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身洲,魔域。
司空晏弹了个响指,无聊地将一头吃了无数修士的巨大九婴切成了几百段新鲜蛇脍。
闭关几个月,就像舒舒服服睡了个下午觉。
还做了不少梦,梦里,他在两个元神分体里面,以两种意识,和林北柔天天相处。
是林北柔喜欢的好人类型。
会向需要帮助的人伸出援手,像话本中那样,过着三点一线的单调稳定生活。
修炼,外出寻找目标,完成任务,帮助他人,提升境界。
这段角色扮演让司空晏感觉有一点新奇,让他漫长无聊的人生找到了新鲜的乐趣。
当然,如果对象不是林北柔,司空晏是没有兴致做这些的。
日头酷烈,落在司空晏阴鸷轻柔的眉眼上,却像上了一层冷霜的月华,让人无端想起鸳鸯瓦冷霜华重。
他活了太久了,一种缓慢滋长的空虚和厌世蚕食着他内心。
林北柔是不经意跳进他沉闷巨网中的小虫,扑闪着薄翼的小灰蝶。
她充满了生命力,认知浅得像雨后的水坑,很简单的小事,她都能很享受。
这只小灰蝶,阻止了他异化的内心。
如果不是林北柔,司空晏不保证他现在是不是已经到了极限,开始践踏整个胜身洲了。
要不是林北柔转移了他的注意力,让他可以懒洋洋地看着她在阳光下练剑,时不时毒舌她两句,看她脸蛋气得通红,又拿他没办法。
要不是每次从魔域杀伐回来,能看见她在云縠鲛绡帐中浅眠,睡眼惺忪地看着他,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之后,微微睁大眼,却又没什么负担地顺从了他。
要不是。
或许他们说的对,他确实是剑魔。
不是道修,是魔。
那个在自在境里面成天闭眼打坐的银发道心本相,是他吗?
司空晏嘴角凝成一个冷笑。
想到了林北柔,嘴角又软化了下来,化作一个轻柔的角度。
他拖着沉重庞然的身躯慢慢探出头,用无形的蛛丝缠住她,用甜蜜的应有尽有的供应,慢慢地轻柔地麻痹她。
这样她才会待在他身边。
她不准死,也不准离开,她只要像现在这样待在他身边,就好。
他会给她一切想要的。
她想玩什么游戏,他也会奉陪。
……但是为什么,他居然也会嫉妒自己的元神分体?
那明明就是他自己来着。
那是他过去的自己,曾经的自己。
他已经遗忘的自我。
司空晏看着九婴的尸块,若有所思,细细品味胸膛这股生平第一次体验的情绪,升腾发酵的酸意,还有缓慢的后劲绵长的烧灼,撕扯着他的五脏六腑。
让他感觉自己活着。
司空晏嘴角慢慢扩大,形成一个仿佛乌云线的微笑。
与此同时。
林北柔目瞪口呆地望着躺在地上的无名兵修和武修,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在一炷香前,他们本来要从山谷这边走捷径,偷偷潜入欢捷老祖的老巢,结果突然,无名兵修和武修突然像断了电一样,骤然失去意识,倒在了地上。
林北柔尝试了各种办法,都没法唤醒他们。
她还从内到外仔仔细细检查了他们的身体和元神,没有异常。
他们好像就是突然嗜睡症发作一样,随地大小睡。
林北柔蹲在地上,扯了一根草,戳戳无名兵修,又戳了戳那个武修。
林北柔:“……”
林北柔:“该死的,现在要怎么办。”
天空突然一声滚雷,乌云开始聚集,要下雨了。
林北柔只好拿出法宝,把两个人搬到了附近一处山洞。
很快,雨水下得噼里啪啦的,打得草木东倒西歪,汇成溪流,山洞外成了水帘洞,林北柔在洞里升了一小堆篝火,铺了干草,在干草上盖了被褥,做成两张一左一右靠着洞壁的床铺,让两个人睡在上面。
虽然有法宝帮忙,一套流程下来,林北柔还是累得够呛。
林北柔抱起手臂,自言自语分析:“要是他们一直不醒,难道我要一直照顾他们不成?如果他们一直不醒,我只好把他们挨个送回他们宗门了,轻驰宗,坠雷渊,在哪里来着?啊……好麻烦。”
无名兵修缓缓睁开了眼睛。
林北柔吓了一小跳,旋即又惊又喜:“前辈,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凑过去轻声询问,生怕无名兵修哪里出事。
无名兵修坐了起来,一股陌生的情绪在胸口蔓延,很奇怪,不是他的情绪,却又异常熟悉,仿佛那就是真正的他。
他的目光落在林北柔被篝火照亮的脸庞上,还有她正在说话的嘴唇上。
那股左右冲突找不到出口的情绪,忽然就找到了方向。
他可以抑制住这种直觉,但他没有。
当一旁的武修睁开眼睛,皱眉坐起,转身就看到无名兵修侧身挡住了林北柔的脸,虽然没有直接看到,但很明显能看出到底发生了什么,林北柔胳膊僵硬抬起,整个人都凝固了。
武修:“……”
一股难以形容的情绪在他胸膛炸开,他从来没有对谁起过这么强烈的杀意。
武修抽刀就削了过去,无名兵修抬手挡住,两个人就这样打了起来。
林北柔:“……”
她怔在原地,心脏狂跳,脸上升腾起难以散去的红晕,刚刚怎么回事?为什么她感觉刚刚亲她的是祖宗啊!
非常熟悉的吻,角度和触感都惹人心猿意马,完全就是司空晏本人。
啊啊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