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许 第3章 第三章

谢潇本以为只是简单的配合做个笔录就可以了，结果他和男孩从正中午进去，天擦黑才出来。

……这告别渝州的一天告别的也太印象深刻了。

“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谢潇点了根烟，半眯着眼看向离自己不远的男孩。

男孩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谢潇说话，抬头看了看他，“江奕。”

“江奕，”谢潇点点头，“多大了？”

江奕眼盯着他盯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刚才在里面都没听见吗？”

谢潇莫名感觉到有些不好意思，“……我确实……没仔细听，注意力都在警察身上了。”

不知是谢潇的错觉还是怎样，他看到江奕的嘴角微微上扬，“我17。”

说是17岁，但眼前少年出挑的个头看上去马上要和181公分定型的谢潇持平了。

再过几年，肯定就超过我了，谢潇莫名其妙地想到。

“我叫谢潇。”谢潇也简单的自我介绍了一下，“你家住哪儿？要不我……”

谢潇话还没说完，只看江奕摸遍了口袋，像是做了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冲谢潇伸出了手。

谢潇愣了一下，大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要……要我送你回去啊？”

江奕，“……能给根烟吗。”

谢潇哭笑不得地拿出了烟盒和火机递给他，但嘴上不饶人，“虽然但是我还是得说，你还没成年，烟这个东西吧……”

话没说完，江奕已经叼出一根烟，打火机极其熟练地将其点燃，抽了一口，把烟和火机还给谢潇，“今天谁在店里差点被人用啤酒瓶砸，还得我这个未成年帮忙。”

谢潇指指他，笑了笑，“说起这个，感觉你好像挺能打的？练过？”

江奕低着头抽烟不说话，时间长到谢潇以为江奕不想聊这个话题了才开口，“没练过，挨的打多了就慢慢学会的。”

谢潇看着眼前的少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双方都沉默了片刻，谢潇笑了笑扯开话题，“唉，只可惜我今天的酒一口都没喝上，有机会你得给我补回来啊。行不说这个了，我家离这儿不太远，要不你在这儿等会儿我，我回去开车送你回家？”

本以为未成年就出来闯社会的孩子会不放心自己，或者说不好意思麻烦别人所以拒绝他，没成想江奕低头想了很长时间，点了点头，“好。”

谢潇看看他，舒了口气，江奕这个年龄的男孩，能接受别人的好意最大的可能是因为目前确实遇到了难处，比如说没带手机，身上也没现金，家离这里又很远。至于说几个小时就完全信任一个人的可能性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谢潇把手机递给了江奕，“来的着急吧，我看你手机也没带，你先拿着这个，一会儿我过来了给这个手机打电话。”

江奕接过手机，想了一会儿，看着谢潇说，“麻烦你了。”

谢潇摆摆手，他家离这边的派出所也就两条马路，很快他便驾驶着婆婆的三轮带蓬浑身涂装小猪佩奇图案老头乐赶了回来，跟江奕通电话得知他在派出所门口没动，一个漂亮的刹车停在了他面前。

江奕沉默了半天，终于是没忍住乐了出来，“这就是你说的，开车啊？”

谢潇面无表情地说，“是啊，是不是酷炫狂拽到没朋友？行了快上来吧。”

江奕边笑边钻了上来，谢潇启动了车，“你家住哪儿？”

“你就把我送回酒馆就行，”江奕说，“我东西什么的都在那儿。”

谢潇看看他，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儿接着又说，“那家酒馆是你的啊？”

江奕在后面摇摇头，“不是，是……是我爷爷的，他……年纪大了，就没让他出来守店。”

谢潇看看江奕，他听出来了话里有话，但也没有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车厢里重新回归沉静。

江奕盯着谢潇缠着纱布的手看了好一会儿，“你的手……没事吧？”

“嗯？”谢潇抬手看了一眼，“你说这个啊，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江奕点点头，两人又安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三轮车到了江边的小酒馆，谢潇把车停好，跟江奕一起下了车。

江奕把手机还给谢潇，看着他说，“你赶快回去吧，我这边有手机也就能回去了。”

谢潇笑了笑，挥了挥手里的手机，“你忘了你没带手机，那群人把酒钱和赔的钱都先转给我了？一起进去吧，我把钱转你。”

江奕沉默了片刻，转身往酒馆走去。

经过警方协调，那群人一共给谢潇转了两千块钱。两人进了酒馆，谢潇给江奕扫了五千块钱。

江奕先是愣了愣，接着就有点着急，“哎你……”

“你一会儿，是要直接去医院吧？”谢潇打断了他说。

江奕一怔。

谢潇看了眼收银台，“柜台里放着的化验单和费用清单，是爷爷的日常检查和开销吗？”

江奕沉默着没说话。

“你别介意，”谢潇的声音也低了下来，“我婆婆……最近刚办完事情。所以我目前对这些东西还是很敏感的。”

江奕猛地抬头看着他。

“江奕，”谢潇也看着他，“没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以后再遇到这种事，能躲尽量要躲，躲不开能报警尽量报警，一定不要再自己硬着头皮扛了明白吗？”

“我明白，”江奕说，“但这钱你不应该……”

“你店里打坏的这些东西我大概估了一下，”谢潇说，“添添补补那两千块钱肯定是不太够的，至于说我转给你多出来的钱，你看着合理分配就好。”

说着谢潇笑着摊开了手，“没办法，刚好碰上了我的专业，对钱这一块特别敏感。”

江奕低头看着手机，安静了好长时间才开口，“你以后还会在渝州吗？”

谢潇摇摇头，“明天我就走了，去临川。”

江奕想了想，从酒馆墙上取下来一个东西，是一个类似护身符的神兽手串，还挺……可爱的。

“这个送给你，”江奕说，“这个是我爷爷做的，世界上独二无三。”

谢潇听的一愣，哭笑不得地说，“什……什么？”

江奕乐了，伸出自己的左手，手腕上戴着和这个一模一样的护身符。“爷爷说能保平安，很灵的，他去庙里开过光，送给你，以后如果有机会再见，看见它我就能认出你了。等下回再见，我再把你的酒补回来。”

谢潇接过手串，没忍住摸了摸江奕的后脑勺，“我收下了，会一直戴着，我们有缘一定会再见的。”

谢潇呼了口气，“行，那我就走了，你快收拾一下照顾爷爷吧。”

江奕点点头，“我送你。”

直到谢潇的车离开江边驶向马路，江奕才捏着手腕的护身符轻声说，“一定会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