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德元年春,同山郡王府。
被废为庶人的秦王赵彻终日酗酒,醉了便殴打小厮婢妾出气。
原先的秦王妃,如今的同山王太妃郑宝琼,抱着不满周岁的同山王赵擎,冷冷盯着赵彻:“昔日你宠妾灭妻,害我小产,可曾想到会有今日?”
赵彻用手遮挡着门外霎时透进来的迫人光亮,待看清了眼前女子,方摔了酒壶,缓缓站起身。
内监们慌忙护着王太妃,郑宝琼却摆了摆手,她举起赵擎挡在身前,细细打量这个曾经爱过的夫君。他身上的锦衣已是旧的不像样子,还时不时沤出馊臭的霉味来,头发乱蓬蓬,似乎很久没梳过。
赵彻怨毒地看向郑宝琼:“你这般举起擎儿做甚!”
郑宝琼把赵擎递给了乳母,接过侍女呈上的纨扇捂住鼻子:“你放心,我定会好好养大擎儿。毕竟,这是你此生唯一的儿子,也是我余生的指望。”
轻轻摇了摇纨扇,郑宝琼嘴角勾起:“我不仅要让奶母好好养大他,更会宠他惯他,把他惯成只会斗鸡走狗的纨绔好让皇上放心。他不想读书,那就不让他读书,这孩子定能事事遂愿呢。”
“自然,他生母是奴婢,只能偶尔看看他罢了。养大他的可是我,他也只会认我,生恩怎及养恩大,如今整个王府皆是我说了算。”
郑宝琼笑的十分开怀:“拜你所赐,我再也不能有自己的孩子,我该怎么报答你呢?”
语罢,她作出认真思索的模样,然后又笑道:“我养几个俊俏面首在府里,要多快活有多快活,你说好不好呀?”
赵彻目眦欲裂,直直冲过来,拳头挥向郑宝琼:“贱人!我打死你!”
强壮的内监们很快押住了赵彻,郑宝琼狠狠将纨扇掷到赵彻头上:“打死我?你打我打的还少吗?即便是王蘅那蹄子得宠,不也挨过打?”
赵彻如梦初醒,怒声问道:“阿蘅呢?阿蘅在哪里!怎么不来看我!”
郑宝琼以袖捂鼻,再度笑的花枝乱颤:“我给了那蹄子好大一个恩典,放她出去和她心上人,那位最会诵词弄墨的柳才子相聚了呢。”
赵彻怒极,青筋暴起:“本王待你们不薄!你们一个个都是贱人!贱人!”
郑宝琼抚了抚发髻间的赤金五尾撷珠凤钗,眼神森寒:“本王?看来咱们的秦王殿下还做梦呢,还以为自己是风光无限的秦王么?来人呐,还不快送秦王殿下驾鹤归西,好让我去上报朝廷。”
内监领命,往赵彻嘴里灌下毒物。
眼见赵彻停止挣扎渐渐气绝,郑宝琼忽而惶惶落泪:“母亲教导我,识时务者为俊杰,莫怪我心狠。你们男人总说无毒不丈夫,昔日你待我恶毒,如今也终于一笔勾销了。”
宫城,仪鸾殿。
皇后张静徽端坐在上,贵妃沈如曼与贤妃王菀一左一右坐在下方。
张皇后淡淡瞧了眼乳母们抱着的皇长子元实与皇次子保寿,轻扬朱唇:“元实比保寿要壮些呢。”
沈贵妃侧首摸了摸保寿的小脸,眼中尽是怜爱:“臣妾有了这个孩子,此生再无所求。乳母,把保寿给本宫抱罢。”
张皇后微不可见的蹙眉,笑盈盈道:“你是贵妃,成天抱孩子像什么样,平白把孩子惯坏怎好。”
沈贵妃沉默,讪讪退回了要抱孩子的手。
王贤妃看了眼沈贵妃,对张皇后逢迎道:“皇后娘娘说的极是,贵妃姐姐,你我身为天子之妃,何等尊贵荣耀,怎可如寻常妇人一般喂乳抱子,失了庄重倒不好呢。”
沈贵妃欲辩白,王贤妃便又打断她道:“陛下近来因秦王之薨,很有些伤怀。咱们当以陛下为重,若能为陛下疏散郁结方是贤德之举。”
张皇后颔首,端庄道:“正是这个理儿,贤妃很识大体。说来那样一个逆贼,也是陛下顾念兄弟之情,才会追复他为秦王,大办丧礼。”
沈贵妃还想说什么,最终只抿嘴浅笑,不再言语。
王贤妃姿仪优雅地饮了一口茶,道:“贵妃姐姐,如今陛下后宫仅有这寥寥几人,你我身为正一品妃位,很该帮着皇后娘娘劝谏才是。”
沈贵妃凝视乳母怀里的保寿,温声道:“陛下不愿选秀,咱们何必违了陛下的意。”
张皇后眼中漫出冷意,轻斥道:“若事事依着陛下,与那奸妃佞臣有何区别?天家子嗣乃国朝之本,子嗣繁茂,国祚才能绵延千秋万载。贵妃莫要由着自己的性子,须知身为后妃,善妒乃大忌。陛下自登基后,竟再没有召幸过后宫,定是咱们不够贤德所致。”
沈贵妃闻言急忙离座,屈身行礼:“臣妾实无妒意,臣妾失言,请皇后娘娘恕罪。”
张皇后乍然又变得慈和,命侍女扶起沈贵妃:“贵妃动辄行礼,倒显得本宫严厉了。本宫并不是怪你,而是在教导你呢。”
沈贵妃不寒而栗,垂眸恭谨道:“是,多谢娘娘教诲。”
宫城,霞霏阁。
永康长公主赵珑佶与庆襄长公主赵令彤站在廊下背书,皇太后沈嫃正眉眼恬然地作画,偶尔慈爱看向两个女孩儿,和太妃云谧则坐在一旁给公主们仔细绣着帕子上的迎春花。
珑佶背书背的没精打采,抬头悄悄对云谧使眼色,肚子叫了一声又一声。
云谧十分有默契地与珑佶对视,心疼起公主来。
她清了清嗓子,对沈嫃道:“娘娘,阿佶和彤儿都饿了呢,让她俩歇歇再背书罢。”
沈嫃专注地盯着画,随口问:“烛之武退秦师这一篇背完了?”
珑佶和令彤不约而同摇摇头:“没。”
沈嫃又问:“那么,曹刿论战这一篇背完了?”
两人再度摇头,沈嫃搁下笔墨,声音虽温和却带了淡淡的质问:“这两篇已诵读三天了,你们不是背不会,而是不用心去背诵。”
珑佶小脸一苦,揪着衣袖道:“母后呀,我和六姐姐又不去考进士,背恁多有何用?”
沈嫃哭笑不得:“阿佶,你告诉母后,你执意要搬到霞霏阁,是不是打量着母后可以少管些你?”
珑佶被戳中小心思,脸上绯红一片,飞快低下头去。
沈嫃佯怒:“即使不考进士,也该读书明理。阿佶、彤儿,今儿若背不完烛之武退秦师,就别想用晚膳了!”
令彤忙又咿咿呀呀诵读起来,珑佶亦无奈,“哎哟”一声,也开始认真背诵。
云谧掩嘴而笑,继续绣起丝帕上的迎春花。
入夜,各宫各殿灯火通明。
当沈嫃从霞霏阁回到千秋殿时,却见新帝赵昀已然候在暖阁。
她的笑意忽然一滞,目光沉静:“你来了?”
赵昀长身玉立,倚在窗下,轻问道:“那夜之后,为何一直避着我?”
大结局并不是人物最终结局,不要轻易扣上三观的大帽子,也不要把一些现代的思想强加于古代人物身上。沈嫃只是照顾过赵昀几年,而且不是亲自抚养,更多是乳母们来照顾皇子,他们本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养母养子。
不要为了看文而不开心呐,希望大家都能开心。不喜欢也可以选择不看的,何必还要一边看一边给自己添堵呢,对不对?(捂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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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满宫明月梨花白(结局番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