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丘的手紧紧扣在座椅上,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根骨神经都在发生异变。疼得他想马上吊死在这里。
“小兄弟,要不我送你去医院吧。”
柏丘勉强抬眼,看着后视镜里的画面,咬咬牙:“不用……送我去市中心那个千府花苑。”
“我给你钱……”他倒在后座上,湿发贴着面颊整个人宛若搁浅濒死的鱼。他难受地扣着自己身体,好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身上难过,心里也难过。他毕竟原先在也是局里工作的,不能给他走走后门吗……干嘛这么折腾他。
司机实在是怕人死在他车上,回去的路猛了许多,一路上还偏偏遇上几个红灯。
司机满脸堆汗,手打着方向盘没有任何办法:“你撑一撑,快到了……快到了。”
车窗外的景色变化飞快,柏丘扒在座椅上,突然感觉到似乎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再削他的骨头,先是四肢又是脑袋……
“停车。”他惨叫了一声,“随便找个地方把我放下。”
那一刻,司机猛踩刹车,他能感觉到自己突然松了口气,他讪笑着问:“有人接你吗?”
柏丘已经没力气再说什么了,他从车上趴下来,裹着自己的衣裳艰难挪着步子行走在雪中。
他的脸发热,冰冷的手摸着脸都能感觉到一阵奇异的温暖。一片雪花晃悠悠地落下来,他仰着头去接,冰凉的雪勉强能让他舒服一点。
他看了眼距离,发现距离祁晋的位置还有几千米。那一瞬间身子和心理的难受到达了极点,但出人意料的,他这次没哭。只是咬着牙,拖着滚烫的身子走路。
今年的天气异象频发,春天将至,可风雪仍旧停留在人间迟迟不肯离去。特别是今夜,原本只是飘的小雪花却慢慢形成了霰。
祁晋结束了一天的训练,独自走到阳台上,抽烟。他原本是右手举着,顿了一下换成左手拿出香烟叼到嘴里。
他靠着阳台的栏杆,眼眸垂落着。小区里精心种植的绿松披上雪衣,与那灯光相互呼应,展现出一种极其宁和唯美的画面。
他没心思注意那所谓的美景,视线紧紧盯着角落里黑色希拉的脏雪。
他垂着眸子,轻轻呼了一口烟,突然气管发痒,急促连续咳嗽了好几声。
烟灰落在地上,他迷茫地用右手抚摸上自己的心口,感受那隐隐的刺痛,好像心被人生生挖走了一块。
他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吸烟吸出心脏病了?
他自嘲着笑了一声,没再继续看那些残破肮脏的黑雪。
祁晋在摸着黑穿上风衣裹上围巾走到门户去换鞋。
“老大,怎么晚去哪啊?”胡小仙拿着杯喝了口水,隐约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的方向。
祁晋听见声音,站直了身体。他沉默地看着黑色的门,许久才回复:“出去走走。”
他也不知道自己大晚上抽什么疯,可他总觉得自己应该出去,就好像不去就会错过些什么似的。
他独自一人走到风雪里,一脚踩在厚厚的雪上,猛然好像看见了一个雨夜。
雨水的味道干扰着他的大脑,刺痛着他的记忆。那些散落的碎片中隐隐约约好像能看见一个破草屋。
祁晋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了,他怕自己再想下去脑袋迟早要爆炸。
高大的松树下,堆着一个小丘。祁晋走近了才意识到那是一团衣物上面盖着白雪。
那一团小丘本没什么吸引人的。祁晋也已经要回去了,他刚刚迈出一步就惊奇的发现那小丘竟如同活物一样会动。
那小丘抖落了些雪,正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往祁晋的方向走。
祁晋按耐住心中的震惊,好像忘记人类对未知事物恐惧的本能。他似乎能隐隐约约的感觉到那是什么。
他把衣物连雪一起移开,发现那是一只压在寒雪之下颤颤巍巍求生的黑白奶牛猫。
他抬起衣物看到猫的一瞬,竟一点不觉得震惊,就好像本该如此。他几乎本能地摘下来围巾将猫裹着抱进了怀里。
柏丘已经在雪里待太久了,整个身子已经冰冷到发热。他猛地备一双手接近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身上的疼痛随之消散。
他贴着那人的身体,堪堪好受一点。一股烟味就飘了过来。
好臭。
柏丘趴在祁晋的怀里,抓子搭着毛巾,整只猫虚弱无比。他昏睡前,只记得那浓烈的烟草味和温暖的触感。
祁晋以为眼前这只奶牛猫是被人抛弃的,便直接带回了俱乐部。
他几乎是忘了换鞋,先一步把猫放在沙发上。他开了灯,发现小猫已经睡了,身子还有些温度。
他抱着小猫坐在沙发上,一时之间对于这个世界的感觉都淡化了许多。他全身上下好像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这只捡回来的猫。
他和他的猫,存在于一个全黑的世界。
许久,他想起来被他匆匆留在原地的衣物,或许从那里他能等到一些答案。
祁晋站起来,看着躺在沙发上的小猫,一想到等会儿要离开,明明只是一下下,却没由得心慌。
他是跑出去的,外套也没穿。原本的松树下那堆衣物还在那里放着。
祁晋哈了口气,过去拿衣服。等他捡起衣服彻底看清那都是什么的时候,脑子里一道雷声劈下来。他被吓在原地,神情木愣。
这衣物里里外外一件不少,从里衣到外套整整齐齐叠在一起。甚至还有……内裤。
祁晋垂眸看着地上带着袜子两只鞋子,神情变了又变。
他最终是把那些东西收拾好,全部拿了回去。他一进门就像是偷了宝物的贼,慌里慌张地把那堆衣服塞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关上门,双手磨搓着,神色才稍微冷静下来。
“老大?”胡小仙起夜,一下子看见站在走廊尽头的祁晋,吓得叫了出来,“哥,你怎么还不睡啊……站在那吓死了。”
祁晋握着自己颤抖的手,勉强稳住自己的声音:“没什么事,出去逛了逛,就回来了。”
胡小仙实在是太困了,他没注意到祁晋异常的声音,也没发现今天祁晋格外冗长的的解释。
祁晋等着人走远了,才靠在门上松了口气。他在黑暗中凝着自己的手,突然觉得有些热。
他下楼起将猫仔细抱进怀里,带到了自己房间。
“啊……怎么还没睡……”经理在睡梦中翻了个身,恍然听见脚步声,无意识地嘟囔。
祁晋吓得一顿,确认对方没有醒来的意思,才松了口气。这一刻他无比庆幸自己的睡在下铺。
他坐在床上,一低头才注意到自己居然没换鞋,竟还穿着皮鞋。
他脱了鞋瘫倒在床上,眼睛注视着睡梦中的奶牛猫,竟不觉得害怕。
他摸了摸手上的佛珠,缓了缓心神。
柏丘早上醒来的时候正处于一个很温暖的地方,他习惯性地伸着懒腰,碰到了一个富有弹性柔顺的东西。
他睁开眼睛,猛地对上祁晋挤在面前的大脸,傻在了原地。他看着自己奇怪的视角,还有毛绒绒的爪子……他变猫了。
柏丘想起来昨晚的事情,知道是祁晋救了自己。他想上厕所,便抖了抖身体想从祁晋怀里钻出去。
柏丘刚钻出去,一双手便把他抱起来。
绿色的猫眼睛睁得圆圆的里面好像能看到自己的影子。
祁晋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的奶牛猫,想起来昨夜的荒唐,头有点疼。
他许久没这么狼狈过了。
柏丘想上厕所,有点到尽头了已经。他扭了扭,想逃出去,可祁晋一点也没有要放开他的意思,反而抓着他发起呆来。
“喵呜。”柏丘快顶不住了,又叫了一声。
再不放,我就挠你了!
祁晋手一松,小猫便逃窜出去出去,速度快如闪电。
房间里只剩下,还有经理的打呼声。
祁晋的脸变得铁青——怎么跑这么快,他这张脸这就么恐怖么?
他停留了几秒不得不追出去,然后看着猫在屋子里窜来窜去。
“喵呜……”柏丘很急。
这么大的屋子,厕所在哪啊?
他来回逃窜实在绷不住了,只好在阳台挑选了一盆花解决了自己的生理问题。
他一抬头,就撞见祁晋那双深黑的眸子。
柏丘四肢僵硬,在心里嚎啕大哭。来个人把他杀了,他不想活了。
他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祁晋看着奶牛猫,居然能在一只猫上看出一种生无可恋的情绪。
他莫名其妙笑了一下,转身去门口换成了拖鞋。
“一大早吵死了……”杀天从屋子里出来,整个人还沉静在睡梦的余韵之中,“我居然听见猫叫,我一定是疯了。”
他揉着眼睛,下楼 看见是祁晋只好把更多的埋怨咽下去。他苦着脸一转身看见了蹲在阳台上的小猫咪。
平日里的酷哥,顿时变成了变态。他迈着步子小心翼翼往那边靠,生怕把小家伙吓跑了。
“咪咪?”
柏丘舔着猫毛,看了眼杀天,又瞥了瞥站在旁边拉着脸的祁晋。
他很自觉地蹭了蹭杀天的裤脚,有点担心祁晋会因为一盆花要他的猫命。
生活不易,舔猫卖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