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五点半,床头的手机像是疯了一样,一遍又一遍地响着。
过了许久,床中央鼓起的被子里终于缓缓地探出一只细白的胳膊,在枕边一阵摸索后,关掉了这个从早上就开始扰人清梦的罪魁祸首。
顾嘉无意识地吭叽了两声,拱了半天才从被子里把头伸出来。
她费力地眨了眨眼睛,只觉得眼皮上像是被人贴了三层双眼皮贴那样难受。
靠着脑海中最后一丝抑制,顾嘉顽强地一把掀开被子。
冷空气骤然袭来,冷得她打了个哆嗦,睡意也跟着散了大半。
她重重地出了口气,费力地睁着那双喜提四层眼皮的眼睛,晃荡进了卫生间。
再出来时,除了稍微浓重了些的黑眼圈外,与平时倒没什么两样了。
顾嘉走到楼下餐厅,发现大部分人都到了。
就连昨晚没出现的几位嘉宾也来了,正和导演坐在一桌上吃早饭。
早餐还算丰盛,粥啊、小菜啊,各式早点排成一排。
早上起得太早,顾嘉实在没什么胃口,只端了一碗粥和一份小菜。
她刚转过身,就听到有人在喊自己。
“小鱼!这儿!”
顾嘉循声看过去,就看到一个人正在热情地对自己招手,是她们组的另一个女生,田悦可。
刚好,省得再找位置了。
顾嘉笑笑,朝着她走过去,把盘子放在了她对面,坐下身,随口问道:“刘滢呢?”
“在房间躺着呢。”田悦可的鼻音重得吓人,难为她精神依旧饱满。
顾嘉微微皱眉:“你感冒了?”
田悦可点点头:“是啊,这破地方也太冷了,昨天半夜房间跟冰窖一样,我起来帮刘滢烧水,今早就这样了。”
顾嘉敏锐地抓住了其中的关键词,问道:“烧水?刘滢怎么了?”
田悦可勾勾手指,示意顾嘉往前来,自己也伸着脖子往中间靠了靠。
两个人凑在一起,田悦可小声道:“姨妈来了,肚子疼。”
顾嘉顿时了然,点了点头。
姨妈痛这种东西,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懂。
顾嘉也经历过,那种痛,不仅仅是单纯的肚子痛,还伴随着腰痛、腿痛和反胃。
真是应了那句,姨妈痛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
身后,从顾嘉踏进餐厅开始,就有一道若有似无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
她忍无可忍地回头看去,就看到白岫正一脸认真的和对面的孙导在说着什么。
但因为餐厅内人多嘈杂,根本听不清谈话内容。
像是感觉到她在看自己,白岫忽地偏了下视线,狐狸眼微微眯起,给他棱角越发明显的脸上平添了些魅惑之感。
顾嘉撇了撇嘴,收回视线,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碗里的白粥。
就在她喝到一半时,身后突然响起了孙导的声音:“来来来,大家安静一下。”
这话一出,原本“嘁嘁喳喳”的餐厅,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顾嘉估计孙导是要安排等下的拍摄工作了,自知与她们没有太大关系,继续慢慢喝粥。
果然不出她所料,孙导一开口,就是一大串的工作指导,把每个部门的注意点都提前点了出来。
直到听见孙导那句“等等你们几个写本子的记得派两个人跟着上去”,顾嘉一口白粥刚送到嘴里,差点没喷出来。
米粒在口中乱窜,呛得她猛烈咳嗦起来,眼角控制不住地溢出生理性的眼泪,眼前的食物都开始变得模糊了。
她咳得太过惨烈,直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连孙导都停下来看她了。
同时被这么多人盯着,顾嘉实在顶不住,急切地想要控制自己停下来,但越是着急,咳得就越厉害。
一张脸涨得通红。
坐在对面的田悦可被她吓到了,手足无措地看着她,想帮忙,但慌张到无从下手。
“没事吧?慢慢来,别着急。”
随着一道关切的男声响起,一只手落在了她的背上,不轻不重拍着。
顾嘉仿佛得到了指引,随着他拍打的节奏调整自己的呼吸,没过多久便不再咳了。
“谢——”她回过头,想道声谢,却发现身后的人居然是白岫,她愣了下,继续道:“谢谢。”
白岫没太多表情,依旧是他对外那副高冷的样子:“没事。”
说完,他直接转身走了,仿佛刚才帮顾嘉顺其的其实另有其人。
那边孙导见没事了,再次继续安排接下来的事宜。
田悦可往前凑了凑,和顾嘉咬耳朵。
她问:“小鱼,你和白老师很熟吗?”
顾嘉捏着勺子的手顿了下:“没有。”
田悦可不解道:“那他刚才那么着急的跑过来帮你,我还没见过他这样。”
顾嘉背对着没看到白岫的表情,更何况她刚才都自顾不暇了,哪来的闲心去看他。
但田悦可的话足以让她慌乱了。
顾嘉强压下心中的翻滚的混乱情绪,不动声色地反问道:“你和白老师很熟?”
“哪有。”田悦可笑笑:“我昨天第一次见白老师。”
不熟就好,不熟就代表不了解。
顾嘉松了口气,随口扯了个理由:“我认识白老师的经纪人,见过几次面,算认识吧。”
田悦可恍然大悟:“这样啊。”
刚才的小插曲几乎没人放在心上,明星和工作人与,说到底都是同在一组的同事,互相帮个小忙也没什么大不了,有些性格好的明星甚至还会和工作人员打成一片,成为朋友呢。
随着孙导的安排进入尾声,众人连饭都不吃了,纷纷回房间和自己组里的人开会去了。
顾嘉当然也不例外。
她本以为台本都写好了,节目录制期间就应该没她们什么事了,结果现在居然告诉她,编剧也得跟着上山。
写本子的一共就五个人,三女两男。
刘滢现在趴在床上起都起不来,只能由剩下的四个人来开会商量到底派哪两个鬼到山上去。
——
“他妈的是不是有病啊,我就一写本子的,让我陪着上山?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
顾嘉和田悦可一推开门,就听到有人在骂,吓得田悦可赶紧把门关上。
旁边的人劝道:“哎,咱们就一打工人,谁发钱谁说了算呗。”
“我拿的是写本子的钱,来之前可没人跟我说还得上山!我看孙导就是病——”
“闭嘴,卢俊铭!”田悦可赶在他骂出来之前,赶紧呵道:“我看是你有病!”
田悦可是一群人中资历最老的,别看她八卦起来不靠谱,遇到正事时还是很能拎得清的。
既然她都发话了,卢俊铭只能不情不愿地闭上嘴,颓废地靠在身后的墙上不说话了。
顾嘉默默地走过去坐下。
田悦可没坐,就抱胸侧依在柜子旁边,道:“看看吧,现在这情况怎么说?”
室内鸦雀无声,没人想做这个出头鸟。
田悦可的视线在三人脸上扫过,见没人说话,直接开口点名了。
她朝着另一位男生扬扬下巴,说:“关华,先说说你的想法吧。”
可能是因为刚才喊急了,田悦可的嗓音听起来比早饭时更哑了。
突然被点名,关华还没反应过来,蹲了一会后,才开口道:“要不公平一点,抽签吧。”
“行啊。”田悦可点点头,视线看向顾嘉和卢俊铭,问:“你俩呢,OK吗?”
顾嘉:“我都行。”
“嗯。”田悦可转向卢俊铭:“你呢?”
卢俊铭显然还在气头上,梗着脖子不说话,半晌才闷声道:“可以。”
顾嘉的视线落在田悦可脸上,看到她鼻头微红,看起来像是被纸巾摩擦太多次的结果。
关华起身去找了张白纸,随意撕了几个条,拿着中性笔在上面画了几下后,把纸条团成了团。
他一边将纸团拢在手心里晃动,一边道:“有圈的就去,三角就不去。”
说完,他直接分开了手,纸团散落在床上。
卢俊铭二话不说,直接扑过来抓走了其中一个。
顾嘉拿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个,田悦可也是。
最后剩下的是关华的。
纸条在手,还未打开,顾嘉就已经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哦耶。”右边传来卢俊铭庆幸的欢呼声,不用看也不知道他肯定抽到了三角。
顾嘉吸了口气,刚准备打开纸条,就听到田悦可道:“三角。”
她打开纸条的手一顿。
得了,这下省事了,根本不用看了。
关华已经打开了纸条,闻言转头对着顾嘉笑了笑,说:“看样子就是我们俩了。”
顾嘉勾勾唇角,回了他一个微笑。
确定自己是那个跟着要上山的倒霉蛋后,顾嘉就回房间了。
在山上住半个月,鬼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虽说后勤组会准备好一切,但她还是觉得自己得备上一份,才能安心。
看着散落满床的杂乱行李,她就更烦了,恨不得当场卷铺盖走人。
但是理智劝住了她,合同都签了,走人可是要赔钱的。
她不停地安慰自己,起码和她一起上山的是关华,而不是卢俊铭。
再说了,不是还有白岫那家伙嘛!
有他在,肯定不会出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