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忘的她 第11章 眼泪是溢出的伤痛

十二月份的雪轻轻的飘，冷得我整个人都在颤抖，我坐在外面的长椅上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只是在思考以及后悔。

我不知道谢韵出来看到空无一人的长椅会有何感想，或许是责怪我，也或许会像往常一样包容我。但往后多年我始终没有告诉她那一天其实我没有那么快就走。

我思考了很久很久，从童年的悲惨思考到了现在的生活。我在尝试打破曾经留下的阴影，去接受现今我遇到的一切。

12岁的宋知声如果遇到谢韵，一定会毫不犹豫拥抱对方，但21岁的宋知声不会，她已经竖起一座座铜墙铁壁，防止苦难侵蚀的心房上留下一道道裂缝任人窥探。

我后悔了，不应该哭的。就应该和以前一样，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我没想到自己已经蠢到和另外一个人交心。

21岁的我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异常敏感，在别人面前流眼泪会让我崩溃。

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谢韵，我在约定下落荒而逃。

回到公寓抓紧时间收拾好东西，请示AIL上层帮我办理休学，买了最近一班航班飞往爱克斯。

那段时间我的脑子是空的，久久无法感知外界，仿佛回到了幼年时期，躲进黑暗的衣柜里，捂住耳朵忽略一切。

二十一岁的宋知声还是和十二岁一样，毫无长进。

一落地就能看到手机里谢韵发了消息问我是否到家以及紧随其后的一大串问题，飞了整整一天的我没回，只回了牧理和唐笑的关心。

其实这种行为实在是太傻了，在AIL我们也会碰面，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更何况我和她是一队的。

我偏偏只要这短暂的安宁，假装预料不到之后会出现的种种可能。

小学的课本上我学到了捂耳盗铃一词，才明白这么久自己的行为代表什么。

我真的听不到宋如玉打人吗？听不到顾千林求救吗？听得到的，只是出去的话，挨打的就是我。没有人会心疼我，只有揪着我的头发不断的诉说自己有多么不容易哭泣的人，以及暴怒嘶吼怒骂会出拳头的人。

只要忽略就好，什么伤害都不会有。

所以假装对谢韵的感情视而不见，实际上每一个眼神和动作都看得清清楚楚。

我没能躲太久，整整一个星期谢韵的消息源源不断，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分别这么长时间了，R教官也给我发了消息，问我是不是和谢韵闹矛盾了，谢韵现在到处找我，整个人处在低气压的状态里。

我的住所是AIL安排的，每个干员的信息都由信息部保密，恐怕谢韵不闹翻天是找不到我的。

幻想了一下谢韵像电影里一样拿枪去威胁信息部，我居然觉得有些好笑，有点想象不出她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笑完后又觉得格外疲惫，瘫倒在厨房的柜子前，水龙头滴答滴答落下水滴。这座小公寓很安静，什么都能听得见，即将把我折磨疯。

每天的日子就在AIL和超市、公寓三点一线，我找不到其他事情去做，爱克斯和我非常合拍，被冷空气以及白雪包裹，午时的街道和凌晨一样空落。

“太寂静了，以至于我找不到什么事情去做。”

来到爱克斯的第三个星期，我坐到了心理医生的办公室里，拧巴又别扭，不愿意将内心解剖，最终憋成这句话送给对面的心理医生。

堆积一年的工资第一笔开销奉献给了她，我觉得应该多说一些话好让这笔钱花的有价值一点，然而斟酌许久都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心理医生放缓语气尽可能想让我放松，“宋女士，要不要来一杯热可可，我会帮你撒上厚厚的糖粉。”

“不需要，谢谢。”我用爱克斯语回复。

早在通过AIL干员测试前我就在谢韵的帮助下学会了爱克斯语，多次同她一起来到她名义上的院校游玩，已经能流利的正常交谈。

其实那一次交谈究竟讲了什么已经不记得了，为了克服幼年时期给我造成的阴影让我能够去坦然面对别人，我讲了自己童年的经历，希望对面的人能够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上帮助我，最终以一句“你的自我保护意识太强，任何治疗都没有办法帮助你。”结束本次疗程。

那个有着棕色头发的心理医生最后只是和我说了一句：“我很抱歉，宋女士，没能帮上你，你已经格外努力了，我非常心痛。”

外面的太阳还是被云层笼着，将街道照的阴蒙蒙的。这里的阳光十分黯淡，所以人们才这么多愁善感吗？

鬼知道谢韵怎么找到我的，当我拎着从便利店买的昂贵蔬菜以及不愿意尝试的冻猪肉回到家门口，等待我的是伫立在阴影里的人。

我惊讶了吗？没有。

反倒是怪异的想着：原来谢韵也能这么颓败，甚至是阴暗。

“知声。”谢韵叫我。

我没应。

她走出阴影，苍白深邃的面庞格外疲惫，她哭红了眼，却并不狼狈，套着厚重的羽绒服都显得那样脆弱，漂亮的像是在拍电影。

金色的瞳孔就这样盯着我，万般情绪涌动在其中，我不为所动。

谢韵嘴唇抖动，她一定是想说些交心的话，还是咽了下去。我注视她的动作，看她紧闭双眼又下定决心睁开，颤抖着嗓音问：“你讨厌我了吗？”

她深深喘了一口气，努力平静情绪，“我知道我这样很恶心，对不起。我不是想让你为难的，我没想说，我本来以为我能不说的。但是只要待在你身边就控制不住，那天让你哭了，真的很对不起，是我让你为难了，我……能不能不要再对我视而不见……我找了你好久，我好害怕你就真的这样选择消失……”

看着她哭，看着她激动诉说，我的心却没有一丝起伏，像是死了一样，我或许真的恨不得在直接从楼上跳下去。

我没想让她哭的，在我面前的谢韵没有哭过。我只是短暂的离开了一下，没想到会引起她这么大的反应。

其实我真的很恶劣，不是吗？

喜欢上我真是倒八辈子霉了，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谢韵。

我双手插兜就这么直立立站在她对面，里世界的杀神，AIL的传说在我面前显得这样无措。

“谢韵，你有没有想过，我其实很早就发现了，只是不愿意承认。”

我看着她，眼中流露出怜悯。

“喜欢我不会有好下场的，我也只是在利用你，我知道你的身份，为所欲为，用想要接近你的这种借口站到你身边。利用你的身份请到了AIL最好的教官辅导我成功完成了干员测试。”

“我没有你想的这么好，相反的，我比你想的要混蛋的很多，甚至可以说是恶心，我这种利用你喜欢的人，你居然还跑到我面前哭成这样，是觉得我会心软吗？”

好痛苦，要窒息了。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让我就这么逃避吧，我喜欢不了你，那么你就讨厌我。

亲手推开朋友的感受比我想的要痛苦，喉咙仿佛被人紧紧掐着，双腿迈不动一步，灵魂仿佛在下陷。

谢韵呆呆看着我，眼眶不断冒出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淌。

我以为她会生气，我十分渴求她能生气，生气吧，这样让我好受一点。

谢韵小心伸出手，又收了回去，咬着牙恶狠狠说：“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别这么说自己了，把错怪到我身上吧，别再否定自己了。求你了，声声。”

我崩溃了，气谢韵的不争气，又为她的话流泪。我能承受家庭暴力和校园霸凌，更能抵挡严格的训练与孤独的成长，怎么就偏偏被几句狠狠打击到蹲地痛哭。

真是废物啊宋知声，你玩不过谢韵的，像你这种人，永远会被真心打的粉碎。

谢韵的拥抱一如既往的温暖，比往常用的更加紧，我们几乎贴成了一个无比亲密难舍难分的姿势，她轻拍后背安慰哭的不成声的我，一把抱起我回到公寓。

擦拭眼泪的手是温热的，如羽毛一般轻轻拂过眼角。

谢韵在我耳边说了许多话，她告诉我我有多好，她告诉我是她对不起我，她说了好久好久，一句一句化解我落下的眼泪。

我总和她说：谢韵，你不要总把错误归结到自己身上。

现如今我却被她买单的错误治愈到泣不成声，困住我的从来不是她，是我。

她挺身而出拦住了我所有的悲切与自责，我终于学会了从一句句劝诫自己的“不是我的错”中挣扎破茧。

这句话变相的将我的苦难压抑住。

不是我的错。

是施暴者的错，是旁观者的冷漠。

不是我的错。

反驳任何人说出的话语。

不是我的错。

将自己封闭起来去努力，去挣扎，去争取自己所谓的机会。

不是我的错。

我如此痛苦，所以我才变成这样。

我总在拿苦难说话，即便走到现如今的地位，我也还是在拿苦难说话。

我熬过了一个又一个冬天，一次又一次暴力，一声又一声闲言碎语。不是为了去逃避，我拥有的机会，拥有的能力，全部是坦然去面对得来的，逃避换不来未来。

直到现在，我居然还在被原生家庭影响，还在拿苦难说事。

从今往后，我再也不需要这句话。

与谢韵的事情是一个突破口，一个让我发泄，让我不再逃避的突破口。

碰上任何一个人的劝说，我也只不过会是不屑，而后继续固守原样，我固执叛逆反骨，听不得半句指责以及劝解。我需要的从来都不是利刃，不是劝解，我都懂的，只是把自己困住了。一点飘雪，一点微光，就需要这么一点点，我就能够释然。

我闭上双眼回拥住谢韵，“谢谢。”

“谢谢你，谢韵。对不起，让你担心，让你这么难受。”

声声啊，你会拥有光明的未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眼泪是溢出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