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饭馆里陆陆续续的上满了人,随着客人的增多大厅里也逐渐人声鼎沸起来。男人们咧着嘴巴晃动着手里的酒杯,一杯接一杯的把酒精灌进去,然后又在酒精的浓度下声量放高的与朋友与家人又或者与情人夸夸其谈着自己所经营的生意或者对外面形势的优先预测等等。林静看着老赵手里的这杯酒,在灯光的反射下发出了五颜六色的光环。酒杯再一杯接一杯的斟满,老赵再把这飘逸着五颜六色光环的东西一滴不剩的送入肚中。她的心掠过一丝丝担忧与焦虑中的厌觉。她看着慢慢下沉的一整瓶酒,想说什么又不好说什么,只能把肚子里的话硬压了下去,想了想嘴巴又接过了老赵刚才的话题接着聊着:
“现在离婚虽然是每对夫妻都难以逾越的魔咒,尽管社会也流行这些,如果面对俩人共同的孩子都会是不公平的,因为他们没有选择,只能依附于一方,这样说来我们都在直接或间接的伤害着他们,”
说到这点的时候,老赵沉默了半天不言语,脸部的两块沉肉抽畜了两下,眼睛顿顿的望着窗外,看着窗外的一缕缕被春风惊动嫩绿的柳枝。眼神里似乎流露出心中沉睡已久的感情。
“我那个女儿,别看是个女孩子,从小跟我最亲,从幼儿园的接送到上了小学,还爱搂着我的脖子让我举一举她,有时候贴着我的脸,给我一根根的数着我增加的白头发。有一次居然神秘的跟我说:爸爸想知道等我长大了,送给你的生日礼物是什么吗?我问她是什么礼物现在让我早知道好吗?她的回答竟然攒够了我一年的笑点。你猜是什么?”
显然这时也勾起了林静的好奇心,她也歪着脑袋似乎进入了一个神秘的童趣世界里。
“是什么?”
进入了美好久远的回忆,老赵鼻子两边深陷进去的法令纹慢慢的舒展开来,两只眼睛闪烁着光,是那种清爽又原始的光亮:
“她说等我老了之后,她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不再是什么东西了,而是要送我一个大大的行动。那就是她要替我花上一整天的工夫数着我白发的根根数数,然后再一根根的替我拔掉它。我说:那爸爸就更不幸了,她马上问我为什么?我说爸爸老了之后除了白发就是白发了,再也没有黑发的存在了。你这样做岂不是让爸爸过早的成为一个秃子,一个寸草都不留的秃子吗?你愿意爸爸成为了一个不折不扣的老秃瓢吗?”
“这孩子太可爱了,呵呵怎么想出的。连剧本都写不出来这么萌萌哒的情节来。”
这一可爱的情节似乎也感染了林静,她也情不自禁地泛起了笑容。
“她听了我的话想了想有道理。捂着眼睛也笑出了声。然后又问我:爸爸你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吗?我觉得头发都白了那都是别人家的爷爷奶奶的事情,你老了肯定不会是那个样子的。”
说着说着老赵竟然眼睛里渗出了两包湿润的东西来。他不再接着往下说了,似乎让思绪沉浸在回忆中和远远的时光里。他难以自拔的伤感了起来。
“自从她妈妈与我疏远了之后,特别是把她带到了国外,我跟她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直到现在的零互动,我想这些结果不是一个孩子所为的,都跟她妈妈潜移默化的教育有关,在她的眼里我是一个无能为力的父亲,不能给孩子一个光明未来的父亲,所以她让孩子远离我,包括父女之间原生应有的感情。世上有两样东西不可直视,一是灼热的太阳,二是扭曲的人心。而这种扭曲她把它又无限的扩散到了孩子身上。就这样孩子的原生父亲似乎就应该消失不见了,再也不应该存在了。”
“如果她不远走于国外,你们还有在一起的可能吗?我说的是为了孩子。”林静不禁心生惋惜之情。
“世界上如果只有一个巴掌那是拍不出任何响声的,那也只能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
“你们没有再深谈过吗?也许任何形式的可能性?”
“什么可能性在这么多年的夫妻存续期间都已经试过了。也许我太让她看低看矮了,太过让她失望了。我想或许是这个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