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赴山海 第6章 第6章

林雾回到办公室，她脸上被打的地方越发红肿，隐隐有些刺痛。

她沉着脸，没再理会。

她打印出高一（1）班的群二维码，走到班级门口，把二维码张贴到门上。

“各位家长，报完名的可以进群。”

她的嗓音清冷悦耳，家长见到班主任是一个斯文清秀的年轻女性，都有些怀疑她的教学能力。

不过，高一（1）班家长的素质都很不错，不一会，班级群就组建的差不多了。

林雾眼尖地发现，一群男家长聚集到一起，眼神不时飘向她，她能感受到，他们的目光不善。

她没做多想，年轻的人在职场大多会受到歧视，欺压，只要给她时间，她一定能用实际行动征服他们。

她挺直脊背，对着群人员核对名单，钢笔一个个勾过去，最后只剩下一个人。

她乌润的眸子闪过一丝诧异。

生气了？不至于吧！

其实她承认，顾言身材是很火爆的，但是她不想当着顾言的面夸她，总感觉夸她身材好有点怪怪的。

顾言挺身而出，掐住郭萍的时候，她心不停地狂跳，有一种被人撑腰的底气。

林雾勾着唇，伸长脖子四处张望。

这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远方走了过来，是顾言。

大太阳底下，她蓬松的长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脸颊旁，黏糊糊的，看起来很不舒服，她皱着眉，眼睛牢牢盯着自己的双手。

林雾凝眸，这才看清楚她手上紧紧抓住的是一个冰袋。想到某种可能，被打了一巴掌的脸更是火辣辣的。

她下意识地捏紧裤兜里的钢笔。

视线交汇间，有火花迸溅。

顾言勾着唇，冲她颔首，眼神温柔真挚。

林雾避开她的目光，难为情地假意看向别处。

周围的声音都被林雾屏蔽了，抓着钢笔的手越来越紧。

顾言靠近，带着熟悉的冷香，席卷林雾的嗅觉。

“林老师，靠近点。”顾言看着林雾白净的脸上一大片红肿，温柔道。

林雾不知为何，竟然乖乖把白净的脸凑到顾言面前，眼睛湿漉漉地，如同被人欺负的可怜小狗狗一样。

顾言捧起她的脸，细细地检查，发现没有破皮，顿时心里放松了一下，她把自己手贴上去。

手刚捂上去，林雾火辣辣的脸上一阵凉爽，她眯起眼，心想道，好舒服！

顾言一眼看出她的惬意，心里好气又好笑，轻声道:“女孩子的脸最要紧了，自己也不知道照顾自己。”

她边说着，边把冰块放上去，过几秒就挪动一下冰块，生怕冰块放在一个位置呆久了冻着林雾的脸。

被人这么照顾，林雾感觉自己浑身都热透了，她不自在地扭来扭去。

“别动。”顾言温柔地命令道。

林雾一怔，不自觉地偏过头，看到顾言的一双手，原本白皙的手指被冻得通红，指甲被冻得泛白。

一定是一直拿着冰块，冻伤了！

林雾心停跳了一拍，赶紧接过冰块，哑着嗓音道:“我自己来。”

此时，顾语坐着轮椅过来，金秘书推着她。

顾言走过去，缓缓蹲下，轻声道:“小锐，林老师为了你，被别的老师打了，你一定要好好学习，给林老师争口气！”

“林老师，我一定会努力的。”胆怯的声音中带着歉意。

林雾捂住冰袋，走过去，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你姐姐说的不对，林老师不是因为你被打的，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顾言闻言，白了一眼林雾，这不是给她树立良好的形象，让小孩子学习认真点吗？真是死心眼！

“小锐，我们回去！”顾言直起身，甩了甩裙摆，看都不看一眼林雾。

“等一下，楚…顾语姐姐…你加一下班级群。”林雾指了指门上的二维码。

林雾见对方看都不看她，于是转过身，一手拿着冰袋，一手撕下班门口的群二维码，递给顾语。

“你拿给你姐姐！”林雾也不看顾言，对着顾语说道。

“谢谢林老师。”顾语抬起头，扬起一个浅浅的笑。

两姐妹的个性真是天差地别，一个善良小白花，一个…

林雾发现自己竟然形容不出顾言，时而性感，时而霸气，时而温柔……好像都不是她，好像又都是她。

她摇摇头了吗，直接回到办公室。

顾语目送林雾离去，眼中闪过一丝晦涩，问道:“姐姐，你怎么不理林老师？”

顾言神色如常，没有回答。

金秘书推了推眼镜，眼底闪过睿智的光芒，若有所思道:“或许，楚总有自己的理由。”

***

余辉消失在地平线，城市的灯火亮起。

林雾结束一天的工作，朝家的方向走去，她看了腕表，不由地加快脚步。

她现在住的地方是林母单位的福利房，墙面斑驳，这个老小区，她们母女二人一住就是二十多年。

教职工的宿舍走廊十分狭窄，环境嘈杂，昏黄的灯光投下一片诡谲的阴影。

林雾穿过走廊，推开门，斑驳的白墙面，实木材质的老沙发，家具虽然陈旧，但是很光亮，反射处白炽灯的光芒。

此时，卧室门打开。出来一个五十出头的女人。

她穿着一件黑色的套装，头发盘的一丝不苟，眼神如同鹰隼般锐利，紧紧盯着林雾。

林雾硬着头皮，看着林英莲地喊了一声：“妈。”

林英莲的脸色稍稍柔和，说道:“这次市里的人才引进一次性补助了50万，加上你这些年的奖学金，可以去看房子了。”

“嗯。”林雾应了一声。

房子确实可以换了，这么多年，这栋楼的住户们有钱的都搬出去了，还住在这里的老师已经不多了，林雾就是其中一家。

“买好房，就可以相亲结婚了。”

林雾顿住，她抿着唇，内心深处生出一丝抗拒，但是长久以来的顺从让她本能地点点头。

“吃饭吧！”

两人沉默地吃完晚饭，林雾跑到厨房，拿起脏碗准备洗碗，林母一把抢过她手里的脏碗，呵斥道：“这不是你该干的活，学习去！”

林雾也恍惚了一下，她发现眼前的人鬓角已经染白，她的胸口一阵闷热，说道：“妈，我毕业了。”

林雾抿着唇，望向她。

林母身子一怔，半晌道：“哦，对，现在是老师了，那就去备课，你脸上怎么这么红？”

“没怎么。”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平躺在床上，思考着她和母亲的关系。

长这么大，林雾没有洗过一次碗，一次衣服，但是在别的方面，她就是法西斯。

小时候因为不想学钢琴，要学架子鼓，被罚跪在柜子里整整一夜，医生看到一对淤青乌黑的膝盖都不忍地摇摇头。

那是林雾第一次忤逆林英莲。

而今天，她明明想帮着分担一点家务，却被一顿训斥……

哎——

她长长叹息一声。

“叮”，工作群弹出消息，白皙的手指点开，又是江校长发言。

江校长：【今天班级群家长都进了吗？】.

郭萍：【完成！】

底下一片回复完成。

片刻后，一条醒目的消息弹出。

郭萍：【林老师怎么还没完成今天的任务呢？】

林雾讥笑，这个郭萍是彻底和自己杠上了。

她一贯的原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个郭萍，她是一定会讨回今天这一巴掌的。

她点开高一（1）班的班级群，顾言还没有进群，她的眸子闪过一丝异样，在忙些什么呢？

她摇摇头，管她呢，那个女人总是不按常理出牌。

眼看工作群里的完成越来越多，全校只剩林雾一个人没有完成了，再不完成，郭萍又要跳出来奚落了。

这时，班级群弹出一个进群请求。

【林老师，我是顾言！】

她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白皙的手指点开她的头像，一朵白色蒲公英。

林雾很快调动知识储备，蒲公英，草本植物，有药用价值，环境适应力强。

她眼中闪过一丝肯定，确实很像她，在恶劣的环境中也能坚强生存。

顾言的个性签名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林雾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这么出众的人，还是单身？圈内人找对象这么难吗？

她完全忘了顾言曾辩驳过自己不是。

其实，关于蒲公英她还知道一些不正经的知识，比如：无法停留的爱。蒲公英的种子轻盈且随风飘散，无法自主选择停留的地方，身不由己，各自飘散。

很悲观的爱情观。

林雾想到了自己的感情史，一片空白。

初高中只顾着学习，大学本科四年，也有优秀的男孩子向她告白，她只觉得对方幼稚，研究生时，她又觉得谈恋爱纯属浪费时间。

于是，到现在她还是母胎单身。

她回过神来，点击通过请求，班级群组建完毕，她立刻去工作群回复一条:

林雾：【完成！】

她联想到郭萍吃瘪的表情，她不禁心情好了一些。

随后她在班级群里发出一条群公告:

【各位家长，明天正式开学，接下来的三年，将由我带领班级一起向前，合作愉快！】

没想到群公告发出半天，群里没有丝毫回应。

毕竟是第一次当班主任，经验不多，如果当班主像做奥数题和打架子鼓一样简单就好，她看着手机屏幕闭眼，深吸一口气，随后放下手机去洗漱了。

洗漱完，她躺在床上点开手机，果然，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