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无猜有点紧张,还有点害怕。她躲在地窖里坐在松然曾经坐的位置,胡思乱想瑟瑟发抖。
她吃饭的时候虽然答应了接受那个什么道姑来算命,但是晚上她梦见了房大锤,一个劲儿的喊“等我找你!等我找你!”一下子就醒了。后知后觉的发现算命的来了她万一被算出来她和人睡了一觉怎么办?她看电视剧里面那些算命的连别人经常和人睡觉伤了身体都知道!
昨晚吃完饭她原本说又去给人换药的,但是怕自己又莫名其妙犯错,于是房无猜忍住了没去敲隔壁的门,奇怪的是松然也没有主动过来,想来他肯定也是担心同样的问题于是自己换药了吧。
自己忐忑一夜的房无猜趁着天还没亮就悄悄摸摸的溜进了地窖躲着,她第一反应就是这里最安全,这全房府的人都躲着这里走,一定找不到她!等那个算命的走了她再悄悄溜出去就好,房无猜觉得只要自己藏得住就行。
虽然自己现在也有点怕黑,但是只有一点点点点点而已!
就是也不知道现在天亮了没有?我是一只小小猫,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咔哒——
糟糕!有人打开地窖的门了!房无猜慌张的站起来,环顾四周正不知道该躲到那一排刑具架子后面还是那个挂人用的桩子后面,关键是这俩都藏不住人呀!哎呀呀都怪这谁居然找到这里来了!
“大小姐!”来人疾步朝她扑来,“您没事就好!”
房无猜仓促接了个满怀,“松然?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松然只觉得那一瞬间怕极了,所有人几乎把房府都翻了个遍,都没找着人,竟然有下人在悄悄说大小姐被冤魂掳走了,又有人说大小姐是被仇家掳走了,松然只盼望着大小姐平安无事就好。
这事儿还是没有瞒住家主,家主立时就要去报官了!幸好那位道姑确实是高人,当即算了一卦斩钉截铁的说大小姐就在府中并无危险。家主虽仍是很担心,但因为深深信任这个道姑,说再找半个时辰再找不着她就去报官,把整个京城翻一遍也得找出来她的女儿。
“奴、奴已经别无可找了……大小姐您没事就好。”松然紧紧抱住房无猜,他也是鬼使神差的,就觉得大小姐可能在地窖里。
房无猜震惊之余终于察觉这个怀抱太过紧密了,在这个本就黑暗压抑的环境里让她的空间更狭窄了,而且这人的身体好软……让她不由得红了脸。
房无猜挣了挣,“咳咳、那个松然你抱的好紧……”不慎碰到了松然的脸,这人还有伤,可碰不得!她紧急避开!她可是记得那晚稍稍舔了一下就叫的不行。肯定是人太脆弱了痛的!
松然一僵,他明显感觉到大小姐的唇擦过他脸颊上的伤疤,却瞬间犹如沾染了瘟疫一般退开了。他一愣后便缓缓顺势松了怀抱,只觉得胸腔里的心跳渐渐沉重,犹如沉沉的鼓槌重重落下。
松然勉强苦笑,“大小姐,您快随奴出去吧。家主和大家都很担心您,还有那位道姑也还等着您呢。”
道姑!她还没走!
“不我不出去!”抓住重点的房无猜立刻后退贴着墙,恨不得将自己嵌进墙里边儿去,“我才不要去见那个道姑!”
松然想去拉人的手一顿,不解道:“这是为何?这道姑可是助大小姐您摆脱天缺之命格的……”
“我不想被她看出来,”房无猜嘟囔着,她还怪不好意思的,让松然一直三催四请的请她,“我不想被她看出来我和你睡了一觉。”
松然:“……什么?”他反应过来时几乎立刻往下扯了扯本就严严实实的衣袖,隔着布料攥住了自己的右手肘,那里原本有一颗圆圆的红朱砂。
松然笑的难看,“大小姐,您……您可是嫌弃奴的脸见不得人,后悔了?”他本就身份卑贱,就像那人说的,如果他再失了这张唯一看得过去的脸……
大小姐本就不愿给他名分,如今因着这张脸竟是在外人面前根本不想显露出和他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了。
“啊?”房无猜正在想象自己被发现后是什么惨状,收回发散的思绪,“见不得人?没有啊。”
“不过——”房无猜凑近嗅了嗅,松然脸上几乎没有血腥气了,那是新鲜血肉暗藏在皮下正在生长的味道。看来他的脸慢慢好转了,她摸了摸下巴思索道,“我倒是很想好奇你好起来的模样,以前好像看过?但是我已经记不清了。”
松然感受着房无猜的气息凑近,又远离,他默了默,“奴明白了……大小姐您放心,只要奴不说,不会有人知道您……和奴睡了一觉的。您先出去吧,不然这家主真的要急坏了。”
既然大小姐还不愿承认他,他愿意沉默。即使房府内早已经人尽皆知,他松然是个不讨主子喜欢、被用完就扔的小奴。
“真的?那就好!”房无猜顿时精神百倍,原来那个算命的看不出来?早说呀!她现在就出去!
“大小姐。”松然却又叫住她,“奴的脸,奴会有办法让它一点疤痕都不留的,等奴好了……您能不能好好的看看奴?”
好好的看看我、看看我的真心。
等我的脸好了,您能不能不要觉得我见不得人了?
房无猜心想那当然得好好看看了!她可是一直很好奇呢,为什么松然抬眼神情间老是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于是她爽快回答:“好呀!”
……
房家主一看见自己的宝贝女儿就率先搂过来好是一通关心问候,被房无猜用“只是随意走了走”的理由就敷衍了过去。她也不甚在意,只要女儿好好的就行。
“走走也行,只要你现在来了就好。”房家主笑着捏了捏房无猜精巧的发髻,轻拍她的后背示意她进屋坐着。随即便是脸色一沉,准备发落众人。
“海林。”房家主沉声唤道。
海林立刻上前,跪下磕头:“海林在。”他磕头之前看了眼房无猜安然无恙的背影,狠狠松了口气,幸好大小姐已经找到了。
“看来你也知道自己贴身保护大小姐不力,”房家主看他神色就知道这个自小跟着无猜的小侍是怎么想的,也不准备重罚,吩咐说,“就罚你三月的月钱,再责十鞭子长长记性罢。”
海林领罪的心甘情愿,身为掌事姑姑的他娘海情也是默默站在家主身后,毫无异议。
接着房家主瞥了眼默默垂立在旁侧不言不语的小奴儿,松然。就是这个奴儿找到了自己的宝贝女儿。
勉强还算顺眼。房家主就赏了松然银钱和伤药,随意挥手手便进屋去了。
这时站在一边默不作声看完全程的二小姐,看着海林干脆领罚而去的背影,又瞥了眼松然恭顺的身影,眸色微暗。直到齐小奇在身后提醒她,房启秀才反应过来自己走神了。房启秀应了一声,转身进屋了。
屋内,算命结束。
“恭喜房家主!”淼慧道姑淡然一笑,朝着房家主道喜,“大小姐神魂归位,已经破除了这天缺之命格了啊!”
房家主喜形于色:“当真!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定要好好摆上几桌宴请众人!”
房无猜喜形于色:太好啦!这人没看出来她和别人睡了一觉,她当人的身份安全了!
松然也喜形于色:大小姐不愧是大小姐,定然无恙。
房启秀也勉强“喜形于色”,跟着海情还有齐岚雾二人道贺,接连直呼上天垂怜。她嘴角含笑,眼中藏刀,掠过房无猜憨笑的脸庞后立即掩下。
爹爹说过,若是大小姐恢复正常,那这房家恐再无她父女二人的立足之地了……
“但是——”屋中正是一派祥和之时,谁知淼慧道姑忽而话锋一转,沉下语气摇头叹息,“大小姐此命格虽已破除,但尚且并不稳固呀!”
众人微讶:“……?”什么情况?
房启秀暗想,难道还有转机?
房家主身子前倾,着急道:“仙长这是何意?那究竟如何才能稳固?可需操作法事?仙长您请放心,我房府一定尽全力操办!”
淼慧道姑不慌不忙的低头顺了顺手中的拂尘,说:“家主不必着急,此事好解。不必办法事,而是办喜事。”
“喜事?”这下是众人齐齐惊讶,这命格不稳和喜事有何关联?
房无猜莫名感觉到一丝麻烦,缩了缩脖子。
淼慧道姑微笑道,“正是喜事。破处命格本就是大喜,只需要房府在这半月内再操办一件喜事冲冲喜,这喜上加喜好生巩固一番,大小姐后半生也就无虞了。”
“可需要何等喜事?”房家主立刻追问。
淼慧道姑又是一笑,目光在房无猜和房启秀姐妹俩身上转了转,一双眼睛似是看透许多事,说:“都说人生有三大喜事,便是金榜题名、洞房花烛,还有那他乡遇故知的喜事。那这冲喜冲喜,论难度来讲,最简单的就是娶夫纳侍了,其次便是科考高中、榜上有名。这房府本为一体,二位小姐谁办喜事都可达到冲喜的效果。”
“据贫道所知,方二小姐春闱已经取得好名次,只要参加殿试时取得名次也不失为喜事一件啊。”
房启秀闻言微红了脸,谦虚道:“小女不才,全凭家母教导有方。若殿试真的对大姐姐有益的话,我于公于私都定会竭尽全力获得一甲的!”
淼慧道姑点点头,但房家主却皱了眉,“启秀尽力就好,我也不指望她能读书光耀门楣的。”
房启秀一愣,霎时脸上便消退了红晕。
“再说了启秀殿试出结果那起码是一月之后,如何来得及?”房家主思索片刻,一锤定音道,“冲喜还是自己出马效果最好。这样罢,我便借着启秀春闱取得了第十一名的好名次,来举办一个庆贺宴席,到时候广邀京中各家的好儿郎,给无猜招个夫婿!”
原来娘亲不是不关心自己,她对自己春闱取得第十一名知道的一清二楚。
房启秀已然木了脸,只闷声点头,后知后觉地扯了个笑容赞道:“娘亲好主意。”
身后的齐小奇心疼的看了眼自家二小姐,撇撇嘴,他又想哭了。
身后岚雾和海情皆是赞同,对视一眼后已经欢欢喜喜的开始你一言我一句的讨论要邀请哪些人家了。
房无猜:“……?招夫婿?”
发现自己的宝贝女儿有点无措的神情,房家主安抚的一笑,拍了拍房无猜的手背,“无猜别担心,娘心里有数,正夫还是以后慢慢选个好的。咱们女子三夫四侍的再正常不过,这几天就先选个顺眼的纳个小夫作侧室罢。”
“只需要操办一场婚事,既冲了喜,又可以给你身边添个人照顾你,挺好的。”房家主越想越觉得行得通。
房无猜一喜,这个纳小夫她刚刚还不是很明白的,但她听懂了操办婚事!在那什么古装电视里有听到过类似的言语。这不就是成亲吗!
房无猜回忆着房大锤看过的电视剧……
成亲=结婚=获得批准=由不能和人睡在一起→变成可以和人睡觉。
成亲之后不就是可以顺理成章的和人睡觉了吗?那她就不怕暴露自己和松然的事了!真好真好。
看着房无猜满意的直点头,松然绞紧了双手。大小姐要选夫纳侍了。
这天夜里,松然便主动将那瓶他差点儿扔掉的药膏拿了出来,正是房启秀假山给他的特效药膏。他仔仔细细涂了脸,因为药膏不多,又只敢节省的抹了抹脖颈处露出来的疤痕。
他深深看向镜中的自己,额头上那醒目的刺字显眼的很。
松然骤然捏紧了药瓶。
真是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