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蒙面容黑沉,但忽而恢复了晴朗,约和颂本以为他被自己这一通挤兑会放弃这种想法,但他比自己所想的还能忍,将话题轻飘飘揭过去了,抛出了另一个话题。
“今天其实是彩排,我一般很少帮别的虫族说话,但谁叫对方很期待观众的反馈,说吧,如果将你不满意的环节刨除,对其它桥段还有什么想法吗?我会把你的建议反馈给这出舞台剧的编者。”菲利蒙的脸颊浮现出几抹薄红,像初绽的樱花,约和颂被他用这种奇怪的眼神一看,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我很好奇,是谁告诉老大,故事里的国家即将毁灭,为什么会毁灭?毁灭的推手又为什么是遗孤?故事戛然而止在遗孤获胜的桥段,国之将倾的预言呢,只是国家换个主人就不应验了吗?”
“啊,”菲利蒙弯起双眼,“这个故事,当然是未完待续的。我想听听你的建议,如果,我是说如果,所谓的国之将倾的预言只是针对老大产生的,他自以为他在挽大厦于将倾,实则只是将自己推上了断头台,在他登上王位的那一刻,如果知道预言中的灾难,其实是他自己,我想想,他是会崩溃自戕,还是放弃了前半生的奋斗,让遗孤不费吹灰之力的登上王位呢——?”
“那这是个比老五的最终幻想还可怕的故事。可怕在它的虚假。”约和颂打断菲利蒙的假设,“他真的有那么在意这个王国吗?如果知道自己奋斗的基业都会便宜遗孤,呵——”约和颂冷笑一声,“那么预言是什么样,他就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洛那个自私傲慢又绝顶聪明的虫族,如果知道预言中给虫族帝国带来毁灭的关键因素是自己,那么他绝对会放任自己的**,毫不犹豫地倾覆虫族帝国。
他绝对会拉所有虫族下水,死也得找个垫背的。
“是呀,是呀……该说不说,你还真是了解他,但是遗孤是不会这么做的,对吧?”菲利蒙单手支着下巴,惫懒道:“虽然很不想说,但遗孤却是是个比老大更适合登上王位的人。”
约和颂目光定定放在舞台上空的斐慈身上,和身旁的木偶一样,他一动不动,闻言,约和颂撩起眼皮瞥他一眼,“那又如何?只是合适这一理由,并不能抑制他人膨胀的野心。合适又是如何定义?你心中的合适,只是你以为而已。”
菲利蒙叹息,“瞧瞧,我只是想让你发表一些建议,并不是想故意引起你的不快的,不过我还是要说,遗孤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无论预言的对象到底是事物还是虫族,这一切都不会划上休止符,人类用**二字将这种情绪概括,真是天才的说法。”
先前所看见的一切,都如隔着面纱,菲利蒙终于不再装傻,他算是看出来,他装傻,约和颂比他更会装傻。
“我实话告诉你吧,你的出生只是洛用来获取声望的一个环节,罪人的后裔,羸弱的血脉,虫族的拖累,不被所有虫族需要的虫母,绝佳的顶锅对象。”菲利蒙眯起的双眼里是粲然笑意,他向来以自己为中心,其它虫族的苦难和痛苦又与自己何干,他将**裸的真相揭开,他想看到的,想要感受到的,只有约和颂的愤怒,但是出乎意料,他想要调动情绪的那个虫族只是冷然看着他。
菲利蒙扯了扯嘴角,想要在那张脸上看见哪怕一点愤怒残余的火星,奈何只看到了约和颂的白眼。他不管,厚着脸皮接着说:“在一开始的计划里,无论你逃到哪里,这些标签都会伴随着你,他们知道你是祸害,但是祸害的大小也有着不同标准,除去祸害的功绩也因此可大可小。”
“等你长到一定年岁,他们就会推进你有意或无意地触碰那些禁忌,直到你彻底成为预言中的灾难,这个时候,也是他们收网的时候。从此,虫族迎来了没有虫母的新开始,我们也会成为历史上的名词,功绩之一就是除掉你,看,只是花费了点小小的时间和精力,回报率却是惊人的高,谁会不心动呢?”
但是约和颂会在意这些吗?约和颂很早就知道这些七上将除了塞维亚那外没几个好货,或者说,他早就对这些虫族的恶意麻木了,眼下像是在听故事一样,没有丝毫菲利蒙想要看见的痛苦。
他忽然诡异地生起气来,“你为什么不在乎?”
“我为什么要在乎?”约和颂反问。
菲利蒙的座位原本是和约和颂隔着一个位置的,不知何时,他柔弱无骨地靠了过来,蛊惑道:“你看,你仍然在洛的掌控中,但是你只需要一个变量,就可以彻底颠倒敌强你弱的局面。”
“代价……只是——”
“啪——!”约和颂打掉菲利蒙不安分缠上来的手,那一瞬极为冰冷,像蛇。炸了毛似的立刻和菲利蒙保持距离,翻身跳上座位和舞台间的空地,唤出长剑,摆出防御的态势,厌恶得直皱眉,“滚开!”
长剑在掌心隐隐嗡鸣,跃跃欲试。
“别急嘛,”菲利蒙笑嘻嘻道:“我要的真的不多,只是你的血脉而已。”
“我要的也不多,只是你们几个的命而已,你给,还是不给?”约和颂面色冷然,只觉得作呕,这些虫族果然是不能用他的想法衡量的怪物。
“是你要跳槽,你还挑剔起来了,你有这个资格吗?”
“我?亲爱的殿下呀,怎么都现在了,还这么天真。”菲利蒙摇摇头,同样来到了空地,步步紧逼,眼神里带着狂热和痴迷,在瞬间扯下了优雅端庄的皮,“我已经将我的资本摆在明面上了,身为七上将之一,我上过战场,且大获全胜,手底下有着不逊色于司湮和芙娜尔的兵力,我的功绩不是白得的。”
“同样身为帝国生科高院的院长,一声令下,全帝国的科研资源都可由我来调动,供给给士兵们的营养液以及强化、恢复、挽生药剂,都是由我手下授权并参与的,后勤也是我一手操办,只要我任意切断某处,洛的计划都会彻底断一条腿。”
“我问你,哪一项,比不过你身边那个半点作用都没有的废物点心?!”菲利蒙像灿然绽放的艳花,毒性盎然,说到最后,竟带着咬牙切齿,约和颂几乎能听见他牙齿格格作响,极为不甘。
约和颂摇摇头,“你哪一点都比不过斐慈。”
“那个人就在这里,你就不怕我杀了他?!殿下啊殿下,只是一个小小的条件而已,你为什么不肯答应我?!为什么?!”
“我想要你的血脉而已,如果你想要我的命,我答应你,待我将我们的血脉培育完成,我这条命,也就如你所愿,我答应你,所以你也答应我好不好?!”
菲利蒙恳切地哀求,只是血脉而已,那种东西都称不上约和颂的延续,他只是想收藏约和颂珍奇的血脉,从古至今,只出现了一个约和颂,这样的奇珍,如果没有血脉流传下去,该是多么让他痛心的事情!
他接着说,“我——”
回答他的,是约和颂的暴怒,“你也配!”
耳畔传来凌厉的破空声,下一刻,一柄剑以千军万马之势袭来,毫不留情地扎进了他的心口,菲利蒙下意识想要格挡,却被剑带着后退,接着余力直接钉在了墙上!剑刃如赤霞橙红,几乎碾碎了他的五脏六腑,尖锐的疼痛姗姗来迟,血色模糊了他的视线,最后一眼,他看见了约和颂愤怒到狰狞的脸。
怎么可能——!约和颂怎么可能——
菲利蒙瞪大双眼,几乎要呕出血!
约和颂唤回剑,菲利蒙如同破布娃娃掉落在地。
“咳——咳咳、你对我出手,你难道……不管那个小虫子了?!”
约和颂不答,神情恐怖地走过来。
“别再靠近了!”菲利蒙捂着胸口后退,这一次立场颠倒,步步紧逼的成了约和颂。
“你再过来,我就杀了他!”菲利蒙伸手指着舞台上空的斐慈,悬丝牵连着斐慈的关节,让他如同任人摆布的木偶。自以为掌控了对方的弱点,他被血色衬得惨白的脸,露出一个虚弱又挑衅的笑容:“我死了,他也活不成。你——”
约和颂头也不回,袖中寒光闪过,旋转的飞刃割开了斐慈的提线,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是木偶。
“你在激怒我。”
“很可惜,你成功了。”
约和颂拿剑指着菲利蒙,神情淡淡,“是不是很疑惑?疑惑我为什么伤到你了。我早说了,如今统治虫族的大多是蠢货,看我的直播那么久了,都不知道这柄剑,能完美割破虫族高精度外骨骼吗?还是说,你的虫族缘实在是太差,同事眼睁睁看着你过来送死,甚至还乐见其成,是不是?你的同事元醒没告诉你,你们虫族的防御在我眼里跟纸似的吗?”
“再说了,我说给斐慈听的话,怎么可能会被你听见。”
约和颂抿唇,剑刃抵在菲利蒙喉间,对方只要轻举忘动,下场就是身首分离,“对你们,我很一视同仁,送你和元醒一个待遇。”
菲利蒙已经无路可逃,一直垂着脑袋,再抬头时,他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轻轻地蹭了蹭剑刃,像是少女用柔嫩的脸颊轻触沾染露珠的微凉花瓣,不顾剑锋已经让他伤上加伤,最后痴狂地看了一眼约和颂,嘻嘻笑道:“好吧,好吧,您的决心我已了解,最后能死在您的剑下,我——”
“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死在我剑下的虫族。”
仅一句,就让菲利蒙面目扭曲。
菲利蒙已如风中残烛,约和颂不再废话,提剑了结,却见菲利蒙朝他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头颅滚地,落在了一滩水中。
而后,头颅也像是极易溶于水一样,眨眼间一个大人形生物就这样消融,只留地上濡湿的痕迹。
好吧,他就知道这些虫族没这么好杀。
诶?这是……
余光中瞥见了一抹紫色,待再去看时,已经消失不见。好啊,菲利蒙知不知道,他的投诚已经全被芙娜尔看见了呢,约和颂挑挑眉,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
另一边,斐慈看着对面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影,冷漠不语。
一抹邪肆的笑容出现在对面那人脸上,他伸手捏着一个毫无动静的玩偶,乐道:“这就是你最珍贵的东西?”
听到菲利蒙的奇言怪语。
约和颂:我c,恶俗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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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双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