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津也有些惊恐,李谦唤他那么亲密,他还以为二人关系极好,怎么安雪是这副模样?
“我跟你说,他是我表亲,我俩也就小时候见面多,他家就常拜帖子邀请我去玩,后面他考功名时候,又托我爹想通融通融,我爹尽心尽力给他安排到临县做县令,这家伙反倒记恨我爹觉得我爹没尽责,没让他去京城做官。”
庆安雪越说越气,“要知道他是榜尾诶,能到临县做县令哪里亏的了?他位于中原和江南的必经之路,行商谁不路过临县啊。”
“可临县管辖松懈,其他地方不起疑参他吗?”
庆安雪估摸着,“管辖松懈那就是有可能也不查走私这些,是他人利益之事为何要参他?我们许城要不是自个管辖不用什么官啊,不然就被参多少本了?”
沈墨津有些明白了,说到底也是李谦卖给其他城池的人情世故,他的人甚至到西北也能拐人,西北的人到他这的货物也有不少违禁品往其他地方流通。
离京城越远,越混乱。
“江南那边还好吗?”沈墨津坐在庆安雪旁边,求知若渴。
“比临县好得多,起码没有敢当街抢人的人牙子,江南各地也是因着风景好,文人墨客也多,诗做得都没我好呢。”
庆安雪揪着辫子,纤细手指扣着玉珠玩,补了一句:“都是一些纨绔不学无术,又怕家里打骂,干脆拿点钱办场诗会,风雅的名声传出去也能好说亲事。”
他说别人纨绔,莫名好笑,不过庆安雪的言论说辞早已经让沈墨津改观,他温柔凝望着庆安雪的侧脸,雨声滴滴答答,微凉的风夹杂雨碎扑在脸上,烦躁的心也平稳下来。
“临县事毕后要不要快马加鞭赶到江南?”
庆安雪:“走路不可以哦。”
沈墨津:“发挥你的拦车特长。”
庆安雪望着窗外,沈墨津见他喜欢雨景喜欢的出奇,也止住想关小窗户的心思,静静陪着他,若是风寒他便拿出祛寒丹,纵着他的性子去吧。
“沈墨迹,在这坐着也是无所事事,吃个午膳咱干脆一日把事情处理完。”
沈墨津察觉不对,“是津。”庆安雪快速撇了他一眼,没理。
他想了想也是,下午的安排也因这雨打乱,不如去姊妹歇息的客栈一一询问统计,最快的师姐傍晚应当能赶来,明日便可以安排姊妹归家归宗。
“想吃什么?既然决定是今日处理完,稍等片刻。”沈墨津手指掐诀,顿时他眼前出现一块命牌,命牌形式同庆安雪的一样,庆安雪好奇地瞧,却见,命牌散发耀眼光辉,下一刻,一身穿碧绿锦衣,发髻别着玉石雕刻成的花,眉眼精致的女子。
沈墨津下了榻,朝那女子躬身,“云师姐,我有一事相求。”
被称作云师姐的女子眸子转了转,目光停留在庆安雪身上,才幽幽回道:“何事相求?”
“中原临县,有一乐楼借着风雅之名抢掠女子,使二百余女子困与其中,我与庆师弟携手救出后,想将其中女子带回宗门,只是我游历未尽,无法带其前往得云宗。”
云请昼心下了然,“嗯,我身在中原凌幽,轻麟也随我一同,待我处理完手中事务,最快也要酉时。”
“多谢师姐,安雪,你且来拜见师姐。”
庆安雪摸着腰间命牌,听沈墨津这样说,又见这个姐姐气质与姐姐很像,有些亲近,立刻跳下卧榻,甜甜喊着:“师姐!你爱吃什么呀?一起吃晚膳行不行?”
云请昼面带微笑,“倒是活泼,晚膳不必,等你随墨津游历结束,归来时我会参加庆功宴。”
沈墨津应下,“定会好好招待……”
“哇!”庆安雪无意触碰到命牌,看着自己命牌发了光,凭空出现一位穿着玉青华服,头带玉冠,面容似悲似喜的女子。
云请昼看清女子模样后,弯腰见礼,沈墨津略微惊慌失措,弯腰见礼后对庆安雪小声说,“给师尊行礼。”
庆安雪恍然大悟,学着他们二人行礼姿势行礼,云请昼起身朝清灵仙君温声道:“师尊,徒儿还有要务在身,先行一步。”
清灵仙君温柔点头,随着云请昼的身影消散,她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眸凝视着庆安雪,他悄悄抬头,看着如同母亲般和蔼可亲的清灵仙君,庆安雪大胆起身,唤她:“师尊,是我扰到你了么?”
沈墨津轻声叹息,清灵仙君抬手,庆安雪心领神会上前几步,那幻化出来的神像手心触碰在他的发丝上,轻轻揉弄着,她的声音如风如云,虽轻,却脑中都在响起她的声音。
“何来惊扰?汝需吾,吾应在。”
“年岁方浅,心智方弱,墨津,汝且引其归正道。”
庆安雪听得懵懵懂懂,沈墨津已是行礼,“定不负师尊所嘱。”
“不会让师尊失望!”庆安雪紧跟着行礼,等他抬头时,房间空荡荡的,哪有清灵仙君身影,庆安雪嘴抿着笑,羞涩地站在沈墨津身边,飘飘然地问:“这下你杀不了我吧?师尊多喜欢我呀!还摸我头了呢。”
沈墨津轻哼一声,得了巧却卖这个乖,师尊慧眼如炬,一眼瞧出来他的性格,庆安雪还没听出来什么意思,喜滋滋地把命牌系好,“嘿嘿。”
师姐和师尊都夸他了呢……沈墨迹这家伙,日后会不会嫉妒他好人缘?
“沈墨迹啊,走,下楼吃饭去,小爷心情好,随你挑酒楼。”
“是津。”
庆安雪知道啊,墨迹和墨津也就一音之别,他读快了就是沈墨迹了,眼下有些顺口,沈墨迹又没有生气,这样喊没事的。
“噢噢,别磨叽了,吃完饭干正事!”
“姐姐,你是哪里人?”
庆安雪一手执笔,一手捧着书籍,耐心询问有些记不清家在何处的女子,她年岁应是二十有五,经过今日一遭,有些浑浑噩噩。
“我忘记了…,我只知道我是北方逃荒来的,一路到了中原在河边洗了把脸,有个男子给了我块馍馍,吃了后睡着了,醒来就在临县了。”
庆安雪:“那姐姐可还记得逃荒时是几岁?”
沈墨津在一旁与他分工,庆安雪负责记录询问,他负责分发金钱盘缠,地方相近的便安排一辆马车,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庆安雪自荐要做记录这活计,沈墨津便由着他来,若有不对及时阻止便好。
“十二岁吧?那时候流民也多,有几个流民见我家中只有我和爹娘三人,便想抢了我炖了吃,我爹娘不愿意,把我推进树林里,拖着几个流民,后来我也记不清了,只知道到了中原被卖金清畅阁了。”她不愿再说了,庆安雪抿抿嘴,“姐姐,你这是渡劫呢!吃完苦难打今日以后都是福气呢!等会找沈墨津领一百金,我们帮你打听打听,定会让你们一家人团聚!”
那女子眼眸含泪,“小道长,多谢你宽慰我。”
沈墨津听着,脸上扬起一抹笑,刚准备提醒十几年前哪里闹了饥荒,庆安雪自个就说:“那饥荒应当有十二三年,我记得北方是出现大范围干旱,具体是凌幽,浅水,繁泽,姐姐这口音听起来像浅水人士,加上浅水比凌幽繁泽二城更北,应当是走到繁泽附近姐姐与家人失散。”
“你瞧着不过十六七,怎会知晓饥荒一事?”那姐姐惊讶问出,她抹了抹眼泪,“爹娘本来是想带我到繁泽附近城池讨生活,没想到中途出了这事。”
“跟着我姐姐看过些政务,这些都有记录的,姐姐你看是想随其他姊妹到繁泽定居沿途打听,还是回浅水老家打听?”
“这里离繁泽近吗?我先去繁泽打听,没有信儿再回老家罢。”
“离繁泽近,我记录以后后安排人同步去浅水打听,姐姐姓名年岁,还有二老名姓,一一告知我。”
“我本名姓李,单字月,爹名安,娘姓林,名平平,我记得村子名叫个李家村,在浅水的哪我记不住了。”
“李姐姐,知道姓名村落就已极好,我都记录下来了,你先回房等候,看看有没有姊妹也是去繁泽附近,你们搭伙也稳妥点。”
“好好,真是多谢您和沈道长,真是积了德遇见您。”
“嘿嘿。”庆安雪合不拢嘴了,记好李月的信息又问下一个。
他们准备先将要归家的一一统计,只剩下去得云宗的和无去处的,得云宗的只需记录姓名,户籍一事师姐们会记录随即按照她们要求是否安排附近同门前往家中带话,无去处的由林泽川传话说了善泽堂一事,并且也说明不止临县修建,想去别处的姊妹可以去许城等候,盖成以后再前往善泽堂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