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急躁刺耳的铃声爆炸一般响起,约和颂捂着耳朵哀嚎不已,“真服了这破铃声,学校就不能换个舒缓一点的上课铃吗?每次都敲丧钟似的,炸的耳朵疼——”
“诶?”看着眼前的一切,约和颂突然反应过来,像被冻住了,低头看着自己熟悉的黑白灰校服,又抬头看了看黑板,中心嵌着电子屏,上面画满了数学老师的图解和如今他还是看不懂的几何大题。黑板的边缘被值日的同学用墨水味的油性笔写下今日的课表,满满当当的课程几乎挤压掉了一天的时间,眼下是他们仅有的喘口气的课间。
旧日的记忆猛地撞进约和颂的大脑,他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的书桌一角被数不尽的试卷错题集课本教辅堆满,高度堪堪到脖颈,红蓝黑三色笔凌乱地摆在课桌上,因为一下课就小憩的习惯导致他的几支笔永远摆不到正确的位置。约和颂低头,呆呆地,那些将书籍反复翻阅到油墨味消失的日子、悄悄翘掉升旗补眠的日子、被老师开小灶到半夜回家路上感受晚风的日子……早已离他远去。
他愣在了原地,时间好像过去了千万年,又好像只是一瞬他午休时漫长的幻梦。
“这里是我的……”他人生中少有的欢快时光,飞速又漫长,也是他很少梦见的日子。眼下的世界太过光怪陆离,和他过去安宁无忧的时光相差甚远,他几乎快以为,自己不会再梦见过去了……
约和颂倏地红了眼眶,攥起双拳。
他从没有像此刻这样感受到,他已经来到了几千年之后的未来,约和颂感受着带着温热的微光,灿金色落日将他的轮廓描摹,长廊上走过的斐慈停在窗户边,隔着玻璃看见教室角落小小一只的约和颂,看见他毛茸茸的脑袋,敲了敲窗户,见约和颂没反应,斐慈推开后门走了进来,坐在一直陷入回忆的约和颂旁边,揉了揉他看上去格外柔软漂亮的发丝,“想家了吗?”
约和颂没有抬头,炮弹一样将脑袋埋在斐慈的怀里,抵在他的肩膀上,声音闷闷的,“故乡就是用来思念的,但自从我知道自己回不去后,这种想念就变成了愁绪。我刻意不去想它,我告诉自己,我早就回不去了。而且,这个世界,有你在我的身边,有阿鱼在远方牵挂着我,甚至还有……”
但是那是他生长、立足、学习如何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的地方,在这个时代,他甚至都找不到关于家人和故乡的半点痕迹,他成了无根浮萍。
斐慈讶异了一瞬,感受到怀中约和颂的颤抖,坚定地环住约和颂,将他紧紧地抱住。他们何尝不是在互相取暖。
约和颂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他还记得自己身处一个何种危险的地方,现在也不是他们煽情的时刻,这里实在是和他的过去太像了。
恍惚了一瞬后,约和颂抬起眼眸将周围的环境扫视一遍,这才发现了不同,大抵是为了防止版权纠纷,无限狂欢节目组将周围所见的产品品牌都换成了他们的赞助商品牌,好在这无伤大雅,黑板上的墙面挂着一个挂钟,上面提示此刻已经是16.13,距离下一节课开始还有七分钟,周围的同学对这边的动静并没有太关注,多数留在教室的同学皆是埋头复习中。
贴着距离高考还有多少天的牌子变成了一堆乱码,狰狞的树枝仿佛碎成数块的人体骨骼,被人牢牢钉在上面,拼成一个扭曲的数字7。
约和颂了然,看来这就是他们这次副本的限制天数,环视,倒是没看见几个和他同伴的玩家们,或许是有的人已经出去了?
周围的每个同学都鲜活,真实得不像副本里捏出的假人。
但是转眼间,约和颂将视线转到中间的黑板上,那些密密麻麻如同白蚁的字彻底消失不见,约和颂记忆里的一切都如同泡影,锈蚀的钉子看一眼都感觉眼球会被割破,它们将黑板松松垮垮钩住,黑板上面写着几个大字——下一个消失的会是——后面画了几个圈圈,看起来是填写名字的地方。
见那些书籍试卷啊都消失了,约和颂终于没有心理负担地坐在课桌上,斐慈坐上约和颂的位置,背对着后者的课桌,看着窗外热闹的景象。
“这里和我……嗯,和我记忆中的景象虽然有差别,但是问题不大,如果我没猜错,这次我们的活动范围扩大到了一整座校园,但是其余的地方能不能去,有待摸索,比如年级主任办公室之类的。我来的时候看见了其他几个玩家,有的玩家是在校生,我的身份是转校生,还有其他几个转校生在路上,楼下的公告板正在同步更新我们的分班情况,如果没意外,下一节课你就能看见新同学了。”
“要分班?那你和我——”
话还没说完,斐慈有些欠欠地回答道:“很可惜,我们并不是同班同学哦,说实话,”斐慈仰头去看约和颂,对方正好也低头看过来,斐慈倏地一笑,纤长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晦暗,“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学生时的模样,不过我还是觉得人类联盟首都星系——眠龙星系的眠龙大学的校服更适合你。”
论星际学府谁最牛,眠龙称第二,没有谁敢称第一。
如果不出意外,按照约和颂的聪明才智,他现在已经是虫族帝国的一名不普通的新生了,或许会受到许多虫族的欢迎,因为场面太过盛大,约和颂会懊恼,导致下次直接在皇宫接受单独的教学。
他也不会和约和颂相逢,约和颂身为虫族的虫母,更不会去人类的学府上学。
斐慈想,如果没有那些搅局的虫族,约和颂的未来是可见的光明璀璨。
“时间不多了,要上课了,快走快走,校园是最容易产生规则怪谈的地方,要是这次副本禁止早恋,被看到就遭了!”时间过的很快,眼看离上课还有一分钟时间,约和颂赶斐慈回他的教室,“不准逃课啊。”
斐慈瞪大眼睛,一双丹凤眼给瞪成了水汪汪的杏眼,无比认真道,“你忍心我一个人在别的教室吗?我会很想你。”
“呃……那,快上课了!如果之后可以转班我就去找你!”
斐慈不满,但是他已经被约和颂推到了门外,感受到背部轻柔又难以抵抗的力道,斐慈无法,只得妥协“不用你来,我来找你,一定要记得将同桌的位置留给我!”
见人终于老实了,约和颂送了一口气,忙不迭答应了斐慈的条件,转身做到自己的位置上,看见黑板上的几个大字,大致猜测这次的玩家数量应该不会少。
前两个小副本都是包含在第Ⅳ副本内的连环副本,这次他们的副本很特殊,如果约和颂没有猜错,这次应该会有不知道多少个队伍参与这个特殊的副本,斐慈从星网上查阅到信息,这次副本的机制被无限狂欢节目组设做了新人历练场地,也就是约和颂第一次参与直播遇到的第一个难度的副本。
他们就像数条泾渭分明的河流,只有赢下来的人才能汇入下一条河流里,这个世界有多少条小河,约和颂不清楚,不过他现在见到老玩家的概率还蛮高,看样子新人折损了不少啊。
如果被分配到了实力不稳定的新手,那也只能算老玩家们倒霉,不过对于约和颂来说,其实差别不大。
老师来了,领了一个身材高大,沈默寡言的男人进来,约和颂看了一眼,脑袋直接砸在了课桌上——他爹的真服了,他已经无力吐槽为什么他在第Ⅳ副本遇见虫族的概率这么高了。
约和颂咬牙切齿,斐慈都没有和他同班,这个家伙不会还要当他的同桌吧?
结果他刚想到这个,就听见西奥多掷地有声的答复,“老师,我坐在最后那位同学的旁边。”
坐在最后一排,还有空位的,也就只有约和颂这边了。
约和颂叹了口气,知道逃不过的永远逃不过,但是要是被斐慈知道,肯定会气得半死。
“老师,我对类人生物过敏啊,而且我喜欢一个人坐,老师,离高考还有七天了,这个时候换位置,不说新同学会不会适应好,我适应不了啊!”约和颂生无可恋地抬起手,这个世界让他熟悉到能唤醒他过去记忆不是他瞎说的,就连老师的样子,都跟他记忆离大差不差,只要有充分的理由,他们班的班主任会认真考虑他的想法的。
只不过可惜的是,那些他记忆里还尚有印象的同学已经被副本替换了面容,而他的班主任,身形几乎一模一样,面容却像是被雾气蒙上的玻璃,约和颂怎么都看不清,或许,他怕是早就忘了他们班班主任长什么样了。
“可以,那这位同学,你就坐这个位置吧。”大概是为了防止约和颂拒绝的事情重演,这次班主任直接剥夺了大家的反对权,不过西奥多还是兜兜转转做到了约和颂的斜前方。
“好了,把这张试卷拿出来……”
约和颂紧皱着眉,班主任的声音传到他耳里变得格外的不真实,他再认真去听的时候,又变了个样。
“来到副本的玩家数量一共十五位。”
约和颂睁大眼睛去看,黑板上不知何时多了个显示屏,上面写着,玩家数量:15
“命火一共五团。”
随着声音的响起,如法炮制,命火的数量呈现在黑板上,玩家的面前。除此之外,约和颂还注意到,黑板上出现了十五个名字,他们排名不分先后,呈从上到下一一排列着,每个名字后面都跟着一个“:”,约和颂了然,看样子这是激化矛盾的方式——同步显示每个人的命火数量,如果只有五团的话,没有命火的人只要看一眼黑板,就能知道自己该盯着谁使劲。
靠啊!约和颂死死盯着黑板上那十五个名字,难以想象这次的竞争会多么激烈。
“除此之外,副本里还隐藏着另外五团命火。”
还有隐藏款?约和颂眯起双眼,“隐藏的命火不会出现在玩家面板上,集齐了五团命火的玩家,可以选择提前结束副本。”
约和颂勾了勾唇,事情开始变得有意思了,副本里玩家为了活下去,手段无所不用其极,隐藏命火的出现让困兽之争的他们出现了共同使劲的地方,看黑板上谁命火的数量接近五,那么该玩家接下来将面对其他玩家的围攻,毕竟,谁也不想命火寻找着寻找着,副本一下子提前了,没有命火的还能怎么办,没人在意,为了防止提前gg的命运,想来谁都不会轻易触碰那条线。
“当极限天数为0时,没有命火的玩家将被淘汰,拥有命火的玩家可以前往下一个副本。”
“接下来是副本注意事项:请注意,夜晚的校园是鬼怪们的猎场,在寻找到足够安全的落脚点时,玩家们不要随意在夜晚游荡。”
“钟声响起,代表着一天的结束;钟声响起,代表一天的开始。”
“玩家们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被npc发现异常的玩家,会在夜晚被怪物抓走。”
“游戏开始!”
“玩家们,努力活下来哦~”
忽略恶心的机械音,约和颂垂眸思索,有人敲了敲桌子,打断了他的思绪,已经猜到犯贱的玩家是谁了,约和颂都没看他一眼,“滚!”
周围的npc们沉浸在老师的讲解中,看样子副本的规则传到他们的耳中就跟天书一样,见西奥多不肯善罢甘休,约和颂冷笑一声,你有我会当学生?当即举手,“老师,新同学已经严重打扰我学习了。”
下一刻,班主任态度严厉地让西奥多站起来,去后门那边站着,“不准打扰别人,学自己的!好好看黑板,如果下次小测试成绩不佳,你就来第一排坐!”
见西奥多偃旗息鼓,约和颂偷笑,傻叉,治你的办法多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