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未知的异变与污染席卷全球的第十年。
一间温暖潮湿的屋子里。
屏幕上的红光刺眼,被废弃的首都更是红的发紫,盯着这块的红色,再闭上眼,红色连成一片,恍然间变成了雾气蔓延。
红色的雾气里似乎隐藏着许多眼睛,它们一眨不眨的透过雾气盯着那栋十七层高的大楼。
“它……食物,不能……”
“能……好香,吃……”
有几道蠕动的肢体从雾气里探出,高高地耸立宛若一条巨蟒般与第十四层齐高。
看不见的斩击划过天空。
黑色的血滋滋喷洒,巨大的肢体沉重地掉落,偷窥的眼睛在看见先行者的惨状后,愤恨地消失。
“走……有……保护,猎物……”
周围顿时清净下来,十四层的厚重玻璃后,一双金色的眼眸闪过一丝不屑,随后缓缓闭合。
呵,一帮废物。
“唔……”
大楼内,血迹斑斑的床上躺着一名俊秀的青年,天生上扬的唇线本该让第一眼看见他的人认为,这是一名阳光温柔的男子。
可脸上不寻常的苍白与要脱相般的消瘦却让他多出几分阴郁。
男子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到太阳穴上,他咬紧牙关,痛苦的呻吟从齿间抑制不住地滚落。
疼,好疼。
脑袋里像是钻进去一个搅拌机,嗡嗡地、毫不留情地把脑子搅了个稀碎。
凌乱的黑发末梢微微卷曲,被冷汗浸湿黏在额前,仿佛湿漉漉的水草旖旎地装饰在要被溺死的人鱼面前。
“呃,啊……”
男子的鸦羽颤动的频率越来越快,抖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大。
最终黑黝黝的眼眸无神地睁开,天花板晕开的暗沉色血迹占满他雾蒙蒙的视野。
刺鼻的血味与铁锈味冲入他的鼻腔,眼瞳不受控制的扩散,五脏六腑往上涌出从内而外,无法被忍受的痒意,最终从口腔流动而出。
“咳咳咳……”他急促地咳嗽着,脸色愈发苍白,最终他半撑起身子,摊开手掌,一抹鲜血赤/裸裸地喷洒在上面。
这时,他才觉得好受一些。
他随手把血抹在本就脏污的床单上,脱力一样,身体向后倒去,靠在仅剩一半的床头板上,急促地喘息着看向四周。
这是哪里?我是……
记忆一片空白。
我是谁?
黑灰色的斑点在视网膜上跳跃,闪的人脑袋晕眩、恶心不已。
我是谁……?他再一次在心里对自己发问。
像是老旧的录像带,咔咔的费力运转,努力地想投射出一些旧日剪影。
于,于什么……
祈安……祈安,祈福平安……
一道温柔的声音在耳畔不断地念着。
我的名字是于祈安……?
男子的眼神渐渐明亮。
钥匙打开门锁,录像带终于成功地启动,原本从苏醒开始,就一直空白的幕布上逐渐蜿蜒开各色的彩色图纹。
但这些回忆止步于2037年,他因癌症扩散的疼痛整夜不眠,终于忍不住昏迷的时候。
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不在医院?
现在又是在哪里?家里吗?
问号源源不断地冒出,但最终都被他压下去了,无所谓,这些问题都无所谓了……
于祈安握着拳头又咳了几声,只觉得四肢沉重,比沾了水的棉花还沉甸甸的,他费力地转动身子,没穿袜子的脚点在堆积着各种杂物的地面。
却没有切实地落下。
下面太脏了……
尽管于祈安没有洁癖,可面对着死去的老鼠、软哒哒的死蛇、一团又一团模糊到看不出来是什么生物的血肉,他实在是不想触碰到这种。
他收回腿,依靠在床上环顾四周。
简陋的木板门像是遭到了很大的暴力举动,被人硬生生地按在墙壁里,门框与墙面相接处,裂出许多细碎的裂纹。
让人不禁怀疑,这个门能否正常的开关闭合。
于祈安挪动视线,慢吞吞地看向别处,整个房间空荡的可怕,除了床和地面上的尸体外,再也没有别的什么东西。
天花板上的白灯闪烁,忽暗忽灭,在青年的面庞上投下明灭不定的阴影。
……
“滴滴滴!!”
机器尖锐地响起爆鸣,整个房间在监测员暗藏惊恐地注视下被屏幕照成血红一片。
“特,特大沦陷区……”男性监测员结结巴巴,他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滋啦声。
可他身边的女性监测员却丝毫没有被影响,她瞠目结舌地看着屏幕,夺过机器的自我检测权限,手动按下一个按钮。
“重新检测!”她的手掌重重地拍到桌面上,短发遮住她冷厉的双眸:“重新检测,为什么特大沦陷区会出现人类生命迹象!”
屏幕上,红到发紫的区域闪烁着微弱、随时会被红色埋没的蓝色圆点。
女生的指节在桌子上绷紧,手臂上的青筋格外明显地凸出。
被称为特大沦陷区的被污染区域,全国只有一处,那是被废弃的首都,也是第一个爆发污染、人类生命迹象归零的……城市。
而现在,自火山喷涌、红色彩带出现在夜晚,已经过了十年时间,那里竟然被检测到了生命波动?这不得不让她们陷入巨大的恐慌与猜忌里。
异常代表着危险。
危险就要被清除。
可那里是特大沦陷区……
难不成那群污染物已经进化出可以伪装人类生命波动的能力了吗?
女生的心不受控制地往下坠去。
她们所在的安全区,离特大沦陷区不过隔了三座城市,建立在这里,是因为特大沦陷区虽然污染度高,但污染度高也让许多污染物避开这片区域。
再加上前面两座城市的缓冲,特大沦陷区里的污染物很少会来到这个安全区,它们只在周边行动,危险性还不如中型沦陷区的危险度高。
可这是一个豪赌,若特大沦陷区一直保持如今的平衡,那这里将是最安全的地方。
但若是特大沦陷区出错、污染物不顾一切地暴动,安全区也很难保全自身。
所以手动检测结束,“搬迁”这件事情会是重中之重。
不……或许现在就要召开会议,商量这项事情。
“不好了,外面污染物狂潮来了!”
手动检测的进度条刚刚跳到2%,一个极其不好的消息随着来人匆促的步伐传来。
来人呼呼地喘着气,眼睛里带着深深的害怕,他一字一顿:“预计到达时间,五个小时。”
女性监测员看也不看地扶住男性监测员陡然软下来的身体,十分冷静:“它们绕过了特大沦陷区?”
来人狂摆手:“不,它们的前进路线将会横穿特大沦陷区!”
女性监测员闭了闭眼睛,回头看向屏幕,上面的数字慢悠悠的来到3%。
污染物狂潮……游荡在外面的污染物因不知名原因而产生的暴动。
每一次发生都会带来很不好的消息,或是安全区沦陷,或是污染区污染程度激增,无数人都丧命其中。
“开会,我们也有事情要汇报。”最后,她僵硬地转过头声音干涩的说道。
……
刚刚苏醒的于祈安险些在无声的寂静里又睡过去,虚弱与无力无时无刻的笼罩在他身上,他连挪动胳膊都能清晰地感到从指尖往心脏蔓延的绵软。
他艰难地探着身子,指尖挑着一角掀开窗帘,露出一条可以看见外面的缝隙,窗外的风声簌簌,红色的雾气让他看不见外面景象。
他怔怔地望着窗户,口中呢喃着:“我的猫呢?”
他突然想起来,他在昏迷前,家里还有一只养了七、八年的猫。
如今他不在医院里,家里也像是许久没人打扫了,他的猫还好吗?于祈安突然有些担心。
鼻尖的铁锈味突然更浓重了一些,铺天盖地的渗透在无处不在的空气里。
“吱呀——”门被推开。
于祈安顺着声音递去一道目光,手指也顺势落下,厚重的布料层层叠叠堆砌的垂下,屋内没了多余的光,就显得更为昏暗、压抑。
阴潮湿冷的气息顺着门缝流进来,顿时屋内本就不多的灯光暗下好几度。
外面仿佛被深色的黑暗遮盖,灯光照在那里,却被直接吞噬,只能被局限在小小的屋子里,连一厘米都无法往外扩出去。
于祈安的目光不自觉地闪烁两下,身上因为温度的骤然降低而不自觉地轻颤。
唇色在苍白里又泛出些许青色。
门被推开后,就再也没有动静,就像门只是被一阵风推开一样。
可于祈安却觉得外面的黑暗藏着一个给他带来沉甸甸压迫感的生物。
能轻易地勾起最原始的情绪——恐惧。
尽管他并不害怕,但是这是本能。
是生命受到巨大危险后的本能颤粟。
有一双毫无感情,仿佛凝聚着世间最浓厚的黑暗,带着不加掩饰地审视的眼睛在盯着他。
于祈安可以感受到那双眼睛从上而下,用黏糊糊的视线一寸寸地扫视着他。
“那里是有人吗?请进来吧。”于祈安面上带起一抹笑容,偏头看望向门口,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他很确定那里有东西存在。
屋内的灯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大亮起来,晃得于祈安不自觉地眯起眼睛。
灯光终于刺破黑暗,照亮外面。
斑驳的墙壁上映出一个张牙舞爪的影子,在白灯下,格外狰狞地拉长。
于祈安低低地咳了几声:“咳咳……”他看着影子有些茫然。
这是什么生物?
根据影子那几条支棱出来的触须,他不觉得在自己的认知里有与之相符合的生物。
听见他的咳嗽声,外面的影子膨胀数倍,于祈安已经看不见影子的边缘。
更加湿冷阴寒的气流裹住他的病弱瘦骨,他的指尖抓在被单上泛出失去血色的白。
他目露警惕与疏离,面上温柔的笑意在不知不觉中消失。
就在他思考要不要起身,自己出去看看时。
影子离门口又近了一步。
粉色的爪垫悄无声息地踩上一滩血,随后白黄棕三色皮毛露出来。
小巧的身体显然和影子不成正比。
“喵~”一声嘶哑低沉、但听得出来有在很努力夹起来的声音从外来生物口中响起。
[撒花][撒花][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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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沉睡的第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