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薇尔说的客人,是远道而来的姨妈和表妹。
前些天,她们就寄来了一封访客来信,只是城堡里一直在为新来的女主人忙碌,叶薇尔也没空处理,直到昨天才托疾风信使捎去一封当日到达的回信。
没想到,次日,姨妈便带着表妹火急火燎地来了。
叶薇尔原本计算着,按照一般吸血鬼的作息,晚餐时分就可以准备好接待客人了。她只需要提前一两个时辰起床整理。
结果太阳还未过午,就有人敲响了城堡的门铃。
叶薇尔还没处理完早晨留下的伤痕,不方便见客,先派了凯琳去接待。
凯琳这一去,片刻之后,带回来两个人。
门还未开,半躺在床上装出一副柔弱模样的叶薇尔就听到了三双高跟鞋一齐响动的声音,头一歪,直接往莫莉怀里靠,没头没尾地开始诉苦:“你瞧,凯琳又不听我的话,我让她不要告诉姨妈我的伤势,她还把人带回来了。”
莫莉正在给她的灼伤涂药,忽然这么靠过来,手上顺势划了出去,涂花了一片。连床头的夜明珠都被推了出去,打翻一堆摆件。
莫莉听着零零碎碎的动静,强压着火气,不作声地捡起夜明珠放回原位,把椅子往后撤了半步,拍了拍叶薇尔的手臂,提醒道:“坐好,不许乱动。”
“哦,抱歉,亲爱的。”叶薇尔嘴上乖巧地应了句,但仍然歪着身子不想动弹。
莫莉嫌弃地用手背推了她一把,又往后撤了半步,“你再这样,我就不给你涂药了。”
“好的,亲爱的,我会听话的。”叶薇尔顺从道。
莫莉:“不许叫我‘亲爱的’。”
叶薇尔想都没想就拒绝:“不行,这个我做不到。我认为这是最适合你的称呼。”
莫莉忍着没翻出一个白眼:“……”
叶薇尔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当即直起腰肢,坐的稳稳当当,然后伸出手臂,等着涂药。
莫莉没搭理她发出请求的手臂,从旁找了两片药膏,一左一右贴在脸颊两边,“先处理脸上的,不然等会儿你都没办法见客了。”
“好的,”叶薇尔捂着脸上的药膏,说,“你想的真周到。”
正是在这个吸血鬼假扮孔雀开花的时刻,姨妈推门进来了。
“砰——”的一声,把房间里单方面泛起粉红泡泡的氛围撞得稀碎。
叶薇尔甚至能听到泡沫破开的声音。
温暖别致的寒暄还未出口,克莉斯特夫人先瞥见了叶薇尔一脸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霎时被晃瞎了眼,断断续续地说:“……你,这是,撞邪了?”
叶薇尔转头撞上姨妈震惊的目光,不以为意地说:“姨妈,你来了。”
她微微一歪头,望向一身贵妇人打扮的吸血鬼后方,亲切道:“还有芭芭拉表妹。”
“我们当然要来,”克莉斯特夫人心疼地说,“不来怎么知道你把自己折腾成了这副样子。”
话是这样说,但克莉斯特夫人衷心觉得:虽然这个外甥女的模样看着狼狈,却比之前更像是个活着的吸血鬼了。
“姨妈,我很好。”叶薇尔强调着。
克莉斯特夫人一挑眉,说:“我知道,这些外伤对你来说或许只是小事。而我这次来看你,有两件重要的大事情,一是我听说你结婚了,还与一个人类缔结了血月契约。我对这个人类非常好奇,很想见见她。二是……你听说了吗?你的叔叔——莫里斯,他似乎回来了,帮我管理镇上的铺子的人说,最近见到过和他很像的人。”
叶薇尔竖起一根手指,摆在克莉斯特夫人眼前,带着一点儿得意说:“第一件事,我的夫人每日都与我待在一起,你很容易见到她,她刚才还在这里帮我……”
叶薇尔说着,环视房间一圈,蓦地发现莫莉不见了。
不知是什么时候溜走的。
腿脚还挺快。
有这样一位灵活的夫人,看来要加强城堡的禁制了。
她这么厉害,说不定哪一天真能逃跑,连黑羽印记都拉不回来。
“好吧,她现在走了。不过很快你就能见到她,在晚餐的时候,”叶薇尔说,“那么第二件事,我想我需要和你好好聊一聊,你也知道我叔叔是个怎么样的血族,他这次卷土重来,想必不会发生什么好事,要有所防范。”
“是的,”克莉斯特夫人语气沉重地说,“我知道你好不容易得到了这个伯爵的位置,而莫里斯一直觊觎它,他对你来说,已经不是亲人了。”
“不是亲人,是敌人。”叶薇尔肯定地补充道,“我和他之间再没有亲情,上次能够放他一命,已是仁至义尽。”
克莉斯特夫人双眼含着心疼,握住叶薇尔的手,温声道:“我会是你永远的亲人。莫里斯那边,我会安排人帮你留意他的动向,你自己也要小心,尤其是要保证安全。”
夫人拿起床边的药膏和棉花棒,接替了莫莉之前的工作,轻柔细致地涂抹叶薇尔的伤痕,“像这种灼伤,就很没有必要出现在你身上。”
事情涉及莫莉,叶薇尔没再多说,点了点头,应下:“我知道了。”
克莉斯特夫人其实已经在凯琳口中得知了叶薇尔是如何受伤的,还有叶薇尔把莫莉拐回城堡的始末,现下见她这幅样子,也不打算掺和进一对小情侣的事情,只是温和地笑了笑,拐回原来的话题:“我手上的人,现在都交给芭芭拉打理了,我们若是商量的话,还需要带上她,芭芭拉……嗯?她去哪了?”
克莉斯特夫人从一股药味儿中抬起头,倏然发现女儿不见了。
守在门口的凯琳说:“方才,芭芭拉小姐跟着莫莉小姐出去了。”
克莉斯特夫人脑中警钟大响,追问道:“她是特意跟着莫莉出去的?”
凯琳回想自己看到的画面,顿了顿,实话实说:“是的。”
“糟糕了,”克莉斯特夫人说,“她该不会想去找莫莉小姐问话吧?天呐,我都能想象到她那不着调的语气了,可真是个不让我放心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