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京躺在病床上,雪白的被子和各种医疗设备将他掩埋,使得本就单薄一片的他看上去更小了。
勾人心魄的狐狸眼紧闭着,那张脸倒是多了几分乖巧。身上和脸上的血痂清理干净了,那张脸也露出了惨白的底色,而被子掩埋下的身体——周夺见过,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
“你要不去吃点东西吧。”前来的杨疯小声地对病床旁的周夺道,“你都在这待了一天了。”
周夺摇摇头,只静静地看着病床上的沈玉京。
没多久,容屿和小弋来给沈玉京换药,裴也和梵南鲸带了点吃食也一起来了。
病房里瞬间满满当当的,周夺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人要静养,来这团建呢?”
“他受的基本是皮外伤。”小弋边给沈玉京换点滴边凉凉道,“没这么脆皮。”
裴也给周夺递了个削好的苹果:“你准备怎么办?”
周夺接过苹果,咬了口:“什么怎么办?”
裴也朝着床上的沈玉京努努嘴:“他来这里,你准备跟会长说吗?”
周夺沉默了。
告诉宋以安,那不就是相当于将沈玉京的下落昭告天下。而以沈玉京现在的身份,恐怕那头刚一得知,这头押运直升机就到了吧。
周夺看了眼沈玉京。他就这么无知无觉地躺在那里,苍白单薄,脆弱得好像易碎的瓷娃娃。
纵使自己一周前才差点没被沈玉京害死,但可能人就是贱吧,看到毫无防备信任自己的沈玉京,周夺发不出一点气。
他更舍不得将沈玉京交给其他人。
如果可以,他愿意一辈子关着他。
“先不说。”周夺道,语气不容反驳。
“周夺,”梵南鲸上前提醒道,“这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他从轮渡上下来,到特训岛上,你能瞒多久?”
“这要是被发现了,你也是要进去的。”
周夺抿了抿唇,没有回话,似乎在纠结着什么。
他轻轻伸手去触碰沈玉京搭在外面的手。
冰凉的。
“暂时先不说。”良久,周夺开口道,还是坚持原来的决定,“他昏过去前说什么都告诉我。”
“等醒来听听,再上报也来得及。”
杨疯张口刚想说什么,周夺便打断道:“一切都我负责。”
他将在场的每个人都扫过一遍,眼底是没得商量的坚定。
视线一转,周夺又对上了一双亮晶晶的眼。
沈玉京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眨巴眨巴眼睛地看着他。
一旁的人看见他醒了,都下意识地站起身,围了过来。
沈玉京支着胳膊准备起来,但像是压到伤口了似的,疼的“咝”了声。
“别动。”周夺俯身将他按回床上,紧接着轻轻将床摇高。
“水……”沈玉京倒是先不客气使唤上。
周夺刚准备伸手倒水,更近的小弋先行动起来,不耐烦地拿过床头柜上的热水壶随意倒了杯,也不在乎温度地就往沈玉京嘴边塞。
开水滚烫,沈玉京抿了口便被烫得直皱眉。
周夺接过水杯,示意小弋换好药了先让让。小弋不满地瞥了沈玉京一眼,紧接着视线便黏在周夺身上跟着他移动,似乎很不甘愿的样子。
而沈玉京的目光也冷冷地盯着他。
周夺在水杯上方搅了搅,非常迷你的小龙卷风迅速将水的温度调节的刚刚好。
沈玉京没有伸手,只是脖子微微前倾着,去够周夺手里的水杯。这个姿势需要他的颈骨发力,略微有些辛苦。
周夺轻轻拢住他的后脑勺,给予他支撑,同时轻柔地将杯子送至他的嘴边。
沈玉京垂眸乖乖啜着,喝下大半杯后才抬起头,滴流转的狐狸眼率先看向小弋。
看到他明显地咬牙切齿,沈玉京嘴角扯了扯,眉眼弯弯,却充满了挑衅。
“你怎么来了。”周夺坐到沈玉京的床边,“你的伤……到底发生了什么?”
病房里突然就极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只目标明确的,注视着沈玉京。
沈玉京嘴角慢慢平直下来,他直直地看向周夺,搭在外面的手不自觉的抠进被子里。
“这一周里,有坖被盗吗?”意料之外的,沈玉京率先问了这个问题。
“有。”梵南鲸冷冷回话,“底里斯海,D级坖储存所。”
沈玉京明显地深吸了一口气,紧接着像是自嘲般笑了笑:“果然。”
“那是沈廷骁干的。”杨疯双手环胸,语气里是显而易见地不满与质问,“你装什么无辜。”
“我和他们早就不是一路人了。”沈玉京抬眸回话,琥珀瞳没有一丝的退让和心虚,“他们不会听命于我,也不会真正的把要做的事情告诉我。”
“不是一路人?!”杨疯冷笑,“打断骨头连着筋,你们是实打实的一家人,怎么可能不是一路人。”
“做了那么多破事,现在想把自己摘干净吗?”杨疯冷哼一声,“晚了!”
沈玉京没有回话,先是看向周夺。
周夺只淡淡地看着自己。那双深邃的黑瞳,根本看不出一丝波澜。
“你是不是沈玉京?”周夺突然问道。
其他几人的目光“唰”地转向他,瞪大的双眼仿佛在问周夺——
没事吧?
沈玉京却看着周夺轻轻笑了。
“我不是沈玉京。”他承认的倒快,也可能是为了信守“什么都告诉”的承诺,“也不能这么说,只能说,我不是沈自山的亲生儿子。”
“当然,也不是沈廷骁的亲弟弟。”
周围几人突然得知了这个消息,乍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时候换的人,”周夺居高临下地看着沈玉京道,“我一开始认识的沈玉京,是你吗?”
“外界见到的沈玉京都是我。”沈玉京无惧无畏地直视着周夺,“沈自山的亲儿子很早就死了。从我记事起,我就已经是沈玉京了。”
“死了?”杨疯有些难以置信地开口,“那为什么……沈自山要找个人顶替他的儿子?”
“为什么?”沈玉京转向他,嘴角上扬出一个弧度,却是带着极大的嘲讽和冷峻。
“因为沈自山的亲儿子,是他自己害死的。”沈玉京毫不掩饰地往外吐露着豪门秘辛,“而我,是他所有替代品中最完美的一个。”
四周一片死寂,除了刻意压低的呼吸声,没有人再发出半点声音,除了还有些信息没接收成功的恍惚,更多的,是对沈玉京再往下说的等待。
沈玉京环视了一周,微微叹了口气:“我可是要把所有事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你们了,你们可不能够,听完了,就把我卖了。”
“周夺,我什么都没有了。”周夺静静地注视着他,他也直勾勾地回看着周夺。
沈玉京的语气像是在示弱,但是他的那双眼,却是从未有过的亮。
不似往日的水光山色,而是像热烈燃烧的火,烧尽所有的束缚和伪装,将高墙围堵的疯狂和恣意暴露在那美丽的皮囊之下。
周夺也看出了沈玉京眼底明晃晃的**。
他不能离开他,不能抛弃他。
不然,就一起去死吧。
*
周夺示意周围的人坐下,接着异常认真地对沈玉京道:“你说。”
“我得听听,你的情报是否值得我们几个去冒这个险。”
沈玉京轻点了点头。他撩起鬓边碍眼的碎发,表情似乎有些苦恼:“那我得捋捋,从哪里开始说起呢……”
“他们很早以前就在策划着让异能者上位了。”沈玉京道,“但是现实中的异能者并不多,而拥有能够参与战争和反抗异能的异能者更是少之又少,大部分,还都像你们一样受了专业的培训,三观正的发红的人。”
“所以他们选择创造异能者。”
做足了心理准备,几人还是对这个事实感到不可思议。
“怎么创造?”周夺拧眉问道,“创造出来的异能者,还是人吗?”
“哥哥,现在的科技已经发展到一个相当成熟的水平了。”沈玉京淡淡道,“而且,只要参与实验的人够多,什么东西造不出来。”
“具体怎么创造的我也不知道。”沈玉京想了想,“他们有专门的研究人员,以及专门的实验人员。”
“我就是其中一批实验人员,也可以说,是最早成功的实验人员吧。”
“你的异能……?”周夺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锐利地看向他。
“嗯,”沈玉京点点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腺体,“我也不是一开始就有异能的,我的异能,是后天赋予的。”
“我们都是从很小的时候就被带去做实验了,像我们这样的人,叫做容器。”顿了顿,沈玉京继续道,“异能虽然可以后天赋予,但和天生的异能者不一样,我们只能拥有一个异能。”
“但是他们足够贪心。”沈玉京冷笑道,“我们那一批被催生的异能都是异能复制。”
“不过,只有我活下来了。”
周夺看向沈玉京,他说的轻巧而简单,好像所有人的生死——包括他自己的,只需概括成一句话。
活着,或者死了。
不需要别的解释。
周夺的心突然像是被一排针细细密密地扎过,不是很疼,但是,不好受。
“沈自山的亲生儿子也跟我同批。”沈玉京继续道,“我们那批人,可能有三四百个吧,大人,小孩,甚至是老人,都有。不过,最后只有我成功了。”
“三四百个?”杨疯不可思议地张大嘴巴,“这么多人,同时消失,没有人发现吗?”
“不会有人发现的。”沈玉京淡淡道,“在那里死掉的人可不止三四百个。但绝大多数都是像我一样,孤儿,且从小被带到那里实验。”
“我们连自己的身份都没有,又有谁会在乎我们的生死呢?”
病房内一片沉默。
他们要说什么呢?虽然出任务时也见过不少的腌臜事,但是从小根正苗红培养起来的他们,根本无法真正共情这样经历的沈玉京。
利益,利用,药剂,实验,生,死。简单的描述,都足以看出那是一个没有把人当人的世界。
“你说的他们,是指沈自山和沈廷骁吗?”良久,周夺才继续问道。
“他们是其中的一部分。但是像他们这样的人还有很多。”沈玉京道,“就像是你们异能者联盟,沈自山和沈廷骁,也许就像是宋以安一样,是这个地区的执行会长。但是他们上面,还有来头更大的人。”
“他们两个是持枪的手,眼睛是背后的人。”
“而像我们这样的,就是子弹。”
沈玉京笑了笑,继续道:“拥有异能复制的只有我一个。即使他们再想创造,都再也没有成功过。”
“我是独一无二的,也是最有用的——毕竟,我的异能,足以让我使用人类最大范围的异能。”
沈玉京的语调平平,避重就轻,仿佛说的是别人发生的事:“所以我就成了他们的儿子、弟弟。”
“能够摆在明面上,当个漂亮玩意儿,也能在背地里,当一把刀子捅。”
“既然如此,你说的不是一路人,又是什么意思?”周夺眯眼问道,怀疑之色尽显。
“沈自山和沈廷骁原本是国内最大的操作者。”沈玉京解释道,“但这两年来,有人的地位逐渐超过了他们。”
“他叫作A。”
“这几年,除了研究异能催生、催化,他们还进行了傀儡人的研究。”
“也就是训练完完全全听令于操纵者,不会生老病死的人型武器——当然,还是会死的。”
“?!”一听此言,周围几人的神色严肃起来。
“人型武器?”周夺将这个词重复了一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大批的异能催生者,大批的异能催化者,又有大批的异能人型武器,这样下去,恐怕那些人的蓝图,并不会只是空想而已。
“是啊,”沈玉京道,“被催生和催化的异能者,并不完全是真心效忠于他们的。”
“比如我,”沈玉京自嘲地笑笑,“比如之前腺体分尸案的被害人。”
“他们或多或少表现出了,试图脱离掌控的念头。只不过他们的等级并不高,生或死,说实话,对于他们来说大差不差。”
“只不过,为了防止泄密,只能让他们做一下必要牺牲的棋子。”
“用来陷害你。”沈玉京看向周夺道。
周夺回看着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只不过深不可测的黑眸,似乎有了些波澜。
沈玉京……谈论到别人生死之时,似乎异常的淡漠。
非常的冷静,生命的消逝在他嘴里只是一个利益权衡的牺牲品,只是一句无关紧要的提及。
这就是,被那种环境培养出来的人的通病吧。
周夺看着沈玉京那张妖精一般的脸,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他果真这么,冷漠吗?
周夺忽然感觉嘴里一片苦涩。沈玉京究竟,都经历了什么啊……
“哎呀,跑偏了。”像是才回过神,沈玉京摇摇头,“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现在沈自山和沈廷骁暴露在明面中,而A还处于暗处。”
“国内的工作基本由A接手了。我们必须知道A是谁,才能摸到他背后的人,从而瓦解异能者对上位的阴谋。”
“我们?”站着没走的小弋双手环胸,冷哼道,“谁跟你我们。”
“沈廷骁和沈自山策划小唐纳陷害你的时候,是我找的小唐纳改的口供。”沈玉京看着周夺道,“是我主动让媒体拍到,前去西港。”
“于菲那个案子的监控,是我故意留着的。”
“我想要把沈自山和沈廷骁逼出来,只有他们暴露了,上层才会真正让A顶替做事。”
“也会让我跟着他,我才能知道他到底是谁。”
“那你知道A是谁了吗?”周夺问道。
“不知道。”沈玉京垂下眼睫,周夺能感觉到,他看上去好像有点悲哀。
“但是他的身份真的非常重要!”沈玉京抬起头,异常肯定道,“他一定是你们身边的人!”
这句话有如平地里炸起的惊雷,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犀利而警惕。
“沈玉京,”周夺低低道,“我不想听你挑拨离间。”
“随便你信不信。”沈玉京没有反驳,只继续道,“沈自山和沈廷骁很有钱,但是有钱也拿不到这么多的内部消息。”
“总都警署的警员不是我杀的,也不是克里斯杀的,是A。那里一定有什么威胁到他的东西,逼得他去销毁证据。”
“他对你们的行踪了如指掌。”沈玉京沉声道,“你们难道不觉得,自己现在走的每一步,都像是被人提前规划好的吗?”
“你们永远都落后一步。”
“腺体分尸案,小唐纳自杀,西港叛变,安防局爆炸,以及坖储存所被盗。”
“你们没能阻止任何一步。”
沈玉京平静地陈述着,但落在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都像是警钟般敲响。
周夺早就怀疑过,也不止一次提到过,他们之中,异能者联盟,总都警署,安防局,国际刑监,乃至一切部门和联盟,一定有着对立面的人。
“你知道是谁吗?”长久的压迫和沉默下,周夺率先、轻柔地开口道。
“我还没来得及知道。”沈玉京笑了笑,却只是留于皮肉的,看上去有些瘆人。
“A知道我的私心,他控制了沈煌京和白年,来威胁我。”
“沈煌京和白年?”听到这两个熟悉的名字,周夺不禁想起,他最后一次见沈煌京——是被白年带走了。
从那以后,这两人,杳无音讯。
而对沈家的抓捕,好像再也没有关注过沈煌京。
“白年一直在帮我,帮我做一些我不能出面的事情。”沈玉京解释道,“至于沈煌京……”
“我们做的所有事情,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也从未参与。”
“我是真的把他当作哥哥的。”沈玉京叹了口气,“沈家放弃他了,只有我能保他。”
“我托白年带他走,但是被A截了胡。”沈玉京抬头看向周夺,“他要我杀了你,或者,拿走你的骨鞭。”
周夺这时才把前因后果串联起来:“所以你这么想要我的骨鞭?”
“我一开始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沈玉京道,“直到我拿到了你的骨鞭。”
“它比我想象中的,更重要啊……”沈玉京没有明说,但周夺从他的眼睛里看到的猜测,和自己所知的,一模一样。
骨鞭能不受异能的限制,能够轻松地化解翻转空间的麻烦。
周夺轻轻叹了口气:“所以你才对我痛下杀手。”
“很疼的,知道吗?”
周夺看向他,尾音上扬,狐狸尾巴似的,轻撩过沈玉京的心。
“但是,”很快,周夺又想到什么,严肃起来,“你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把白年和沈煌京做成了傀儡。”沈玉京脸色沉了下来,狐狸眼里愠色浓烈,“我本来想先去救他们,但是来不及了。”
“傀儡?!”周围几人齐齐惊呼,照沈玉京所说,傀儡是完全听令于操纵者的人型武器,那沈煌京和白年……
白年尚且不知,沈煌京的异能也非常强悍,倘若他也被驯化了,将会是一个棘手的存在。
更何况,他们和沈煌京的关系非常好,无条件信任的战友,突然变成没有独立思维、没有情感的机器——
周夺的手不自觉地握拳,骨节硌的发白。
这和杀了沈煌京有什么区别?!!!!!!!!
“他们在哪?”周夺开口道,神色阴鸷,“沈煌京宁可是死了,也不允许他们这么作践。”
“带我去找他们!”
“我带走了。”沈玉京却道,“我身上的伤就是这么来的。围困,追杀,他们想要我死。”
“因为我不再听话了。”
“不过,”沈玉京轻嘲道,“他们可没这个本事杀我。”
他仰起头:“我受够了,我不想再被别人威胁。”
“周夺,我和你们合作,我们一起,扳倒他们。”
“众生平等,”沈玉京道,“这是你说的,我们不能让他们凌驾于我们之上。”
“沈煌京现在在哪?”周夺继续问着没有被回答的问题。
“我的研究院。”意料之外的,沈玉京作出了这样的回答。“我很早就建了一个研究院。”
“我需要研究一些……药。正好,让他们试试解了沈煌京和白年受的傀儡药剂。”
“找个机会,我会带你们去的。”沈玉京承诺道,“放心,没有哪里比那更适合我哥他们了。”
沈玉京笑了笑,有些苦涩。
“你把这些事情都告诉我们,”静静听完全程的梵南鲸才开口道,“不怕我们当中有人是A吗?”
非常大胆且冒昧的猜测,周夺看向了她,但是没有反驳什么。
从一个个神色紧绷的脸孔上扫过,周夺只感觉压力更大了。
内鬼就像是一颗炸弹,随时都可能爆炸,将所有人事掩埋在废墟之中。
只留下撕裂般的痛苦和不甘。
而且,周夺看向沈玉京,那张精致的不像是真人的脸平静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说的,难道都是真的吗?
周夺想起了一周前的那个晚上,沈玉京……看上去可没对他留情啊。
“我怀疑过。”沈玉京倒是大方承认了,“甚至怀疑过周夺。”
周夺微微瞪大双眼。
“但我最后还是选择相信你不是。”沈玉京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
“人总要有勇气做出判断,有勇气去赌结果的正确与否。”沈玉京环视一周道,“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但我希望不是。”
“这样我们的胜算更大些。”
“你什么都告诉我们了吗?”周夺道。
“什么都说了。”沈玉京点点头,“我能接触的实际上也不多,之前听令于沈自山,之后听令于A。”
“但是我们的层级划分非常严格,什么人该做什么事,所以很多事情,我只知道结果,不知道前因。”
“我现在也说不出什么其他的了,”沈玉京蹙了蹙眉,“等我再想到,会告诉你们的。”
“真的没有什么隐瞒的吗?”周夺毫不掩饰地在他身上扫视着,像是透过了被子、衣物将他浑身上下完全剖析。
“你的伤……除了逃脱追捕,还有其他来源吗?”周夺眉目阴郁,沈玉京能感受到他隐隐的怒气,却不知原因。
“没有了。”沈玉京笑了起来,和往日一样,明媚妖娆,像极了开的热烈的玫瑰。
顿了顿,他再一次肯定道:“什么都没有隐瞒。”
安慰般绽放的笑容分散了几人的注意力,就连周夺都没有发现,沈玉京的眼底,还藏着极力遮掩,却还是不住溢出的——
决绝。
沈玉京轻轻闭上了眼。
好大一章[墨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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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夫夫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