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枝可依 第47章 第 47 章

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面前有一片空地，前方是断崖，这是西羌人的老巢。

陈明珠听到响动猛地转过头，只见身后围上来一群黑衣人，祁雪反手取弓拉弓一气呵成，箭头瞄准为首的黑衣人。

“何人生事？”陈明珠问。

黑衣人们将脸包得严实，只能看见一双眼，满满都是杀气。

为首的黑衣人抬手做了个手势，旋即转身躲过了祁雪射来的箭，一群人冲上前动起手来。

陈明珠翻身下马同他们打斗，祁雪在后面射箭掩护她。

双方打得正胶着，不知何时一个黑衣人竟窜到祁雪身前惊了乌云，乌云抬起前蹄嘶吼了一声便驮着祁雪冲开人群跑了出去。

黑衣人正想去追，却又被陈明珠缠住，只能眼睁睁放跑祁雪。

双拳难敌四手，陈明珠体力渐渐不支，正苦苦支撑时，斜刺里飞来一排箭，截断了黑衣人的攻势，陈明珠以为是祁雪回来了，立刻配合着滚入一旁的草丛中，忽然她感觉肩膀被人扣住，正要还手，抬头便看见了周行牧的脸。

“将军？”

周行牧点点头，抓着陈明珠的肩膀往丛林深处去。

周行牧带着她七拐八拐甩掉了黑衣人。

“你怎么在这里？”见四周无人，陈明珠忙问。

“周懿放听说西都战事本想放我回北都，但途中他忽然得知林茂将军收你为义女，你也能与西羌一战，他便改了主意派人来杀我，应该是想将我逼入西羌地界，腹背受敌，到时死在西羌人的地盘上，就说我死在了乱战中，也算给了天下人交代。”周行牧解释道。

“但他没想到我将西羌人老巢都端了，所以你才能有机会沿途留下记号？”陈明珠恍然大悟。

“对。”

“那现下要怎么做？我叫西都军来？”

“不必，曷鞅秋传来消息，他已经找到了曷鞅潭，将他压回府中，暂时作不了乱，不着急回北都，我刚离开中都时收到了阿津的密信，宫中的虎符丢了。”

“虎符？”陈明珠有了不好的预感，“西都虎符尚在我手中，待我去中都受赏后便会还给皇上，南都军向来是一帮绣花枕头，有名无实，虎符无甚用处，那丢的应该是北都虎符？”

“嗯。”

陈明珠默了默，道：“这时候丢了北都虎符，不得不让人怀疑是北胡的手笔.....”

“曷鞅秋还未继任，权力不够大，北胡只是表面安稳，私下指不定如何暗流涌动，若不早日寻回虎符，北胡趁机发起战事，北都军无法应战，到那时就难办了。”

“要如何寻回虎符？”陈明珠问。

“阿津说最后一次有人见到虎符是在南都，既然周懿放派了人来，我便顺着他的意思假死逃脱，潜入南都。”

陈明珠点头道：“西羌人的老巢就在悬崖下，现在该是一片空城，崖壁上有藤蔓可攀，你跳下去抓住藤蔓，可以装作坠崖。”

周行牧觉得可行。

陈明珠左右看了看，忽然像想到什么似的：“阿雪！阿雪还不知如何了！”

“乌云有灵性，不会让她陷入险境。”

“那便好......”陈明珠稍稍放心，又问周行牧，“你假死的事要告诉阿雪吗？”

周行牧顿了顿，摇头：“不必了......我假死后她表现得越伤心，周懿放才会越相信。”

陈明珠虽心中不赞同，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在心中替周行牧祈祷千万别玩脱了......

“我跳崖后你将她送回北都再去受赏，周懿放不会那么轻易让你袭位，你自己提防些。”

陈明珠面上点头，心中却想着：将军你自己多提防些吧......待阿雪知道你假死骗她，你是不是“假”死可就说不定了......

两人顺着乌云跑走的方向找过去，果然见祁雪正在树下拽马。

“乌云！我再说一次，若你不跟我去救明珠，那我就自己去了！”祁雪撒开缰绳转身就走，乌云追上去挡在她身前，她急得不行。

“阿雪！”陈明珠喊了一声。

祁雪抬头望见陈明珠时心中一喜，眸子一转看见周行牧时心都跳漏了一下。

她太久没见周行牧了，从前在北都时，分离一个月都算长久，何况这次一别就是几个月......

他看起来有些疲惫，衣裳有些脏，头发也不那么整齐，但眼睛依旧有神，他望向自己的眼神同从前一样温柔，仿佛温泉那日祁雪并未表白过心迹一般......

“周......将军......”

陈明珠围着祁雪上下检查，确认她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她给祁雪说了周懿放朝令夕改的事，祁雪蹙眉听着，周懿放真是个过河拆桥的好手，疑虑太重，如此怎能做好帝王？

“可他已然是帝王了，中都虽税高役重，但百姓仍能忍受，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前朝皇帝体弱，祁皇后干政，因是女子之身颇遭非议，先皇便是拿捏了这点，煽动百姓起事，他们父子，一个借百姓之力上位，一个又擦着底线压榨百姓，实在是......”陈明珠说得牙痒痒，却奈何不得。

“为人臣子，忠于君主便可。”祁雪嘴上说着，心中却也十分无奈，若不让周懿放坐这天下之位，谁又能坐呢？即便有人能坐，要如何坐上呢？又要踩着无辜百姓的尸体爬上皇位吗？

她下意识转头去看周行牧，许久不见，她也想同周行牧多说几句话，但又不知该说什么，憋了半天只道：“你送我的箭，在崖边用了大半，没剩几支了......”

“箭矢材料特殊不可多得，能反复使用。”

“那我待会儿去捡回来。”

“嗯。”

两人没话了，陈明珠挠了挠脖子，不知该看天还是该看地，就在此时，身后响起窸窣声。

“他们追过来了。”

三人立刻警觉起来，周行牧冲陈明珠做了个手势便走了，祁雪见他往断崖方向去，不由担心地想提醒他，都被陈明珠捂住了嘴：“嘘......反其道而行之，他们或许觉得将军们不会往绝路上跑。”

祁雪觉得这话也有点道理，便不再张嘴，蹲在草丛中望着周行牧的身影消失在树后。

过来一会儿，窸窣声远去，周遭变得很静，静得祁雪能听见寒风刮过树梢的声音。

“他们走了？”

“看来是追着将军去了。”陈明珠道。

祁雪立刻着急起来：“那咱们快去断崖边！”

陈明珠钻出草丛四处探查了一下，向祁雪招手示意能走了。

两人赶到崖边树丛中时，周行牧已被黑衣人们逼至了崖边。

“他......”祁雪想起身冲过去，被陈明珠一把抓住。

“别动！先看看将军怎么做。”陈明珠极力安抚着祁雪，见她眼睛都瞪红了，陈明珠默默在心中为周行牧祈祷......

“你们收到的命令是杀了我，还是活捉？”周行牧站在崖边问黑衣人。

为首的黑衣人见他退无可退、插翅难飞了，这才张了嘴：“就地诛杀。”

周行牧勾唇笑了一下，果然，周懿放这样小心的人，怎么会留自己的活口呢？

黑衣人见他还在笑，便不再废话，一群人涌上去打了起来。

黑衣人很多，周行牧在崖边的每次挥拳抬腿，只要稍不留意就会坠入深渊，祁雪看得胆战心惊，拉了弓准备上前，却被陈明珠按住。

她想着毕竟陈明珠在营中与周行牧朝夕相处，对周行牧武力的了解应当比自己深，既然她拦住自己，那便是周行牧还没走到绝路，于是她沉住气继续盯着崖边。

周行牧的动作从一开始的稳扎稳打，逐渐变得有些乱，好几次堪堪站稳，崖边碎石干裂，已被他踏了许多下去，眼见着他要不行了，陈明珠的手还按在祁雪肩上，祁雪不禁有些急了。

“明珠，他快不行了！”

“再等等。”陈明珠望着周行牧的动作，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

他之所以要打这么久，就是为了把戏做真，不小心坠崖与力竭后动作变形慌乱坠崖的可信程度是不同的，陈明珠静待周行牧跳下去，确认他的计划成功后，再打昏祁雪将她带走。

“明珠！”

陈明珠被身旁祁雪的声音吸引过去，她平日里说话轻轻柔柔的，可这次是真的带了怒意，转头果然见她竖眉瞪眼，眸子又红又润。

“你在做什么？他快掉下去了！你放开我！”祁雪想挣脱陈明珠，奈何力气不够，只能怒视陈明珠。

她想不明白如此紧急的时刻，陈明珠为何还压着自己不上前支援？

“你......”陈明珠话未说完，周行牧忽然踩空坠崖。

祁雪转过头去，只看见周行牧的衣角翻飞，瞬间便消失在崖边，她愣了一瞬，忽然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竟然挣脱了陈明珠。

“周行牧！！！”

黑衣人们似乎也未料到这情境，都还怔在原地，祁雪趁这个空子从后面穿过他们，在陈明珠还未反应过来前便毫不犹豫地跳了崖。

陈明珠瞪大了双眼，惊得不知作何反应，但转念想到周行牧已先行跳了下去，祁雪该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她平复了心情，转身悄悄走了。

周行牧坠崖后果然在崖壁上看见了藤蔓，用匕首扎入石缝做了几次缓冲便抓住了藤蔓，吊在崖壁上休息。

怕被黑衣人瞧见，他将身形隐在凸起的岩石下，忽然听到一声“周行牧”，紧接着眼前闪过祁雪的身影，她正以极快的速度下坠。

“？”周行牧在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松开了抓着藤蔓的手，脚下一蹬，往祁雪下坠的方向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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