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兰一个炸弹砸下来的时候,霍宇来不及做其他的,爆了句粗口,紧接着,后背一大片灼烧感,就晕了过去。
晕之前她还想,完犊子了,这回是真的砍桃树摘桃子——没下回了!
谁能想到,她只是贪图那五百万的卢布,想着完事后回国到某个不知名的三线小城里,贷款买个房子,平时跑跑外卖赚点小钱,安稳过好下半辈子,没成想,钱影还没见到呢,小命就交代在这了!
妈的!
谁能有她冤啊。
——
1913年
中国东北,奉天,张作霖府邸。
后院东厢房,清透的阳光穿过雕花的窗户铺洒在被褥上,典型的东北大炕上病怏怏的躺着一个人。
“大小姐已经昏睡两天了,郎中都来看过好几回了,就是不见好。二夫人,您说这该怎么办啊!”丫鬟清脆的声音里满是焦急。
“别急,实在不行让帅爷找菊池少尉来,用西洋的法子肯定管用。”又一个声音响起,听着是个中年妇女,比之刚刚的带了几分镇定。
二夫人?
霍宇被炸弹击中,不仅身后火辣辣的,脑瓜子也被震的嗡嗡的,难受的紧。
咋听到这个,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难不成是天上的神仙官?自己这是上天堂了?
努力睁开眼看看,眼皮剧烈抖动,可堪堪开了一小缝就又合上了,没办法,眼皮太重了,睁不开一点。
霍宇只感到头痛欲裂,浑身发热,跟在火炉里烤一样。
不是吧!都到天堂了也这么难受的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地狱呢。
恍惚间,又听见凌乱的脚步声,伴随而来的还有女人们叽叽喳喳的声音。
“二姐,首芳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老五,小点声,就你嗓门大!”
“三姐,你又说我!我这不是担心首芳吗。”
“好了好了,都静一静,首芳还烧着呢,别吵到她休息!”
有人来了。还是一群女人。
这天上的神仙,都是按序号排的吗?老二、老三、老五的,是按时间排,还是按功力排?
自己要是排序的话能排第几啊?
霍宇身上还是难受,可脑子早就已经飞到天上去了,巴不得上帝现在立马封她一个神仙官当当,过过瘾。
她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没思虑太多,意识就又开始模糊了,耳边的人放低了声音,但仍旧叽叽喳喳,她也没功夫去仔细听。
不知昏睡了多久,房间里好像又来人了,这回好像是个男人。
那个叫二夫人的神仙依旧在这儿,只不过这回她没有开口说话,只偶尔让旁边的丫鬟拿毛巾沾水给霍宇擦擦脸。
这个叫菊池什么尉的神仙,应该是天上的医仙,霍宇看不清他是如何施法的,只知道他拿着一个神器,往她手臂上一发力,过了一会儿她就觉得后背被流弹灼伤的地方不那么疼了,连带着身体都有些轻飘飘的。
还别说,这天上的东西就是好用,连流弹造成的伤害都能治。
这个神仙医官等了一会儿,又给霍宇测了个体温,见烧退了之后他就走了。
二夫人在这儿也待了一会儿,后来见天色晚了,吩咐丫鬟果子在这好好照顾霍宇,她去后厨看看给霍宇煮点白粥。
果子?
原来这个一直守在自己身边的丫鬟叫果子啊。是天上给自己分配的仙童吗?
我靠!自己这待遇也太好了吧!
早知道死了之后的日子能这么好,她还用等到今天啊!
霍宇迫不及待的想睁眼看看自己如今的住所,在人间累死累活打拼了这么多年,连一套房子的首付都没凑齐,没成想死了后还免费拥有住宅了!
眼皮仍旧千斤重,但躺了这么长时间,霍宇觉得嘴干巴巴的,喉咙中还带着点腥甜。她想喝水。
“水……水……果儿,给我倒杯水……”
刚一开口,就被自己嘶哑的声音吓了一跳。等等!不管哑不哑,这声音好像不对儿!
自己怎么说也是个土生土长的江南女子,怎么一开口,一股子东北大碴子味儿!难不成炸死后自己觉醒了一门新的语音系统?
“大小姐?大小姐,您终于醒了!喝水是吗?等着,果子马上给您到水!”
这个叫果子的丫鬟听到声音后,差点喜极而泣,惊叫的应答了几声,立刻起身去倒水。
紧接着,装了满满一大茶缸的水就端到了霍宇面前,果子怕她端不住,还专门用手在底下托着,可到底是渴了太长时间了,霍宇咕嘟咕嘟大口喝水的时候太急,洒了一些出来。
索幸不多,果子看到后连忙拿毛巾擦,不一会儿就干了。
“大小姐,感觉好些了吗?要不要给您拿几块糕点?二夫人正在厨房看着给您熬粥呢,估计还得等会儿,您先吃点糕点垫垫肚子。”
果子见霍宇喝了这么多水,忙趁机问她饿不饿,说她已经昏睡了两天了,都没怎么吃东西。
到这儿,霍宇被震晕的脑袋终于转过来了。
不对劲!
真的不对劲!
自己可确确实实的在俄乌战场上被炸死了,本来以为已经到天上了,可谁家新封的天官被叫做大小姐啊!
想到之前看过的穿越小说,什么被车撞死后穿越到清朝啊之类的,自己不会也赶上时髦,穿越了吧!
旁边果子见霍宇没回她,又低低的喊她,没什么用,开始拿着胳膊在她面前晃,边晃还边说,
“大小姐?大小姐?……”
顾不得其他的了,霍宇的心整个是惴惴不安,眼皮剧烈的抖动,她迫不及待想睁开眼看看。
咬紧牙,使出吃奶的劲,终于,两条缝隙打开了,古色古香的房间和丫鬟果子凑近瞪大的眼就这么闯入眼帘。
还真他妈穿越了!
霍宇整个人都是凌乱的。
果子靠近,看到心心念念的大小姐终于醒来了,终是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还边说,
“大小姐,您终于醒了!呜呜呜——”
霍宇不知道怎么看起来这么文静的一个姑娘哭起来杀伤力能这么大,吵的她脑门子疼。
忍不住低呵一声,
“别哭了!”
果子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不妥,吸了吸鼻子止住眼泪,不敢再说话了,只用红着的眼睛担忧的看着霍宇。
霍宇也不想凶果子的,可她现在心底里正天人交战,混乱的很。
花了几秒钟镇定了下来,开始发挥自己身为特工的特长了。捋一捋现在自己可得到的讯息。
自己穿的这个人应该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烧了两天了,应该是烧死了,她才穿过来。
这幅身子的老爹应该有好几房妻妾,因为迷迷糊糊中她好像听到果子喊什么二夫人、三夫人、五夫人之类的,起码得有五个夫人,就是不知道自己是几房生的。不过,看到二夫人对自己这么上心,难不成是她生的?
另外,仔细观察一下室内的摆件,虽然是偏古风的,但墙上挂着的西洋钟,桌子上摆着的暖水壶式样的瓶子,都映示着她现在所处的时代应该是处于新旧交替的年代。
新旧交替?
难不成是民国?
不等她再仔细思索,紧闭的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开门吱呀的声音迅速引起了霍宇的注意,床前果子听到声音后也立马起身,见到来人后,激动道,
“二夫人,大小姐醒了!”语气里是压不住的欣喜。
二夫人?
是之前的那个女人吗?
霍宇迅速抬起头,刚好转的身体视线还有点模糊,她甩了甩头,半眯着眼,朝门口看去,只见那个被称作二夫人的女人,指挥着身边的丫鬟把煮好的粥放在桌子上,吩咐完后,才继续抬头往里走。
两人都抬着头,视线正好对上。
素色旗袍,面若银盘,乌黑的头发一丝不苟的盘在脑后,笑吟吟,严肃的周身平添了几分慈祥。
和霍宇脑子里想的大家族二夫人的形象一分不差。
她不知道原身和这位二夫人是什么关系,保险起见,并没开口说话。
二夫人卢氏见霍宇这样也并不恼 ,打从三个孩子从老家新民搬到帅府以后,就对她们这些府里的姨娘们没好脸色,帅爷特意叮嘱过,原配夫人走后,让她当他们的亲娘,照顾他们姐弟仨,没了娘的孩子可怜啊,自己怎么着也得好好对他们。
想罢,二夫人堆了堆笑脸,用一个自认为十分和气的语气对床上的霍宇说,
“首芳,好点了吗?二妈妈吩咐厨房给你煮了白粥,里面加了肉丁,病后喝上这么一碗粥啊,保准好的快!”
二妈妈。
二夫人自称二妈妈,对原身的态度很慈祥但又没有亲母女的那种亲昵,看来自己并不是她所出。
那原身的亲妈呢?自己的亲闺女都病的这么重了也没来看看,偌大的府邸里看样子是由二夫人料理的,难不成亲妈是大夫人,已经死了?
很显然,她真相了。
二夫人看着霍宇不说话,坐在那里发呆,病后的脸上还带着虚弱的惨白,更是心疼了。
从前大姑娘虽然对她们有怨言,但也是昂扬向上的,哪像现在,病后惨着一张脸,问也不吭声,只呆呆的坐着,像是被吸去了精气神。
看不下去了,二夫人坐在床边,握着霍宇的手,低低的唤着,
“首芳?首芳?帅爷特意吩咐过我,让我好好照顾你们姐弟仨,没成想刚过没多久,你就病了,二妈妈心里那真是跟刀绞一样难受啊。刚嫁入老张家的时候,你娘对我照顾颇深,我心里十分感激,直到现在我还记着。你娘苦啊——跟着帅爷一辈子,苦吃了不少,福一点没享,刚要好转了,她就去了。刚见到你们仨的时候,小脸哦,冻的逡红,二妈妈当时就在心里发誓啊,一定要把你们姐弟仨照顾好,这样才对得起你们娘的在天之灵。首芳,没照顾好你,二妈妈给你赔不是。但现在你身体刚好转,咱得吃点好的,可不能跟自己身体过不去啊……”
说罢,二夫人冲着旁边站着的果子使了了个眼色,让她把粥端过来。
果子接收到命令,轻声的应了一声,接着就快步端着桌上的粥过来了。
霍宇没在意这些动作,只在心里悄悄的消化刚刚从二夫人话里的出的讯息。
原身老爹姓张,所以自己现在应该叫张首芳。
原身的亲娘应该是她爹的原配夫人,陪着她爹吃苦发家,现在家里起势了,她娘也苦逼的死了,徒留她们仨个没娘的孩子在这边的新家里过活。
原身她爹也是个‘奇人’,虽然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但明显看得出,家底颇丰啊,还给自己讨了好几房的小老婆。
现在应该是嘱咐自己的二姨太照顾自己的嫡女、嫡子的。
看的出来,她爹除了色点,对原配不是人之外,还算有点良心,没让姨太太们虐待了姐弟仨。
正分神思索着,一勺肉粥就塞到了嘴边。
原来是二夫人见她没同意也没拒绝,端着粥拿勺试着往她嘴里送呢。
还别说,这家厨子应该做饭不错,烂大街的白粥加了点肉丁,煮的香气扑鼻,十分勾人。
算下来,自她上战场后,就没有吃过一顿热乎饭了,饿了只是啃点压缩饼干,啃几口不好吃还都让她扔了。
闻着眼前的热气,霍宇食欲大动,挑了挑眉毛,没拒绝,一口吃了满勺。
确实很好吃!
二夫人看着眼前的人开口吃饭了,悬着的心终于放回肚里,脸上更染喜色,敦促着霍宇多吃点。
在一旁看着的果子也很高兴。
谢天谢地!自家大小姐可算是吃饭了。要知道,这两天她试着喂水都喂不进去,这下好了,大小姐肯吃饭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就好了。
就这样,二夫人一勺一勺的喂,霍宇终是吃下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第一顿饭。中途她也想接过来自己吃,可抬手试了试,发现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应该是身体还太虚弱了的原因,挣扎了几下,她就放弃了,安心的享受二夫人的投喂了。
她发现,二夫人喂她吃饭应该也挺开心的,上扬的嘴角就一直没下来过。
喂完饭后,二夫人又坐了一会儿,后来怕耽误她休息,就给她掖了掖被角,嘱咐果子好好照顾她后,端着碗走了。
见二夫人走了,霍宇卸下劲来,浑身像是软骨鱼样瘫在床上。
呼~
终于走了。
说句实话,虽然这个二夫人看着挺和蔼可亲的,但霍宇毕竟是外来人,怕漏出什么马脚,心里一直都是提着一口气的。
能料理着偌大的府邸,怎么可能是蠢笨之辈,要说没点城府她可不信。
想到这,霍宇侧目瞥了一眼正在倒水给她擦拭手脚的果子,要说没城府,估计也只有旁边这个丫头了吧。
不行!
自己必须多了解些信息,知己知彼才能不露马脚。
而果子这个丫头,就是最好的突破口,就从她开始。
果子正兑水洗帕子,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嘴上嘟囔了几句,以为有人在背后蛐蛐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