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原耽男主层层包围【无限】 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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歩绾看着贺清璟。

贺清璟的长相放在高中肯定是她撞破南墙也要把到的那种清冷美少年，这种人好像就该站在国旗下捏着几张薄薄的纸发言，在混沌不清醒的年轻小姑娘们心里烙下一个过去十多年、二十多年都没法磨灭的印痕。

那种只会出现在女性小说里、现实里几乎不可见的存在，此刻站在她的床前，似乎是以为她有什么发现，又或者是以为她需要宽慰，耐心地陪伴着她，等着她开口。

“橙子和我说，她很羡慕你。”

贺清璟微不可见地耸高了一点眉梢，似乎没想到她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又或者在思考橙子是谁。

石云蔚也不知道为什么顾南栀突然说起这个。

“我问她羡慕什么，她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她说你昨天穿的衣服很贵，哪怕是高仿也要三百多。”歩绾在回忆，但并不是在回忆和周陈澄的交流。

她组织着语言：“我也有个非常有钱的高中同学，每天都会买一杯三十三块钱的咖啡去上学……我家也是在一个小城镇，挺小的，好像到我上大学吧，那里还没开M记……嗯，倒是先开了S咖啡。

三十三块钱，我记这个数字记得还蛮牢的。我家也不算没钱，我家其实还不错，但是我那个时候，一个星期只有二十块钱生活费。我也不是嫉妒她，二十块钱够我花了，我天天刷饭卡，二十块钱也够我天天喝可乐了。”

她们还是没有理解顾南栀突然说起这个，但是她们都耐心安静地听着。

“就是那种，因为知道大家不是一个等级的，而且大家其实又都是同学，是朋友，所以就，很微妙的新奇感觉？我也不知道。我不嫉妒她，但是，后来，当我工作之后，请了年假去首都看博物馆的时候，遇到了春游的小学生的时候，我好嫉妒他们啊。我在嫉妒什么呢？我嫉妒他们小小年纪就踏进了我工作之后才能去的地方，还是嫉妒一个小男生带的是哈苏的相机？”

“所以你理解了橙子的生长痛？”贺清璟似乎还是有些困惑，“你……发现了什么吗？”

“嗯，我发现了。”歩绾好像在回答问题，又好像答非所问。

……

“啊，你发现了。”

贺清璟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忽然笑了起来，那张好看的脸笑起来很耀眼，就好像春风拂过冰川消融，又带着点灵动。

歩绾忽然想起，她很小时候写作文赞美春天的时候，好像从来不是写什么春风柳枝，写的都是穿新衣的小燕子。后来写春天就不能写小燕子，得写破土而生的希望，得写萌芽的坚韧。那太幼稚了，拿不到高分。

后来也不常看到燕子了。

“所以，只是因为衣服才发现的吗？”

石云蔚看看贺清璟，又看看顾南栀，有一种自己被孤立的感觉。

都是聪明人，她自然能从她们的对话中意识到，贺清璟不是贺清璟，应该是顾南栀，但是她不知道顾南栀到底是什么时候取代的贺清璟，不知道理论上扮演贺清璟的玩家到底有没有进副本，更不知道玩家顾南栀什么时候发现的这件事。

倒不是没遇过npc附身玩家的情况，她遇到过一次，副本等级是A，那次副本胜似逃杀，损失惨重。倒也不能说npc是恶意，一个小孩伸手打围着自己飞的苍蝇，谁也不会说是小孩的问题，只是玩家成了苍蝇而已。

这个情况是真没遇到过，这个副本确实挺不走寻常路的。

听顾南栀的意思，呃，不对，有点混乱。

听“贺清璟”的意思，玩家顾南栀发现她的身份是因为她穿的衣服，因为周陈澄说那衣服太贵了……老实说石云蔚真没看出来那衣服贵在了哪里，就好比今天穿的，不就一件普通的灰色衣服？他，呃，她一直穿的这个色系的衣服。

周陈澄的话应该还有别的含义她没听出来，贺清璟身上应该也有别的线索她没找得到。

于是石云蔚也看向玩家顾南栀，等待她的解惑。

怎么发现的？

是“贺清璟”对她说不要看的时候发现的。

作为玩家的贺清璟这个时候不应该那么迅速出现在她身边，不管他是否看见了坠楼。

可偏偏顾南栀太善良了，她在担心歩绾，担心歩绾受到的冲击是不是有些太多了，知道歩绾其实在最早看到曹光成死的时候就已经陷入了一种解离的状态……

她没有办法阻止副本里日复一日的场景重现，但是她可以捂住歩绾的眼睛，轻声和她说，不要看。

在这个副本里死亡不过是一条看不见的脉络，悄无声息但井井有条地联结着所有人。顾南栀看过一次又一次，第一次是什么时候呢？这个副本是什么时候诞生的，又是因为什么诞生的？

这个世界只是一个平凡普通的世界，没有什么灵异又或者污染，没有升腾而上的鲲鹏也没有逃不出鱼缸的金鱼，只有一个将自己锁在崩溃边缘的顾南栀。

珍贵地发现了这个世界所有美妙、发现了所有亲朋优点的人，唯独找不到自己身上的一点点优秀之处。飘飘周八泽的风筝将拴住自己的线递给了亲人，爱献出去的时候好像也是在进行一场豪赌，胸口那颗鲜艳的红宝石是亲近的人刺进来的匕首。

无法诉说的丰富的情感间来回冲刺的极与极，融化成了粉色答题卡背后的一行行小字。

都说金鱼只有七天的记忆，被痛苦模糊掉的记忆隔不了多久便变成泡泡吐了出去。

——教室与家的两点一线，砖，泥，痰，麻雀 ；真挚喜欢着明星、向往着舞台时受到的嘲笑，棒子，哈韩，娘娘腔；没拉上的拉链成了勾引，被弹的内衣带也成了勾引；趴在身体上的身躯，凑到耳边的恶心呼吸，这也是勾引吗？学校门口被人拦着要联系方式，保安上下打量你的眼神……这也是勾引吗？

你不要天真，你不要你以为你有多优秀，你看看人家。

你不要什么都和人家贺清璟比，他家有钱，你妈妈我没那么多钱！

只有菜面，多吃蔬菜，吃蛋黄身体好。

减什么肥，学习重要！怎么还吃肉啊？你去年买的裤子又穿不下了！别吃肉了，看看你脸上的痘痘！胃痛？小孩子哪会胃痛？你是不是又偷吃冰激凌了？姨妈痛？装什么呢，八百米还得跑。

你怎么那么脆弱？

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啊，真脆弱，温室里的娇花，啧。

你吞下无法看见的太阳，吞下伤害做的月亮，吞下平庸黯淡的夜幕，就像你一股脑吞下的药。药黏在了喉口，反胃感惊涛巨浪般翻涌，你错愕地看着呕出的鲜血，茫然地企图获得一点来自亲近人的拯救，却看到他们笑眯眯地拍手赞叹。

他们说，长大了就好了。

歩绾想，所有人都说你来得太晚了，顾南栀会不会也想说你来得太晚了？

在这个平凡普通的世界，她一个人被困在将倾的大厦里，独木难支。

石云蔚有点想喊她，唤回她的注意力，却卡了壳。

喊顾南栀，这边有两个顾南栀，喊本名，她又不知道人家的真名是什么。大家心照不宣的一点玩家小默契在这一刻反倒添了乱。

好在“贺清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和玩家顾南栀之间好像真的存在着点别人无法插足的默契。“贺清璟”用着与先前一样的语气温和地安抚她：“没关系，我习惯了。”

玩家顾南栀没说话。

“贺清璟”于是对着石云蔚说：“副本到这里就结束吧，我送你们出去，每个人都能拿到A级。”

石云蔚虽然还是有些好奇背后的故事，但是此刻她更关心未来，自然不能放过这个能正常沟通且非常友善的npc：“我没有想过你们居然会有……这种‘超游’的意识。”

她说得很委婉，不过“贺清璟”本身也不怎么在意这个。

“作为指引人你应该很清楚，副本的数量是有限的。就像你去玩有剧情的密室逃脱，npc来来回回只有那几个。玩家结束了副本，npc稍作歇息，迎来下一波玩家。”“贺清璟”表情平静，“你们以为的D级升成A级，是因为玩家打开了橱柜，但绝大部分时候是npc在无法逃离的梦境中陷入了疯狂。”

她停顿了两秒，不知道是想给石云蔚一个缓冲的空间，还是在平复自己的心情，看起来不像是后者，因为她的表情没有变化。

“这个副本是不一样的，因为我本身的性质原因，这个副本对我来说是清醒梦。”

歩绾终于抬起头来去看顾南栀。

忮忌着小说主角的人成为了副本的主角，却从没有达成过想要的圆满。

歩绾忽然想起自己写的小说里那些女主角，大概因为自己的一点阴湿属性，每一个女主都是很拧巴的，朋友吐槽她笔下的女主最擅长的事就是和男主告白然后自顾自赴死。一点代表着扭曲自我的投射进性格，女主角们如果真的有意志看着她的话，会怨恨她吗？

歩绾突然喊了一声石云蔚，但低垂着眼没敢看她：“虽然有点……但是，对不起，能不能让我和她单独聊一下下？有点……之前的事……”

她说得含含糊糊的，石云蔚以为她是指的那些共鸣的事，体贴地答应了：“我去阳台，你们好了喊我。”

歩绾露出一个略带感激的笑，看着石云蔚离开，反手带上了门。

顾南栀歪了歪头：“她走了。”

歩绾问：“我能看看你吗？”

“不能，我露出真实的模样，这个副本就坍塌了。”

“那不正好，你跟我走。”

两人都愣在那里。

这个本的核心来自于我和朋友说的：具现化的是生活里逐渐把女主逼疯的一些旁观者可能觉得没有什么的东西。

“教室与家的两点一线，砖，泥，痰，麻雀 ；真挚喜欢着明星、向往着舞台时受到的嘲笑，棒子，哈韩，娘娘腔；没拉上的拉链成了勾引，被弹的内衣带也成了勾引；趴在身体上的身躯，凑到耳边的恶心呼吸，这也是勾引吗？学校门口被人拦着要联系方式，保安上下打量你的眼神……这也是勾引吗？”

每一个，每一个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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