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风被机甲的震动晃醒了,他努力睁开一条缝,看到一台金线救助机甲在他身上捣鼓些什么。
救援到了?
他后知后觉地感到浑身撕裂般的疼痛,也不去管自己的机甲舱被打开,又闭眼睡了过去。
救助员基地内————
虽然没有对程野柠被吞展开救援行动,但还是有人在监看他们的状况。
桓离爆开鸣鲲的头的一瞬间,本来健康状况都是绿色信号的几个人瞬间红了三个,救助员们吓得纷纷进入机甲,入海救援。
紧随救助员到达现场的还有一名军官,他眉目俊朗,看上去三十岁不到,却有一种久经沙场的狠戾。
“上校!”
“简略报告目前伤者情况。”
“联邦军校陆行风,全身多处骨折,轻微脑震荡。帝**校桓离,全身多处骨折,多处外伤,需要紧急输血。”
“还有一个呢?”
“联邦军校程野柠……没有外伤,但体温超过40摄氏度,心率过低。”
“二队立刻将伤者送往救治室。其余人留下清理现场。”
“是!”
被救助员接走意味着暂时淘汰,小队内成员和总指挥都能收到消息。
孟锦秋正在砍异兽,得到消息立刻赶往桓离的定位地点,看到三架直升机和十几个救助员在海面上,展开的气垫上躺着三个人和两台损坏严重的机甲。
“桓离!!”他收起机甲,从海面跑过去,被救助员拦在救援线外面。
“正在参赛的学生不能与淘汰者接触。”
“让我过去!你知道我是谁吗?!”孟锦秋根本没看拦住自己的人,眼睛一直盯着奄奄一息的桓离。
他的感知等级是当前一届距离双S最近的人,但只是因为一直在桓离身边,被他的光芒覆盖,所以人们往往会轻视他的能力。
“滚开!”他用感知爆发硬生生顶开了身边围着的人,扑到桓离身边,手颤抖着握住他的肩膀:“桓离!你给我醒醒!你……”
一针镇定剂插在他的脖颈,话还没说完就睡了过去。
身着军装的男人站直身体,对旁边的救助员摆摆手:“一起带走。”
苏玲珑刚跑过来,急切地喊道:“等等!叔叔!别把他带走!”
苏忱回眸,但没答应她,只是淡淡说道:“违反赛场规则,恶意伤害救助员,我只是淘汰他,不给帝国扣分,已经仁至义尽了。”
苏玲珑又气又急,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救助员收拾好现场扬长而去。
苏玖蹲在海面上,一直看着程野柠的方向,直到载着他们的直升机远去才收回目光。
“姐姐……?”
苏玲珑转过头,皱起了眉。
“你早知道‘乡下人’是程野柠?”
苏玖愣了一下:“没有,那时我不知道。”
“为什么桓离会伤成这样!”
“他为了救……”
“够了!我不想听他为了那个程野柠才变成这样的。”苏玲珑眼眶泛红,泪水在眼里打转。
“姐姐。”
“别叫我姐姐,你才不是我妹妹!”苏玲珑转身就进入机甲离开了,苏玖伸手,在半空停了下来,她什么也拦不住。
文昭尴尬地站在一旁,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好转开目光,正对上苏忱探视的眼神。
他敬了个礼,正打算叫上苏玖回联邦基地,就听她打招呼道:“舅舅。”
好吧,他们苏家的事儿,自己最好还是别插嘴。
“阿玖,好好比赛,注意安全。”苏忱对她露出了宽慰的笑脸,随即面对其他人又转换成一幅冷冰冰的模样,随救助员一同离开了。
文昭也和傅礼骞联系上,通话之后便打算回基地做后勤工作。他是个安静的社恐,没事不会乱问别人家事,所以机甲舱内只有机器运作的微微轰鸣。
“苏玲珑是我表姐。”
“啊?哦,哦。”文昭被她突如其来的自白吓了一跳。
“我随母亲姓,父亲在我还没出生就离世了。母亲嫁给我继父之后,就不再管苏家的事儿,也不再从事机甲事业。我八岁那年离开帝国星系,随母亲去了现在的星球。
其实我跟玲珑……以前我们关系很好的,也许现在她觉得我已经不配称为苏家人了吧。”
苏玖自嘲地笑笑,手撑着下巴。
文昭汗都快流下来了,他僵硬地操控机甲,嘴角抽搐:“这样啊。你别难过,可能她只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苏玖哼笑几声,摇摇头:“也许吧。我离开帝国之后真的很轻松,没有乱七八糟的家族关系,继父愿意花大价钱培养我学习机甲,也支持我报考军校。”
“那很好,你也很争气,很厉害。”
苏玖转头看着他:“其实我在遇到你们之前,都还想着什么时候能回到帝国去,跟姐姐并肩作战。”
文昭愣了一下,点点头。
“但遇到野柠之后,就再也没这么想过了。”她的目光没有转移,仿佛要把他的内心看透。
苏玖伸手将他和自己的手环都关闭,文昭知道她这是将手环的监视和录音功能关掉了,但这样他们会在半小时内被救助员强行带走。
“文昭,我今天突然想起来二十年前帝国有个天才指挥,在海盗歼灭战之后便人间蒸发,不知去向。帝国人都说他叛变了,也有人说他牺牲了,但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文昭干笑两声:“呵呵,我没听说过他,怎么会知道呢?”
“怎么会呢,你知道那么多,却连那个以半个军团对抗三兆虫族,和自己同姓的天才指挥文曜都没听过?”
文昭深深叹了口气:“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我现在想全心全意为联邦,不希望身边的人其实是帝国卧底。”她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枪,不是冷冻枪或者麻醉枪,是用真正子弹的枪。
轻轻移开正对自己的枪口,文昭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我不是帝国的卧底。”
苏玖与他对视许久,收起枪,转过去坐端正。
“我信你。”
“文曜是我……养父,我只是他收养的战后遗孤。”
苏玖愣住了。
“我和陆行风、程野柠的家乡是一个战后重建星,许多海盗歼灭战中失去亲人的人都被安排到这系列的小星球上。”
“文曜教导我所有他的指挥经验,但很少说起他的过去。他只是说,别去帝**校,别跟那里扯上关系。”
苏玖垂下眼:“我的母亲也对帝国很厌恶。”
文昭停下机甲,转头看她:“星联和帝国合作,但他们自己也漏洞百出。”
“星联?”
“是,他们就在这几年内会有大动作,就拿我们这一届开刀。”
苏玖感觉自己心跳加快:“什么意思?”
文昭看着加速朝这里驶来的救助员机甲:“不能再说了,你就当我们今天没聊过这个,以后也不要提。”
————
喻景明从陆行风手里拿走龙血石后,又回到阵法中心准备将其重启,就被剧痛的神经刺激提醒他接受通话。
半人半机械的脸出现在面前,是敬松衡。
“景明,暂停任务,立刻离开那里。”
“义父,阵法被破坏是我疏忽了,但我马上就能……”
“离开那里!传输任务终止。你快要暴露了,一切小心。”
喻景明看着暗下去的光脑,咬牙一拳砸在显示屏上,转身驶离此地。
他先是将机甲开回救助中心,躲过摄像头和稀少的行人后回到学生救助员基地,发现竟然也没什么人。
他驾驶自己的救助机甲去往救治舱集中地,程野柠等人已经被送到这里开始治疗。
老医生从胶囊一般的治疗舱走出来,摘下手套扔进封闭垃圾桶里,对苏忱点了点头:“上校。”
“曲医生,程野柠的情况如何?”
曲医生没有回答,抬手指向私人休息室:“借一步说话。”
苏忱跟着他走了进去,看着他又打开了隔音功能。
“上校,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可能让这孩子染上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原谅我需要谨慎一些。”
“您讲。”
“她的血液内检测出了一种不存在于当前医学界的物质,初步检测结果是与异兽有关。”
苏忱的眉头紧皱:“异兽?!”
“是,不过我已经立刻将其全部分离出去,现在程野柠的高温也降了下来。”
“曲医生,样本请您务必交给我,我会带去星联请求进一步调查。”
曲医生的表情有些犹豫,他叹了一口气:“不是我不想交给你,这种物质离开她体内后便完全失去了活性,现在已经是一滩废物,检测不出什么了。”
苏忱盯着他的眼睛,确认他没有一丝心虚的退缩之后,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另外两个学生怎么样?”
“骨折和外伤已经通过治疗舱痊愈了,但感知还需要一段时间恢复。”
苏忱点点头:“辛苦了。”便转身离开。
曲医生目送他的背影,直至看不见后才走到桓离的治疗舱边,看到他俊秀的脸上还有未净的血污,便抽了一张医用洁布为他擦拭干净。
桓离的皮肤也很白,此时更是没有血色,擦去血污之后便如一盏易碎的珍贵瓷器。
“唉,孩子啊……”
医疗舱内,程野柠睁开眼,瞳孔在一刹缩成了竖瞳,但很快恢复原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