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那扇门前,闻到一股朴素的草木味道,夹带着浓厚的书香一起往他鼻子里钻。
夜余像是被一种力量牵引着伸出了手,眼神恍惚愣怔。
小八吓得赶忙去拽,情急之中甚至突破了规则显出了身形,但夜余猛然停住了腿,它自己反应不过来直接摔在了墙上。
夜余瞳孔一缩,身体往后一跳:“你是什么东西?”
“……”小八揉着自己的果冻脑袋,抖抖自己的小翅膀头上顶着一只黑色阴森乌云,“我是你的守护神。”
“……”
“你觉得我是傻子吗?”夜余一脸怀疑地看着眼前的精怪,眼睛一眯,“你最好不要有什么坏心思,不然等尊者回来了有你好受的。”
“你如果要进去的话,得等陶然回来。”小八只是强调了一遍陶然的嘱咐,并没有多说什么。
“所以你是师尊的灵宠?”夜余眉头压着,神色有些奇怪,他不自然地拍拍袖子。
小八点点头,一瞬间便隐去了身形,不留一点踪迹。
“要你管我……”夜余小声嘟囔了一句。他转身揪了一朵小花坐在门前,数着花瓣玩。
“进……不进……进……”他揪花瓣的时候还放大了声音,简直就是在故意说给谁听。
咦……他揪下最后一片花瓣,声音也停留在“进”上。
小八被他吓得很是紧张,保持着百分百的注意力。
可夜余又揪了几朵小花开始数,他,只是这次念叨着就开始头疼。他用手揉着太阳穴,双眉紧皱,下意识居然喊了一声陶然。
一把冷冽的剑气破空而来,直接劈开了房间内那张名贵的实木圆桌。
这气与其说是冷冽不如说是尖锐,带着一种强大的杀意狠辣。
夜余按下手,拿出自己桃木剑一下子站起来拦住这位不速之客。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乌雀山。”夜余心里打鼓,但还是紧紧握住了剑,面色坚定,“我劝你还是知难而退为好,不然等我师尊回来定打得你屁滚尿流!”
“狂妄小儿!”来人身形高大双手拿剑额,声音粗犷,“你还等你那师尊?哈哈哈哈哈哈……他若是能回来我跪下叫你一声爹!”
夜余脑子突然一空,一时之间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得跳得很急。
他大喘了口气,不想让自己露怯,实际上却在想着如何向师姐求救。
那人一眼就看出夜余是个修炼废物,双臂一挥就要从夜余头顶直劈而下。
夜余躲闪不及,本能闭上眼睛用手护住脑袋,等待痛苦与死亡。
那人的剑本就要劈上去了,手腕猛地一振,把他的整条手臂振得痉挛麻木,手中的剑更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飞。
夜余睁开眼睛,见之前见那大汉正狼狈地趴在地上咳血,不由睁大了眼睛:“难道我真的是天才?”
他的小腿发颤,双手握着剑柄花了些力气才挪到那人身边,他闭上眼睛猛然用力向下刺去。
“我是你爹!”那大汉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眼看着夜余握着剑就要刺下,破锣嗓子一喊,“别杀我。”
夜余的手微微一顿,睁开了眼睛,手中发力剑刃迅速刺在了那人的肩胛骨。
他的脸很冷,看上去很平静。他垂眸看着手中的剑,复而用力向下拉了一道长口子。
“我真是你爹,你后腰上又快胎记,红色的,像月牙。”那人慌张起来,张着嘴把能说的乱说一堆,“你放过我吧,我好歹是你爹,是我生了你。”
“刚刚要杀我的时候,你不记得你是我爹。怎么现在想起来了?”夜余笑了笑,又道,“你忘了?你杀妻证道,断绝情爱,与我们母子一刀两断。现在怎么又是我爹了?”
柳司寒像是老鼠被猫踩了尾巴,被说中要命的关节,激动之下面红脖子粗,连身上的伤都不疼了:“天道如此。强者为尊,弱者食尘。千万年来有多少人踏着尸体登上天梯,我也不过是遵循了规则罢了。你们怨不得我,要怪也只能怪这天道。何况你们不也没有怎么样么?无情道自古以来就是如此,杀杀妻证道者没有千人也有百人了,你怨不得我。”
夜余沉默着听完了柳司寒这段长篇大论,他以为自己会愤怒会生气,但实际上他觉得有些可笑。他一想到从前他对于这个父亲还有些希望,就觉得难堪丑恶。
此外,他更加地想念夜白鹤。
于是他更加冷漠,整个人身上的尖刺都立起来。他握着手中的剑,用力刺入柳司寒的血肉,声音狠厉:“陶然在哪?”
显然这个问题超出了柳司寒的预料,他盯着夜余那殷红的眼睛,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笑声:“你问那位天下第一的尊者啊……他啊,要死了呢。”
夜余脑子里全是嗡嗡的叫声,还伴着些火红的阴影。他脑子像是要炸了,几乎是本能地出剑,仅仅一道白光,下一秒柳司寒的人头便已经落了地。
地上全是从断了的脖颈处溜出来的鲜血,血淋淋的淌了一片。
“你还……真是个天才。”小八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隐隐感觉有什么超出了掌控。
夜余的脸色发白,他脸色慌张地往后退:“我……没想杀他。”
小八见他如此,反而稳重了下来,先一步安慰夜余:“没事的。”
“你是师尊留给我的?”夜余似乎没有精神胡闹了,难得沉静下来。
小八犹豫了一下还是顺着夜余的话上下飞舞算是勉强点头认同。它叫住正准备出门的夜余:“你要在这里等他。”
“我就在这里等着?”夜余远远地看着门外的世界,精神有些恍惚,“哪怕我什么也不知道。”
小八不懂夜余哪里难过只是又一次重申道:“你在这里等他就好。”
夜余感觉自己被一张巨大的网装住了,把他与外界隔绝起来是他什么也不知道,只能傻愣愣地等在这里,等着陶然回来。
夜余勉强笑了笑:“我真要发疯了。”
他回头看了一样那墙壁上的门,莫名觉得恐惧,他既想要接近,却有莫名地害怕,就好像那里藏着他的什么重大秘密。
那里藏着他不知道的秘密,是关于他的。
“告诉我他在哪。”夜余把自己的剑收好,眉色认真,“我不想等了,我不能在等了,我会疯的。”
陶然此时正坐在一江南的水榭之中,目光所及尽是美丽的青山绿水,偶尔还有那黑鸭倒映。他的姿态舒适懒散,一双眸子平静无波地落在桌上的棋盘之上。
上面摆着一绝妙的残局。
陶然看了许久,却一子未落,他像是在等谁。
鸟鸣、叶落、水声、风声……还有那层出不穷的脚步声。
“今天一定是个好日子,阳光都这样好。”陶然笑了笑,从桌上拿起来一把剑,坦荡荡看着眼前的众人,“既然来了,也不必浪费时间,谁先来?”
“事情并非不可挽回,咱们坐下来谈一谈总归是有办法的。”佛门的一老者开口,想着和谈却也是想让陶然束手就擒。
“陶然!快把月境的秘钥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你不要太过自私了,把月境交出来,大家都好过。”
层出不穷的声音,惹得陶然频频发笑。
陶然哈哈大笑了两声,大叹:“如此,如此。那月境本是我私人的,怎么就成了大家的?”
“罢了罢了,今日一次解决。”陶然拿剑直指着那连家长老,“今日我若是输了就把月境拱手让出,可我若是赢了,你得把连家的水玉留下。”
连虎面色一凝,哪里肯答应,只是不敢在这时候破坏大家“团结一致”的氛围,只好硬着头皮点头。
骤然,天上乌云盖下来。四面八方,无论是佛门罗汉还是道门飞剑,亦或是剑客长虹,所有的必杀技一起迸发直冲陶然所在。
全天下的高手似乎都在这里,除了琼瑶岛那位。
陶然没有急着攻击反而是稳坐原地眼睛一闭头顶金光一闪,直接开了一金刚罩出来。
一盲僧挥着大锤打在金钟上,一时之间内里静脉受到挤压,慌张之下大喊:“佛门金钟!”
陶然握剑翻手,一时之间银白莲花阵阵开,化作千百道银镖从中间炸开,把好几个人的胸膛炸出来白骨。
“道门青莲剑歌!”有几个熟悉道门的认出来这剑法的门道。
他们第一次主攻,数十人围攻欺负一人,竟是一点便宜没占到。
每一人依次施展出自己最为骄傲满意的绝学,可当即就被陶然以同样的招数还了回来。
其威力甚至更绝。
陶然仍旧一脸平和地坐在远处,看着面前这些争斗不休的凡人,思绪飘渺。
夜余循着小八的指示赶到的时候,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陶然站在夜色中,腰挺得笔直,身姿如松。
“师尊……”夜余有些恍惚,看着满身血腥的陶然除了担心隐隐地害怕起来。他慌张地往后一退,脚踩在某个柔软的五件上,踉跄倒地,一摸又是一手的红。
陶然听见他的声音,回眸,声音淡如水:“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了要等我回去吗?”
“你受伤了?”夜余看着陶然,所有的疑云,种种芥蒂,都比不上陶然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