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勾虽然受了伤,但人却越愈发精神,对待身边的宫人也十分和颜悦色。
小满原本怕他是在强颜欢笑,仔细观察了几天,发现他吃好睡好,反而是她时不时就要发愁。
她从没这么期待过姒延的消息,希望他能带回好消息。
虽然州勾伤着,但该料理的事一件都没落下,尤其对小满的学业,第五天之后他就不要小满成天陪着了,让她该上课去上课,该处理事务就去处理,弄得小满很慌,在确定他是真心的之后,一步三回头∶“那我真去了?”
他倚在迎枕上,抬了抬眼皮∶“去吧,今日是齐太傅的课,再不走就迟了。”
“……”小满只好出了房门。
但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贴在房门上,不一会儿,里头“啪嚓”一声,像什么陶器被打破了!
小满一脚踹开房门,只见他正探身去捡地上的碎片。
“你干什么!”
州勾被她吓了一跳,手中破碎的陶片被夺走,小满怒目∶“我就不该相信你!你心里肯定很难受……”
她叫人收走了所有尖锐的东西,就是怕他想不开,她知道这人有多骄傲,从此成了一个废人怎么甘心。
果然,前几天的精神焕发和乖顺都是假象,他要想不开!
“我不去上课了,我要死死盯着你,不让你干傻事!”小满将两手一揣,坐在了床边,像头生气的小牛犊,可那眼眶却是红着的,看着惨兮兮的。
州勾沉默了一阵,扬了扬手里的书∶“谁跟你说我要自尽?”
小满担心得有理有据∶“难道不是吗?你砸碎了陶皿,难道不是要割腕?”
话说这容易碎的陶皿是谁拿进来的啊,都说了他这殿里不许有危险的东西,真是该整治下那些宫人了啊!
“……”
“我要拿书,不小心把它弄掉了。”
州勾给她演示着,垂眸说∶“我要真想死,你根本拦不住。”
死的法子太多了,一根竹简就能死,一枚金环也能要了性命。
只是他对死不再感兴趣,这才是最好的防范之法。
“你不是想……”小满看了看地上的碎块,一口气提起来,然后泄了。
州勾知道,这是以前的他给小满留下的阴影,弄得她时时刻刻提心吊胆。
“我们不妨,做个约定。”
小满抬了抬眼皮∶“什么?”
州勾看着她∶“你一日对我坦诚相待,我就不会做令你担心的事。”
小满心说这也太容易了,应道∶“这个容易啊,我没有什么瞒着你的。”
“那就说好了。”州勾伸手,要与她击掌行誓。
小满伸手过去,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钻进他五指之间,两人十指相扣。
州勾有些意外,看了看两人的手。
“你到底有什么不放心的?”小满嘟囔道。
“那天班春来你也看到了,我没有收下符家兄弟。”
小满知道她身为皇太女,很多事都身不由己,尤其是婚姻大事,比如她阻止不了楚国那个公子昱来越国,但她可以给州勾绝对的唯一,和绝对的坦诚。
州勾笑笑不说话,符家兄弟算什么,贵人之间送来送去的小玩意儿。
小满这个人,太温暖,太热烈,她会吸引所有像他这样渴望光明的人趋之若鹜,刃,姜霆,还有……
熊昱。
这些事小满不知道,她也不需要知道。
州勾反手圈住她的手,尾指在手心轻轻一搔∶“错过了时辰,齐太傅怕是又在生气了。”
“啊!”小满腾地一下站起来,急急松了手∶“对对,齐太傅可不是好惹的啊!”
州勾好奇∶“我还没见你对哪个太傅这么‘敬重’。”
“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是在说反话,别人不知道,但齐太傅他老人家……”
“可是会上吊的!”
小满急匆匆拿了自己的笔墨砚∶“中午你自己吃吧,我不回来了!”
解决了后顾之忧,她得去奋斗了!
皇太女走后,他信进来了,他带来了小满吩咐木匠连夜赶制的木轮椅。
“早知道属下早点来了,也好让殿下看看。”
对小满提出的这个设想,他信真是拍着大腿叫绝,轮子是多常见的东西,椅子多常见,但二者一结合,就能让腿脚不方便的人自由“行走”,真是太巧妙了!
“等您伤口愈合就能用了。”他信介绍完,将它推去一边收起。
“消息都传出去了吗?”
他信背影一顿∶“按您的吩咐,都散播出去了。”
“这几天想来探望您的人络绎不绝,不过皇太女心情不好,就都挡掉了。”
“心情不好?”州勾问出声才反应过来,定是因为他这腿吧。
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被子下的腿,州勾若有所思∶“不等了。”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
-
小满上了一天课,下课第一时间听到了州勾病重的消息。
“什么?”
早上离开前还是好好的,这才半天,病重?
“他信大人说,公子误吃了不好的东西,现在太医正在救治,恐怕……恐怕……”
不好的东西?青宫上下跟铁桶一样,能误吃什么不好的东西?
“你是说,有人给他下毒?”
报信的金珠轻轻点头∶“此事您没回去,他信大人不敢声张,只说急症,让太医赶紧过去医治。”
“谁干的?”小满心中像有一把火在熊熊燃烧,州勾那个人本来就病怏怏的,先是伤了腿后又中了毒,这么折腾下去,哪怕是健康的人也要去了半条命。
今早他还说会好好活着……到底哪个混蛋一而再再而三对他下手?
金珠摇头∶“奴婢不知,您回去问问他信将军吧。”
马车到了青宫门口,不等它停稳,小满就跳下了车,一个趔趄,急匆匆朝后殿跑去。
他信正在殿门口守着,一见小满来立刻迎了上来∶“殿下!”
“下毒的人找到了吗?”小满一脸戾气,她很少对外人生这么大的气,但那些人一而再,再而三,真的惹毛她了!
“咬舌自尽了,属下在他住的房间里发现了一种络子,那是乐阳百姓都会佩戴的五色绳。”
“乐阳?”小满一下就联想到了乐阳君那几个庶子。
想想又不对劲,要是乐阳君的死士要为主报仇,那应该来杀她啊,杀州勾干什么?
州勾死了也不能阻止她接管乐阳啊。
“走,去那个仆役的房间,再看一遍!”
青宫很大,正经主子又只有小满一个,最多搭一个州勾,所以很多宫室都空着,一些比较老的宫殿就分配给了下人居住。
那个仆役住的地方是一条大通铺,供五个人一起睡,他信已经派人搜过了这里,铺盖卷起,被子也抖落开了。
“那根五色绳就是在这里被发现的。”他信指着铺盖下。
小满上前仔细查看,下人住的地方不太干净,气味也不是很好闻,她捏着鼻子,掀开草席,下面就是炕了,琅琊冬天寒冷,需要烧炕取暖。
确实干干净净,没什么不对的。
她又打开了几个人共有的衣柜,里面有几套仆役穿的统一服饰,灰蓝色的,很不起眼。
小满拿出来一套,看了看∶“这个叠衣服的法子挺特别的。”
“您说什么?”他信没听清,上前一步,也看到了叠成一小卷的衣服。
“这……”
“这是什么?”小满问∶“你知道?”
普通人叠衣服,肯定是将衣服叠得平平整整,一层一层摞上去收存,当然现代也有人用卷的,据说是更省地方,而且不会有折痕。
他信挥退下人,说∶“不瞒殿下,这种叠衣裳的方式是行伍中人常用的。”
“因为叠好后很小,往行囊里一塞,也不占地方。”
有意思的是五个人都是一模一样的叠法。
小满和他信对视一眼,后者立刻出去,把正在当值的另外四人一起抓了起来。
下毒那个已经咬舌自尽了,他的同伴却还活着。
四个人很快被拘在院子里,瑟缩在一处,有些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居然招来了皇太女。
小满从屋中出来,仔细看了看四个人。
长相普通,手上有许多老茧。
“事情你们也知道了,你们的同伴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已经咬舌自尽了。”
“我现在很生气,急需一个人给我一个解释,怎么样,你们谁先说?”
四人颤颤巍巍,推了一个出来,急声∶“殿下饶命啊,小的只是住在一起,他做了什么我们并不知晓。”
“是啊是啊,请殿下明察,我们虽然住在一起,但彼此间并不熟悉,若知道他要做这种事,是怎么也要阻止的……”
“闭嘴!”小满大喝一声,震住了四个人。
他信叫人抬出了那只衣柜,小满指着里面的衣服说∶“你们怎么解释这个?”
“同样的叠衣方式,同样的两腿微分的站姿,同样的右手虎口有茧,还要我说更多吗?嗯?”
这都是典型的越军下级军官的表象,她这青宫哪来军队的人?
“你们五个人就是一道的,还不从实招来,到底谁让你们卧底青宫的?又是受谁的指使给人下毒?”
小满步步逼近,双目如炬,紧盯着四个人所有眼神和小动作。
终于,其中一个先没抗住∶“我说,我说……”
“小人们,是已故的,乐阳君的人。”
秋天的第一个更新,周末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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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0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