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尧快要走到停车场的时候,老远就看见魏齐玉站在车旁,一下一下的踢着车胎,溅起的泥点子到处都是,裤腿鞋上已经粘了一些了,但他的表情却是微滞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走过去,拿过魏齐玉放在车前盖上的伞,打开车门放在了车门板的储物格里,然后侧开身,
“进去吧。”
魏齐玉听见了,抬眼沉默地看了他一眼,不说话,径自坐到了更深处,继续低着头。
江北尧看着他这副样子,郁闷得牙痒痒,知道这时候也问不出什么也上了车,拿出水,咕嘟咽了一大口,然后开窗去看顾惊时他们有没有到了。
天气有点冷,还是打开了暖风,大概20分钟左右才看见祁景和顾惊时打着伞过来,闲庭阔步,从茂密的丛林中悠悠然地走来,看着才像是真正出来玩的。
魏齐玉回头看了一眼,觉得格外地刺眼,刺得他眼眶都酸胀了,俊眉越沉,克制地低下了头,摆弄手机。
江北尧不知所解地看了他一眼,转过神时祁景他们已经到了车上寄好了安全带,说准备出发了。
车内的氛围怪怪的,顾惊时回顾了一下刚才,没想明白,通过后视镜看去两人都低着头玩手机,遂转过了头目视前方。
魏齐玉抬头,从他的视野看过去,天空阴沉,不太明亮的光线下顾惊时的侧脸光洁线条流畅,挺翘的鼻尖,眉眼清逸,他沉默而又隐秘的盯着,眼角的余光中看见祁景回转了一下头,从后视镜里冷淡地瞥了一眼,心情更加忧郁。
祁景把他们先送回去了,自己才回去的。
他今天没回学校的宿舍,是回的学校旁边的公寓楼。
他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后,穿着家居服坐在沙发上,一下一下地拨弄着米熊玩偶的耳朵,认真地思考着,下次再见面他跟顾惊时的关系。
思考正浓的时候听见门铃响了,他起身去打开门,开门发现是魏齐玉没有多惊讶,打把门拉到最大就转身去到了厨房倒了一杯水出来。
魏齐玉刚换完鞋走过来,坐在茶几侧方的沙发上,等祁景把水给他后一下一下地磨砂着被子,沉默不言,祁景也不打扰他。
终于在祁景准备起身去拿空调遥控器地时候魏齐玉开口了,
“哥,你觉得顾惊时怎么样。”他平时常笑,微圆的桃花眼此时却找不出一丝笑意,认真而又严肃地看着祁景。
祁景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没有立时回复他,在魏齐玉目光逐渐焦急地时候才开口,
回答得很慢条斯理漫不经心,“很好,我喜欢。”
“可我觉得你不是认真的,哥。”魏齐玉语气急切地说,声音从高到低逐渐气弱。
他不认为祁景动真感情或者说能认真对待这份感情,对他们这种家庭的人来说做什么其实是不能真正意义上的随心所欲的,他们知道自己平时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可以在不触及底线的时候恣意疯狂,可什么事都是有度的。
所以他觉得祁景不该也不能对顾惊时产生什么想法,对他不好。
最后魏齐玉浑浑噩噩地离开祁景家,他又想着了顾惊时。
第一次见顾惊时其实是在军训的时候,那时候他们一点都不熟,同一个专业的总是的会在一起训练甚至同组,他们是两个教官,九月的天气说热也不热说冷也不冷,可太阳当空照的时候还是会**非常。
他们组的教官是个身量很搞,皮肤黝黑看起来精瘦又硬朗的男人,虽然不苟言笑却会每次午后都给他们占最好的位置训练。
那时候顾惊时经常跟江北尧站在一起,身姿挺拔,腿长腰细的,被军绿色的腰带束着甚至会觉得只手可握,休息时能看见穿着低帮的军训鞋露出踝骨小巧精致径骨线条流畅纤细又漂亮,清清淡淡地站在那里,身边的人都想办法把扣子多解开两个,裤子袖子多拉高一点取凉的时候只有他认认真真地穿着,在热躁的中午和躁动的人群中安安静静的,莫名让人觉得他周围是凉爽的甚至他身边吹来的风都带着凉意。
从来没有发现乖和清冷揉在一起是这么地勾人,心跳加快的时候他没有反应,只以为是正常的对美好事物的欣赏,毕竟有时候看着好的绘画展览的时候也会有这种会心一击的感觉,那时候他并不知道其实是有点变味的。
休息的时候他经常听见坐着草坪上的女同学窃窃私语,眼神不住得瞟向顾惊时,可顾惊时就像没有发现似的,总是低头自顾自地刷着短视频,时不时地也会回应江北尧的话。
他跟江北尧是发小,每次中场休息他都会多拿两瓶水去找江北尧,那时候顾惊时其实也不怎么跟江北尧说话,但是他不拒绝江北尧,拘谨地散发着可以做朋友的讯号,后来才知道他是真的很慢热,也是在认真地接受江北尧这个朋友,但对他这个朋友的朋友更多的是客气,还有就是一种不自觉冒出来的疏离感。
其实顾惊时是一个别人很乐意跟他成为朋友的人,可他并不是来者不拒,后来慢慢的相处几次,他发现顾惊时只会接受自己真心认可的朋友,对其他人都会让人感觉到一个淡淡的隔离感,让人望而却步,或者在接触过后发现他并不是那么热枕之后而慢慢退出。
他们一直说话都不多,基本没什么话题能说上两句还是因为江北尧有意无意撮合,说他们很小起就是朋友了,才让他对自己的距离感没那么强。
后来因为太热队伍里的女生说受不了,央求教官把他们也放到杨树下跟二班一起,他们才在一起训练的,他们三经常站在一起,他跟江北尧差不多高便也挤到了一起,也挨着顾惊时,可顾惊时总是对他保持着礼貌的距离感。
他们一起训练一起吃饭,可最终却连联系方式都没加上,一切都通过江北尧来做搭架。
军训过后他能感觉顾惊时跟江北尧更熟诺了,有时候他从图书馆回来还会给操场上打球的江北尧带水,也会顺带给他捎一瓶。
江北尧邀请他去哪里吃饭或者玩他也会去,他很迟钝从来看不出别人对他的隐秘心思或者说他从来不关注他不关心的事。
魏齐玉亲眼看见他明确拒绝表白对象,认真地拒绝也从不放心上,别人打趣开玩笑时甚至轻飘飘地说他觉得他们在开玩笑,他从来不当真,脸色也从未有过太大的波动。
从什么时候确定自己的心的呢?大概是大一下学期的时候,他们一起出去吃饭,叫上了好几个朋友,吃完后就一起去玩还喝了酒,顾惊时困倦地爬在桌上,不一会儿就熟睡了过去,睡得脸颊范红,唇色是少有的鲜艳,他就止不住的心动了,学校论坛时不时地爆出同性恋人的瓜,在潜移默化中,他知道了,他对男的其实也会有感觉。
他喜欢男的又或者叫做他喜欢顾惊时。
时不时他也会止不住地幻想如果跟顾惊时在一起要做什么,说什么。
可他在顾惊时那边就是一个点头之交的朋友。
况且,除了想他们在一起之后的相处,他还会忍不住地想如果被发现了怎么办。
D大都是熟人,他爸妈会知道的,如果知道他该怎么应对,或者说顾惊时愿意默默跟着他谈恋爱吗?很快他就知道是不可能的,顾惊时对他没有一丝多余的想法,从不会单独赴他的约,在一些场合中江北尧离开时他甚至不会跟自己多讲话,可他又耐不住想见他的心。
他又回想起刚才
“那又如何呢。”祁景的声音清洌冷默极了,没有什么表情的脸看不出什么。
魏齐玉张了张嘴,最终说不出什么话来自小形成的习惯让他潜意识不敢反驳祁景。
祁景在他的心里面太强大了,一直无所不能的样子。
他鼓起勇气开口:“如果这样,你起码不要去打扰他,别伤害他。。”
祁景默默看着他,不发一言,魏齐玉甚至不敢直视他,空气中压迫感剧增。
在这压抑的氛围中,两人都沉默着。
最后祁景站起来放下杯子,回房间的时候淡淡地留下一句,“如果你们要是有结果,早就有了,齐玉,犹豫不决必会败北,我没有业务让着你。”
“还有我敢表白,就算公开被知道我也不怕,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