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阿公担心狐浠兰过于淳朴,玩不过对方,反被对方玩了。
狐狸阿公是过来人,看出狐浠兰一门心思要撞韩小菲的南墙,哪怕撞得头破血流,也劝不醒。
狐狸阿公摇摇头,双手背在背上,踱步走到中式白蜡木沙发边坐下了,四四方方的醋栗色茶几上摆放了一盘还没有吃的人参果蜜饯。
他把人参果递向狐浠兰说:“新鲜的,小五子去人类集市买的,你也尝尝。”
狐狸阿公口里的小五子自然是他的徒子徒孙,平时特别孝顺狐狸阿公,到狐狸阿公家跑得也勤快,每次去必带点心、水果。
狐浠兰站着不动,眼神空洞。
狐狸阿公也是个老太辈的,明白狐浠兰魂飞到心上人去了。
狐狸阿公想:“小兰碰上他的劫数了。”
活到狐狸老太岁数的阿公除了好色以外,道行不浅。
狐浠兰患的是心病,狐狸阿公感到棘手。
俗话说:心病还须心药医。
能治得了狐浠兰心病的必须是韩小菲。
狐狸阿公叹了口气问:“你打算怎么办?要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狐浠兰惊讶狐狸阿公的问法,心凉了半截。
他走不是站不是,说:“我喜欢小菲,我想和她在一起。”
“你知道人和妖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吗?”狐狸阿公反问。
“你也觉得我不应该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吗?”狐浠兰想起护城河道士的话和狐狸阿公说的没有差别,别扭得差点嗷嗷叫。
狐狸阿公一只手拍到膝盖上,叹了一口长气:“也不是这么说,人类规矩多,我们是妖,别的妖我放心,就你我不放心。”
“阿公,我不会惹事的。”狐浠兰认真地回答。
狐狸阿公一只手盖住双眼,又朝天叹了口气说:“我不是怕你惹事,我是怕你出事!”
狐浠兰听不明白狐狸阿公话中意思,更不明白狐狸阿公不停叹气的缘故。
狐浠兰的恋爱观只要有恒心,铁杵磨成针。
也就是追,追不着再追。
“小兰,我怕你遇到的不是怂角色。”
狐狸老太话一出,立即被狐浠兰打成了话把子:“小菲不是这样的人,她是我见过最可爱、最善良的人。”
“屁!”狐狸老太差点被不争气的徒孙气得喷出一口老血。
狐狸老太想,小徒孙恋爱上脑,脑子被烧坏了。
狐狸老太想狐浠兰傻愣愣的,哪一天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当年狐狸老太还是只年轻的帅狐,多少女的为他寻死觅活?全得益他媚功高。
狐狸老太听不下去,他们是妖狐,是人们口里的妖怪,让人类见了避开走才是他们的光荣。
狐狸精不是被人白叫的,没有他们勾引不到的人。
狐浠兰例外。
被人类玩得团团转的,除了狐浠兰应该没有第二人。
狐浠兰突然站起来说:“阿公,我决定了,我要死缠烂打,一直追下去,总有一天她会被感动的。不是有句话‘胆大心细脸皮厚’吗?”
狐浠兰被自己的毅力感动了,他幻想出未来的某一天,韩小菲依偎他怀里喊了一句:“死鬼!讨厌!”
狐浠兰羞涩了,脸胀得像猪肝。
狐狸老太想:“还死缠烂打呢!要不是你有我们妖狐优良基因,长得像我一样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迟早被人往死里扪。”
狐狸老太决意破灭妖狐的幻想,问:“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意中人不讲卫生,边抠脚丫边看电视你也喜欢吗?”
“喜欢!”狐浠兰斩钉截铁地回答。
“喜欢个毛线!”狐狸老太只差喊出声。
“小兰,你口里的喜欢是脑垂体和脑丘体受多巴胺干扰了,简单通俗点就是:神经受刺激了。时间久了,也就是那么回事。”狐狸阿公说完,又走到墙边,拿抹布擦美女照片说,“阿公我年轻时也谈过几次至死方休的恋爱,每一次恋爱心都会砰砰乱跳。”
“你看见这些美女没有?她们给我留下了美丽回忆,我也给她们留下了美丽回忆。两全其美,不是最好吗?爱情不一定是占有,是成全。”
狐狸老太妄想用一通大道理打动妖狐。
当然,他没有说真话。
狐狸老太口里的美女们恨他恨得咬牙切齿,他出现的地方必定腥风血雨,保证飞镖、刀子齐飞,插得他体无完肤。
劝说徒孙,自然拣好的说。
“我不想成全,想到小菲和别人有说有笑,不是滋味,尤其是我的胸口疼得厉害。”妖狐回答地本分,它也不瞒着自己的真实感受。
“好多人声称爱对方,最后发现爱的都是幻想。每个人有自己的三观,三观不合,动刀动枪。”狐狸老太化身成心理医生,要用语言调整狐浠兰的心态。
狐浠兰和他的狐狸阿公讨论半天没有结果,狐浠兰失望了,他以为狐狸阿公可以提供建设性建议。
狐狸阿公没有。
狐狸阿公劝狐浠兰不要陷得深,以免伤了自己:“有一种人,你越是理他,他越是蹬鼻子上脸。过自己的生活甭理他,没过多久,他反而追着你跑 。”
“阿公,我不太明白。你说的不理她,是有感情基础的,我这种没有感情基础的,不理她,她不是乐得逍遥快活吗?”
狐狸阿公手扯抹布绞了两道,心想:“这小子爱情经验为零,居然能说出道道儿来。实属我辈奇才!不做渣男都浪费他的长相和悟性!”
狐狸阿公想让狐浠兰接自己班,由痴情狐变成渣狐。
狐狸阿公说:“对啊!天下美女多,天天做新郎不好吗?新鲜有趣,非得吊死一棵树上。”
“阿公,玩多了得病!”狐浠兰蹲倒地上化成狐狸,扭着肥屁股往外就跑。
狐浠兰不高兴,便会化狐。
狐狸阿公语塞。
狐浠兰真的是狐狸精中的异类,自己被人类迷得神魂颠倒,还教育其他狐狸精不要泡妞。
狐浠兰的痴情感动天感动地,就是不能感动韩小菲。
韩小菲不爱狐浠兰,倒不是因为人妖殊途。
她不久前被婚姻的硬刺卡到喉管,至今没有平息。
韩小菲以为人对过去能够轻松释解,要么没心没肺,要么就是从头到脚不把对方和自己的颜面当回事。
晚上,韩小菲躺在床上越想越气,她十指交叉搁在被子上想东想西,精疲力尽到了极点,睡着了。
韩小菲做了一个离奇的噩梦,梦见自己嫁给一只狐狸,她爸爸妈妈抱着她失声痛哭。
韩小菲的老爸抓住狐狸的毛爪子,按在韩小菲的手上说:“我把女儿交给你了!”
狐狸兴奋得伸出大舌头哈气,两只眼睛弯成两道圈。
突然闪出护城河道士,他跳到狐狸头上,拿剑劈狐狸头喊:“你敢抢我老婆!我砍死你!”
韩小菲揉揉眼睛,定睛一看:“是前夫君尤天乐!”
韩小菲气得蹬他,一不小心踢掉了被子,韩小菲被冻醒了。
韩小菲盘腿坐床上,想到做的梦,恶心得打了寒颤。
早上去办公室,韩小菲还在想梦里的事。
因为大清早的时候,韩小菲给学姐林毓敏打电话。
早上她怕被人偷听,特意跑到操场边的蒿草地讲话。
地里的蒿草有半个人高,容易窝蚊子。
一般没人。
韩小菲逮到电话说了半天:“学姐,如果离婚不久有人表白是啥情况?”
“说明市场紧俏。”林毓敏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过,男人有个毛病,老婆都是人家的好。自己的老婆恨不得早亡,真亡了又觉得伤心。”
“如果喜欢我的人是狐狸精呢?”韩小菲紧追不舍地问。
“这种人爱嗲、命娇,和我们无缘。”林毓敏说,“长得再漂亮也是只公鸭。”
韩小菲明白林师姐回错了意,换了说法说:“如果我说的是狐狸呢?”
林毓敏哈哈大笑,从电话这头能感觉出林毓敏笑得岔气。
“不是一个样吗?”林毓敏反问,“男人属性狐狸,多半风流,招惹不得。”
韩小菲明白林毓敏没有听明白话里含义,她也不能直说遇上了真的狐狸精,人家会拿她当神经病看。
韩小菲一想,林毓敏答非所问,说得也错。
妖狐狐浠兰长得漂亮是漂亮,可惜媚骨天成。一看就是要把人原气吸得精光的妖怪。
韩小菲转念一想,妖怪就是妖怪,哪有那么多的喜欢?害她命差不多。
韩小菲直接没有碰到能让她渣的人,她的渣计划差不多夭折了。
所幸妖怪没有继续纠缠自己,韩小菲自我庆幸。
韩小菲不再庸人自扰,她伸长两条胳膊,晃晃胳膊、又揉揉肩膀。
韩小菲以为平安无事,八卦女气喘吁吁地跑来了,或许是在哪里看热闹看了一段时间。
八卦女走来,神秘兮兮地凑近韩小菲耳语:“韩老师,上次那个男的又来了! ”
“谁啊?”
韩小菲隐隐觉得不妙,脸上装作没事。
她的直觉告诉她,不会是狐狸精又找上门了吧?
“就是你说的做保险的呗!”八卦女笑哈哈地说,“我看这男的长得贵气,你是骗我的吧?”
“你说呢?是不是你也能看呀?”韩小菲也不去看八卦女。
“噢,你的爱人也来了。”八卦女嫌乱子不够大,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