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谈雪案也不怎么好奇夏琅和何玉飞的礼物,夏琅玩遥控汽车玩到了成年,何玉飞则是一直喜欢一些奇怪的小动物,蛇、蜥蜴、蜘蛛等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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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鹜的保姆叫张影,她比Lily要大上几岁,话也比Lily要少上许久,圆圆的脸看着格外和善,不论做什么说什么都是笑眯眯的。
吴管家很会挑人,给性子偏沉闷的谈雪案挑了个外放的乐天派,给刚刚失去亲人的江鹜找了个有妈妈感觉的小阿姨。
只是江鹜对任何人的态度看起来都差不多,不管是谁,不管是余珰谈清晖,之前的小莎还是现在的张影,他们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看起来既乖巧又懂礼貌,很难让人不喜欢。
谈雪案一勺一勺往嘴里喂着粥,Lily给他的碟子了夹了两片鱼肉,“要多多补充蛋白质哦。”
Lily只负责谈雪案的衣食起居,她不负责江鹜。
因为有着小莎的前车之鉴,她连看都不怎么看江鹜。
“太太出门之前和我说,夏家和何家的小少爷会来家里做客,我需要提前做一些零食小饼干吗?”Lily问道。
江鹜抬头看着谈雪案,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起来也像是和Lily一样在等待着谈雪案的答案。
“哥哥,他们是谁啊?来找你的吗?”江鹜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谈雪案不和他说,他就去看Lily,Lily不说,他才去看张影。
张影笑了笑,说道:“是夏琅和何玉飞,他们和雪案从幼儿园就在一起玩耍了,过两天是雪案的生日,他们应该是提前来给雪案过生日的。”
江鹜听完后点点头,“我知道。”
谈雪案撩眼看向他。
他知道什么?知道夏琅还是何玉飞,可他们之前从未见过。
“我知道哥哥的生日。”江鹜握着他的专属勺子,笑弯了眼睛看着谈雪案说,“我有给哥哥准备生日礼物。”
张影很捧场地“哇塞”了一声,谈雪案则只是淡淡地看了江鹜一会儿,缓缓将视线重新落回到了面前的粥碗里。
谈雪案记起来,江鹜以前也经常给他送礼物,他对其他人没这么周到,或许是因为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所以自己不能和其他人一概而论。
尽管在小说作者的眼里,他只是配角、炮灰,但书里的江鹜,在某些时候,应该有把自己当哥哥。
在他角色意识觉醒后的三年里,他逃去了希川,避开了且停的所有亲人朋友,江鹜不明白哥哥为什么伤都没好就出了院,坚持给谈雪案发了许多的信息。
后来不论是父母的生日,还是类似于端午国庆这样的长假节日,乃至于新年,谈雪案最多只短信问候他们,他那时候还很庆幸,庆幸作者没让他和江鹜在同一所大学。
他不想看见江鹜,并非出于他有多么恨江鹜入骨,他对江鹜的感觉从一开始的兄弟之情变为一种异常复杂的感情。
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包括主角江鹜。
那三年,江鹜明显被冷落了,谈雪案不知道他有没有感觉,但江鹜仍旧会孜孜不倦地找谈雪案聊天,有时候谈雪案这个角色会主动问候江鹜,谈雪案经常一打开手机,就能看见自己给江鹜发过去的信息。
谈雪案想,在这样的境况下,江鹜说不定根本就没感觉到被冷落。
经常性地,江鹜会给他寄礼物,有的是由他自己本人寄到希川,还有从各大品牌官方网站寄来的商品,不过也都是江鹜购买过后才会邮寄给他。
这方面,谈雪案不质疑他,江鹜小时候也会做一些手工当做礼物送人。
在书里,他送过很多手工缝制的小动物或者布娃娃给谈雪案,谈雪案很珍视江鹜给他的一切物品,还专门用一个橱窗悉数摆了起来。
当然,他也真心疼惜过江鹜,就算他的角色设定全部由作者决定,他的大多数行为也需要配合剧情的进展,但在那一小部分可以自己决定的不会影响主线的空间里,他珍惜爱惜过江鹜。
这点,谈雪案可以确定。
因为即使到现在,他在看见江鹜露出可怜狼狈的一面时,心底也依旧会出现轻微的触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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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早饭不到两个小时,院子外传来汽车鸣笛声,接着是一个男孩如同哨子般响亮的喊叫,“呜——呜——看我的汽车人变身!!!!呜——”
这一定是夏琅,在客厅看书的谈雪案甚至都没忘院子外面看一眼,反而是坐在地毯上玩积木堆城堡的江鹜好奇地昂头看着外面。
“哥哥你的朋友来了。”他抓抓谈雪案的裤脚,谈雪案低头看了眼,穿着拖鞋的脚往后撤了一点。
夏琅跟何玉飞两人是完全不相同的性格,夏琅脑子缺根线,大大咧咧,毒舌却心软,他的毒舌在谈雪案看来,说是嘴贱也可以,不管是否了解他,无一例外都会厌恶他那张破嘴。
但书里,谈雪案的最后阶段,他却是最后一个还陪在他身边的朋友。
不过谈雪案知道那时候的夏琅其实也已经倒向了江鹜。
那太明显了,夏琅希望他能理解江鹜,体谅江鹜,在见面过后,他更是不满于江鹜对自己的过度关注。只是用玩笑的口吻说出来而已。
何玉飞的消息则时有时无,他可能是不太重要的配角,也没什么必要存在的配角,需要的时候,作者会拉他出来遛一遛,不需要的时候,作者可能连他的名字都忘了。
现在发生的一些事情,都跟谈雪案所记得的剧情不太一样,谈清晖和余珰的爱护,陌生的保姆,黏人的江鹜,还有两个来给他提前庆祝生日的朋友。
“哥哥,他们进来了。”江鹜提醒发呆的谈雪案。
谈雪案合上书本,他回头,猝不及防和一个巨大的毛绒河马脸贴脸,夏琅的脑袋从后面冒出来,“惊不惊喜!!!”
“这可是我跟何玉飞在商场逛了好久好久,用压岁钱给你买的,不是找爸爸妈妈要的钱。”夏琅挺胸抬头,骄傲得不得了。
何玉飞则在一旁老成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我跟夏琅觉得,你应该会喜欢。”他像个小大人似的,近视是遗传的他爸,也有可能是他妈,他父母都是近视,于是小小年纪的何玉飞也早早地戴上了眼镜。
谈雪案看了看幼年期的夏琅,还有何玉飞,何玉飞这张脸现在是这样,以后也是这样,先是显老,再是显小,而夏琅微微有些偏混血的眼,眼窝深邃,鼻梁比多数人都要高挺,山根以下有很轻易就能看出来的小驼峰,他小时候看起来像只可爱的洋娃娃,再大一些,婴儿肥褪去,看起来偏俏。
他试着双手去抱那只河马玩偶,没能抱得住,最后他只能放弃自己把玩偶抱上楼的想法,道:“Lily。”
Lily很快就从厨房出现,把巨大的玩偶抱走了,谈雪案眼前的空间瞬间就宽阔通透起来,夏琅从沙发背面手脚并用爬到前面坐着,恰好跟一直在观察他的江鹜对上视线。
谈雪案手指按在书封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他挺好奇的,好奇原书里的被吸引者面对着主角,会露出怎样的神态。
“嗷!嗷!嗷!”夏琅突然指着江鹜嚎叫起来,他长得没谈雪案高,两条小腿在沙发上敲来敲去,“你就是那个杀人犯的儿子!!!!”
“那你也是个杀人犯,小杀人犯!”夏琅的眼神变得恶狠狠的,他抓起手边的枕头就朝江鹜砸过去,“真吓人。”
江鹜被砸得头一偏,他回头委屈地看向谈雪案。
谈雪案却懵住了,“什么杀人犯?”
“叔叔阿姨没和你说吗?”何玉再度推了推眼镜,他坐在江鹜的后面,比起恶狠狠的江鹜,何玉飞是不屑和轻蔑,十来岁的小孩对想法的掩饰还没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很明显,也很伤人。
几个小孩所在的地方本应该是轻松愉快的,此刻却变得沉默怪异。
江鹜坐在地毯上,也只有他坐在地毯上,谈雪案在他的正对面,夏琅则在他的斜前方,他后背还有一道冰凉的眼神,那是何玉飞。
这看起来莫名有点像审判庭,被审判的人是江鹜,审判官则是谈雪案。
后者手指不断地抠弄着手心,两只手紧张害怕得抠得无法停下,手背上纱布又慢慢地渗出了血色。
何玉飞抱着手臂,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江鹜的母亲砍了他父亲二十八刀,事发时,江鹜就站在旁边。”
江鹜的肩膀颤抖起来,脸色比墙壁还要白,他看着谈雪案的眼神仿佛在无声地哭喊。
何玉飞继续说:“你以为是他父亲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对不起他的母亲,或者说是他的母亲有精神病,不,都没有,他母亲的犯罪动机是她只是想单纯地杀掉自己的丈夫,为了杀人而杀人。”
“阿姨好心收留你,你就应该滚去保姆房里缩着,居然还敢坐在这里,我可不想被你突然砍个几十刀。”夏琅嘴皮子翻得极快,每个字都跟飞镖一样飞出去,重重插//进江鹜心口。
“我……我不会的,我跟妈妈不一样。”江鹜嘶哑着声音小声地为自己分辨,他眼巴巴地看着谈雪案,尽管他好像没做错什么事情,但他现在看起来像是在希望求得谈雪案的宽恕。
那就是真的了,何玉飞没有胡编乱造。
谈雪案脑子里乱成一团,他没心思再去好奇为什么书里一开始就被江鹜迷得五迷三道的夏琅现下会对江鹜充满了恶意。
不管是书里,还是现在,谈雪案都不知道江鹜七岁以前究竟遭遇了什么,在原书里,作者写这段剧情的时候,他应该还没出现,后面所有人为了避免过往伤害江鹜,对往事绝口不提,所以谈雪案连一星半点都无法窥见。
他只知道江鹜有一个不算幸福的家庭,一对算不上恩爱的父母,光是如此,就已经让书里的自己怜爱不已了。
现在剧情不再由作者掌控,江鹜家里发生的事情如何瞒得住,连小孩子都知道,谈雪案是被谈清晖和余珰刻意瞒住了。
也只有他被瞒住了。
夏琅有些害怕地伸出脚尖踢了地上的江鹜两下,“你还不走啊,脸皮不要太厚好不好。”
“快走啊你。”夏琅鼓起勇气又踢了江鹜一下,这一下用的力气稍微大点,江鹜身形一晃,肩膀撞倒了他搭了一半的城堡。
踢完了,害怕的人反而成了夏琅,夏琅后背紧紧地贴在沙发上面,好像眼前这个小男孩真的是个杀人犯一样。
谈雪案一直没什么反应,作为唯一能帮助江鹜的人,他如果不帮江鹜说话,那他就必定得走出谈家这扇大门。
江鹜只得从地毯上面爬起来,他抬手抹了下眼睛,手背上已经变成了一片血红,夏琅见状啊了一声,抱住谈雪案,更加恐惧地看着江鹜。
他连再见都不敢和谈雪案说,嘴唇翕动了两下,就准备去玄关那边穿鞋子出去了。
夏琅哼哼了两声,可是还未等他发表两句得意的讲话,他的膝盖就被谈雪案按住了。
没说话的时间里,谈雪案给自己做了不少的思想工作,他在放任江鹜被夏琅和何玉飞践踏跟为江骛说话之间摇摆不定。
江鹜是个麻烦。
江鹜是个麻烦。
江鹜是个麻烦。
谈雪案在心底重复三遍提醒自己,如果能丢掉江鹜这个麻烦,那以后的日子就都不用担惊受怕了,理智告诉他,他可以做一次坏人,配合夏琅和何玉飞,瞒着谈清晖和余珰,不告诉任何人,把江鹜丢掉,随便丢在哪里,只要他回不到谈家就好。
配角的命也是命。
他已经因为江鹜失去过一次生命。
但另一面,他想到现在的江骛才七岁,失去了作者扶持,他就是一个没人要的孩子,人见人嫌人见人怕的杀人犯生的小孩。
很明显,他的主角光环消失了,从余珰那里开始,从夏琅这里也能看出来。
在书里,江鹜几乎可以算是谈雪案养大的,江鹜吸干了他身上的一切作为自己的养分,无论如何,他已经仁至义尽。
可他没办法丢掉江鹜,他做不了这样的事情,就算他能狠下心,他跟夏琅还有何玉飞三个十来岁的小孩,也没办法完成丢掉江鹜这件事情,更何况,处处监控……
不仅仅是有客观的原因,主观上,谈雪案也下不了手,江鹜就像他亲手喂养大的一只小动物。
“江鹜,”谈雪案叫住已经换好了鞋的小男孩,“你去哪儿?这里难道不是你的家?”
他话音刚落,夏琅就震惊无比地张大嘴,他张着一张大嘴,看完谈雪案看何玉飞,最后去看江鹜。
江鹜也转过身来,他又在哭,旧伤已经被他挠得稀巴烂,鲜血顺着中指蜿蜒,一滴一滴掉在地上,和江鹜的眼泪一起。
他泪眼朦胧地看着谈雪案,因为以为哥哥刚刚不要他了,这显然对他打击很大,他脸上这几天好不容易长出来的一点肉,好像一瞬间就干瘪了下去。
谈雪案指指地毯上的积木,“不继续搭建你的城堡吗?”
江鹜明白谈雪案的意思,用衣袖抹了把眼泪,朝谈雪案跑过去。
谈雪案脸上没有笑意,他看着江鹜朝自己跑过来,像极了他和江鹜最后的一次见面,江鹜跑下楼梯激动万分地拥抱谈雪案,但谈雪案的神情中既没有喜悦,也没有回抱江鹜。
谈雪案不会像书中一样再去成为江骛的垫脚石,江鹜的配角。
他是自由的,江鹜当然也是。
书里被作者写下的后续剧情不会再发生,他以后的人生会如何,只有他自己说了才算。
谈清晖和余珰收养江鹜,他们养他们的,谈雪案不过问任何,也不会去做突破自己道德底线的事情。
现在的江骛才七岁,离开这里的话,等他成年吧。
“哥哥!”江鹜不知道谈雪案心中所想,更加不知道谈雪案已经计划好了他离开谈家的时间,他鞋都没换,扑到谈雪案的怀里。
江鹜跪在地毯上,紧紧抱住谈雪案的腰,哭得止不住,眼泪尽淌在了谈雪案的大腿上,热乎乎,湿漉漉。
江鹜发现谈雪案又没反应后,他越发用力地抱住谈雪案,脑袋一个劲儿地往谈雪案的肚子里拱,但对方还是没有抱住他,安慰他。
“哥哥不要不要我。”江鹜哭得连说话都含糊不清,嘴里像是含了一嘴泡泡。
小孩哭得太厉害,嗓子会哭破,越哭越嘶哑,最后听起来不像是哭,像是空喊,江鹜哭得快虚脱,快崩溃,从音调音色里就能听出来。
并且哭声越来越低微,像狗哼哼,后又像猫叫,到了低不可闻的时候,只维持了几秒钟,谈雪案便感觉抱着自己腰腹的力道忽然一松,趴在大腿上的重量也突然没了。
江鹜身子一歪,轰然倒地。
他哭晕过去了。
雪案:......
夏琅:我觉得我会挨揍
何玉飞:把我觉得去掉,再加上一个们
阿鹜:幸好是七岁,不是十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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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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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