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远远站着,那些嘈杂的声音飘进他的耳朵……似乎是学生在闹事。
赵路提醒过他,这学校里学生的事尽量不要插手,怕得罪人。
聂尚顿了顿,见那群人似乎没大动静便要走,结果刚刚迈出一步,就听见一十分熟悉声音。
他抬眸看着亭子的方向,把自己腰上的枪包打开,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虽然依照着贺泽的性子,应该是吃不了亏才是,但还是眼看着才放心。
贺泽坐在台阶上,他双腿分开,假肢踩在一个人的脸颊上,用力摩擦,他声音狠戾,嘴角扯着一个很大笑容,发疯般地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刀:“你刚刚说得,没听清……再说说?”
他向来不是什么好性子,自小就不会吃苦 ,更不会忍气吞声。
“我……我是三王子的亲表哥……”那人咕哝着在地上爬,好不容易才发出声音,他下意识动手想扯贺泽,手猛地抓上一个□□冰冷的长棍子,他抬眸死瞪着贺泽,“嚣张什么……一个废棋。”
他今天受的伤越重,他就越可能帮三王子达成收拢军权的任务。
这么一个废物,凭什么保管帝国长冰舰队的军符。
他想到这里,便想再添把火:“你和你的姐姐……一样……都是蠢蛋……是婊子……”
贺泽在极度愤怒之下,出于本能用手抓住了那人的头发,使劲往下摁在台阶上。
“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贺泽手里扯着那人的头发,一下比一下用力地磕在地上,连续的,巨大的撞击……直到台阶上流下了鲜血,他仍旧没有停止。
“不……我错了,我错了……别打了……”他是想要一出苦肉计,但不是要真死在贺泽这个疯子手里……
他的头嗡嗡作响,感知开始变得模糊,眼前只剩下鲜血和台阶……
疯了……
贺泽果然疯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出声,他们甚至不敢离开,好几个看傻眼了,完全没反应过来,一场虐杀就要活生生出现在眼前。
贺泽揪着那人的头发,用力往后扯,他的另一只手抓着刀刺那人的脖颈:“为什么非要来惹我呢?”
“贺泽。”聂尚穿过人群,站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他伸手遮住自己头顶那夺目的阳光,“过来。”
贺泽坐在亭子下的阴影处,似乎整个人都要被黑暗吞没了,他抬眸看着聂尚,手中的匕首脱落到地上发出清晰地响声。
聂尚站在阳光之下,光芒似乎格外眷顾他,远远望去宛若神明。
“贺泽。”聂尚见贺泽不动作,便主动走了过去。他一眼都未曾注意台阶上趴着人,只是平静地望着贺泽的眼睛,就像是过去每一个安静宁和的眼神。
他伸手去牵贺泽,特意放轻声音:“走么?”
“……”贺泽看着聂尚的手伸过来,再看自己那满手的鲜红,像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慌忙藏起来自己鲜血淋淋的手。
他把聂尚吓到了。
聂尚垂眸看着他,注意到对方不正常的痉挛,果断弯下腰将人打横抱起来。
他侧头蹭了蹭贺泽的头发:“别怕。”
躺在地上人听见这话怕是要气死了……该害怕应该是他才对,贺泽这个罪魁祸首有什么资格说害怕?
聂尚抱着贺泽所过的地方,人群自动为他们让开了一条路。
贺泽躲在聂尚怀里,他的脸埋着一点不敢看外面。他不该那么冲动……为什么聂尚会出现在那里……聂尚一定害怕极了,会不会也觉得他是疯子是怪物……
“你平日里都在哪躲着睡觉?”聂尚紧紧抱住贺泽,心头一阵阵的发痛,像是铁锤在他胸腔里反复碾压。
贺泽用手拽住聂尚的衣衫,小声回答:“花草林后面的老教学楼里……503。”
聂尚抱紧贺泽快步穿过那花草林,又背着一个六十公斤的人,连上了五楼,他大气一点没喘。
聂尚将贺泽放在一张课桌上,沉默着将对方的手掰开,拿着纸巾给贺泽擦拭血迹。
那血深陷在贺泽的手纹中,单靠纸巾根本弄不干净。聂尚眉头紧皱着,甚是第一次小声骂了出来。
他动作算不上轻柔,却一点没弄疼贺泽。
“我给你检查一下腿。”聂尚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的情绪化。
贺泽垂眸看着聂尚,对方好像经常是蹲在面前,这会产生一种很奇怪的心理……像是对方完全属于他,完完全全的受他掌控。
如果是贺泽的话,他绝不会允许有人这么俯身看着他,那会让他很不舒服。
“你不问我么?”贺泽的声音很低,低到聂尚一不注意便会被略过去。
聂尚想看看贺泽的眼睛,可对方始终是错开眼望向别处。他站起来,伸手用指尖挑起贺泽的下巴,带着一些不容置疑的专横。
可贺泽仍旧只是垂着眼睛,像是濒死在沙滩上的鱼。
聂尚低头,轻轻吻贺泽的唇瓣,简单的相贴在两个人心中惊起点点涟漪,很是纯情。
贺泽惊讶地睁大眼睛,呆呆地望向聂尚,整个人仿若是傻了任由聂尚胡作非为。
“那你说说,他惹到你哪里了。”聂尚伸手揽住贺泽的腰,声音沙哑低沉,“下次咱们背后偷偷打回去。”
……
贺泽千算万算,没有想到过聂尚会是这种反应,他抱紧聂尚的腰身,头埋在聂尚的腹部……许久都没能说出话来。
衣衫很快就被水沾湿了,冰凉的衣服贴在皮肤上有些怪异,聂尚没有吭声,只是用手拍着对方的脊背轻轻安抚着。
人类都是用水做的么?这么能流水……
“你……不怕我么?”贺泽始终对自己心怀恶意,他一直无法接受残缺病态的自己。
聂尚愣住,他看着贺泽金色的发顶,有些不解:“我为什么要怕你?”
聂尚一直都知道,贺泽他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人。
一个无论被抛弃多少次,无论自己是何种境地都会为他的国家,为他的文明挺身的人,能有多坏呢?
这是他第三百零二次认识贺泽,他比谁都清楚贺泽的好。
贺泽双手搂着聂尚的腰,他仰着头看向眼前的人,一直怔怔地注视着那双逐渐变成湛蓝色眼眸……原来仰视别人是这种感觉么……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受。
他高兴了,用自己没处理好的血手贴着聂尚的胸膛,轻轻蹙着眉头:“刚刚那个人骂我,好难过……”
他在聂尚身上蹭了血迹,又伸着手给聂尚看,语气很是可怜:“你看,我的手都被他拽疼了。”
聂尚大脑又一次宕机了,他复杂地看向怀里的贺泽,再一次沉思……
贺泽他真的没有人格分裂么?
“给我吹一吹……行么?”
聂尚胡乱想着,但实际上脑子只剩下贺泽卖可怜委屈的声音……他反手握住贺泽那自称是被别人的头发拽疼的手,轻轻吹了吹,他的动作有些笨拙,但却很认真。
他仔细看着贺泽,低声询问:“还有哪里疼么?”
贺泽无论说什么瞎话,聂尚都有认真对待。长久待下来,贺泽便忍不住顺杆子爬,他从小就是如此,深谙撒娇的的孩子有糖吃的道理。
从前会给他糖果的人都死了,可现在星辰把另一个人送到了他面前。
他嘴角的笑容怎么也压不住,只好十分用力地憋着笑扯聂尚的袖子:“我哪里都疼……”
“我好难受,不想上学了……”
“你陪我回家可以吗?”
聂尚如遭重击,他站在那里,大脑费力地转动,对着贺泽这拙劣的演技和借口竟是说不出来一个“不”字。
“好,我等会儿去和大爷请个假。”聂尚的脑子一碰见贺泽,就像是被挖空了一部分。
聂尚和贺泽去校门口的时候,赵路难得从自己的躺椅上起来了,反常地站在门口和医院的人交谈。
聂尚牵着贺泽的手紧了紧,他听着急救车的警笛声,低头问身边的贺泽:“他要是死了,你打算怎么办?”
“死不了。”贺泽方才也不是全无理智,他手上还是有点分寸的……嗯,可能不多。
“你刚刚是怕我把他打死?”
“嗯。”聂尚轻轻哼了一声他怕贺泽的出现太惹人注目,便想先让贺泽去开飞车。
可贺泽他站在哪里都是极其耀眼的。
三王子远远隔着人群对上贺泽的目光,他咬着牙张嘴无声说了几个字:“等你死。”
贺泽作为人类可能看不清三王子那么小的口语,但聂尚却是看得一清二楚,他皱着眉头悄悄指着人群那个打扮得花里胡哨的“孔雀”。
“他是谁?”
“神经,你不用在意。”
聂尚点点头,确实神经。
聂尚在面对赵路的时候心里是没底的,整个宇宙估计也没他这样上班的。第一天上班遇见爆炸,在医院躺了一个星期,医院躺完了来上班,摸鱼摸了半天,转眼就要请假……
“……”赵路也是这样想的,他十分嫌弃地看了两人一眼,就差把“想上上,不上滚”这几个字贴聂尚脑门上了。
“赵爷爷……”贺泽开口,语气随意,瞎话说得脸一点不红,“刚刚有人威胁我们,我也就是太害怕了……”
“……”赵路嘴角抽抽,好小子竟说瞎话,他刚刚可是看到了救护车上那小子,半个脑子都快要磕没了……
赵路: 神 金
今日胜负:不小心被人头发拽伤手的贺泽——完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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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未来时序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