,把熊齐往险要处引。
看李胤引走熊齐,戚芳即率大军杀入敌营,孙冲协助,只听敌营匝地悲声,上邶军士赶忙将上邶大王和王妃护送逃走,去追神夜的大军。
天光已大亮,躲在阴云里的惨淡日头渐渐向中。
戚芳和孙冲经过半日的惨烈厮杀,敌军大营中,余下敌军被杀死了一半,相互践踏死了一半,火烧杀了一半,逃走了一半,剩下的皆降,敌军大旗尽皆换成“李”字大旗。
裴信这边,糜延被成功引到险要处,伏兵尽出,擂木炮石打将下来,敌军死伤大半,糜延被裴信一枪搠死马下,看主将阵亡,军心溃散,大丰军兵四下逃散。
大丰兵败如山倒,此一战同样大败亏输。
逃走的士兵仓皇逃往自家大营,却见竖的尽皆“李”字大旗,惊怕不能自己,卸甲投枪而降。
李胤这边,熊齐一路追击李胤到险要处,忽四下伏兵尽出,箭矢漫天而来,熊齐方醒悟中计,悔之晚矣,想逃也不及,根本无力对抗李胤山止川行之势。
熊齐被李胤一剑斩于马下,被杀得衣甲飘凌的敌军见主将阵亡,大军溃退如蝼蚁,除却死的,逃了的,景国大军余者尽数归降。
李胤心中一直惦着楚羿,留下副将打扫战场,他则挑出一万好兵,手提长剑,快马加鞭往天坑去找楚羿。
跑到天坑,却不见楚羿,李胤心急如焚,兵分三路去找,让找到的烧火冒烟为号。
此时。
楚羿,神夜,敌我双方正在一黄沙扬尘的开阔地血战厮杀,大作的秋风卷起滴血的旗帜,旗帜下尸体堆积如丘陇,丘陇还在不断增高,能扬尘的黄沙在寸寸减少,因为它正被鲜血飞速浸透。
上邶死寇的凶残名不虚传。
楚羿本想将他引去天坑,借险地制胜,然才跑出二十里,到这处开阔处,以神夜为首的上邶军兵突然间就跟饿极了的猛兽似的,不追击楚羿,逮着落后的士兵杀虐,楚羿只好勒马返回,于是两军就在此地展开惨烈厮杀。
双方士兵都死伤过半,楚羿率领的五万兵马,目测剩下两万不到。
神夜率领的二十万大军,目测只有三四万,双方都杀红了眼,整个战场,只听见惨叫声和刀锋相击声,及刺砍皮肉相离的砉然声。
楚羿衣甲早已透血红,满脸,满身皆是血污,染了血的腥红战袍迎风翻飞,他手持青铜环首断刀,屹立风中,幽深的碧瞳溢出漫天杀气,将与他对峙的神夜圈禁其中。
神夜也比楚羿好不到那里去,他亦是满身血污,似乎有些站不移,踉跄着以青铜大刀拄地而立。
楚羿“呸”地吐掉嘴里的血,与神夜不答言,双方又迎向对方厮杀。
就这时,忽听一阵鼓声震天,上邶军心顿时大振。
原来是上邶大王和王妃终于追到神夜大军,见兵败如此,上邶大王亲握鼓槌,奋力击鼓,以振军心。
王妃则立于大王身侧。
听鼓响,楚羿本能看去,于万万人中,他一眼认出上邶王妃,身心登时不受控制,狠狠打了一个战栗。
神夜钻到这个空子,“倏”一刀从楚羿左边肩砍去,锋利的刀尖划破甲胄,从肩直划到楚羿胸前,鲜血立即如柱涌出,紧接着一抡刀身,用刀身“啪”狠狠拍在楚羿额侧,巨大的力量拍得楚羿五官震颤变形。
楚羿只觉脑袋里似有千百万只蜜蜂同时“嗡嗡”叫嚣,身体慢慢往后倒,随着“砰”一声大响,楚羿倒地,两眼也缓缓闭上——
饶是如此,在合眼前,楚羿的眼神却又一次看向上邶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