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易天其实还担心别人会因为阿朗曾经是流浪汉而对他有偏见,毕竟喜欢戴着有色眼镜看人的傻叉不在少数,他总不能每次都看人下菜给出不同的解释,还是直接用虚假的兄弟关系打掩护比较方便。
阿朗听完易天的解释,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阳光悄无声息地从窗口斜斜地射进来,在阿朗和易天之间切出了一道分割线。
易天身上的衬衣在阳光下白得有些刺眼,好像突然染上了一层毛边,他最外面那层柔软的头发被光照出了自然的褐色,连眼瞳的颜色也比平时看起来要浅,像漂亮的琥珀。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得不像话,只有浮在空气里细小的灰尘像在做布朗运动的微小粒子一样安静地游动着。
易天被阿朗过于专注的视线看得有些不自在,但是他没有避开。
他也在打量着阿朗。
这个被他从公园里捡回来的少年不光长了身高,五官也长开了些,出落得愈发英俊逼人。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了片刻,易天感觉气氛好像突然变得有些尴尬,他正想说点什么,阿朗突然张嘴喊了他一声哥。
易天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长而密的两排睫毛扑闪了一下,琥珀色的眼瞳里映着阿朗的缩影,“你刚刚叫我什么?”
“哥。”阿朗又喊了一遍。
他早就过了变声期,嗓音不像易天那么温润,而是低沉又富有磁性的那种,有着和他现在的外貌不太搭的成年男性的性.感。
易天根本遭不住这种暴击,被他喊得脑子里晕晕乎乎的,心里好像有只烧开了的水壶一样咕嘟咕嘟直冒泡,脸上也不自觉绽放出了动人心魄的笑容。
他没察觉到自己的心跳早已乱得不像样,走过去伸手撸了把阿朗的脑袋上扎人的短发,笑嘻嘻地说:“叫得真好听。”
比易安然喊他哥的时候好听太多了,那个小丫头一直都跟他不亲近,偶尔喊他一声哥也带着客气和疏离。
阿朗也笑了起来,“那我以后就这么叫你。”
其实在到听那个叫小林的男生亲亲热热地喊易天“小天哥”的时候他心里就很不舒服了,又是那种难以形容的酸酸涨涨的感觉。
而且他还记得之前易天喝醉的那次也提到过小林这个人,还说是小林要跟他拼酒他才喝那么多的,这样一想阿朗心里的酸劲儿瞬间翻了好几倍,一路上都看小林很不顺眼,只是一直隐忍着没有表现出来,怕易天会因此不喜欢他。
看到易天因为他这声“哥”开心得不行的样子,他才有种扳回一局的爽感。
他想在易天那里占据一个最特殊的位置,想让自己成为易天的唯一。
至于是唯一的什么,他现在还不是很清楚,只模模糊糊地感觉那应该是比兄弟更为亲密的一种关系。
易天刚出院,阿朗不让他干重活,打包行李什么的全都一个人包揽了,易天只好在旁边提醒他别落下东西,顺便在他往纸箱上缠胶带的时候搭把手。
他们俩的东西其实不多,易天秋冬季的衣物寄过来之后还没拆包,可以直接搬走,阿朗的个人物品更是少得可怜,一个箱子就能装得下,其中还有好些是易天给他买的书和文具,至于衣服,他有不少是直接穿易天的,易天手头紧,没给他买多少新衣服,除了这些之外便是两双运动鞋和一双塑料拖鞋。
比较麻烦的是厨房里的炊具和厨具,还有电风扇之类的小电器以及简易衣柜和折叠桌之类的家具。
全部打包好之后阿朗出了一身的汗,易天全程没怎么动,倒是没累着,看到阿朗满头大汗的样子,他抽了张纸巾帮阿朗简单擦了擦额头的汗,然后说:“歇会儿吧,洗把脸擦擦汗,我叫小林上来帮忙搬点东西。”
他本来没打算麻烦小林搬行李的,可是阿朗不让他动手,总不能让阿朗一个人上上下下搬完这些大包小包。
阿朗笑着点点头,听话地去卫生间洗脸去了。
易天看着他的背影,又想起了刚把他领回来的场景,那时候的阿朗还是瘦瘦小小的一只,现在却已经长得又高又结实了。
这样一想,他突然觉得这几个月的时间过得还挺快的,也不知道再过几个月阿朗会不会长得比他还高。
搬家花了他们大半个上午的时间,出力最多的是阿朗,好在新住处是有电梯的,要不然易天说什么也得再找两个人来帮忙。
老板给易天安排的员工宿舍其实是一套五十多平的二居室,有独卫和阳台,家具齐全,而且明显有好好装修过,又是在这种靠近市中心的繁华地段,易天估摸着一个月租金怎么也得好几千。
不过他并不觉得自己受之有愧,据Devin所说,他过来之后的这几个月店里的酒水销量都超过去年的总额了,酒吧这种地方是靠客流量挣钱的,每年因为生意不好而倒闭的酒吧不计其数,他这个活招牌给老板带来的收益远不止他领到的那点工资。
像他们老板这种精明的生意人,是不会无缘无故大发善心的,对他大方是因为他值得。
关于搬家的原因,易天之前跟阿朗说的是房租快到期了,刚好老板那里有空着的房子,让他们先搬过去住。
他没说新房子不要房租,阿朗就以为是老板知道他们现在缺钱,愿意让他们晚点再交租。
易天之前就在谋划着换个地方住,所以阿朗根本没怀疑这次搬家的真正目的。
看到新房子的第一眼阿朗就惊讶得不行,担心易天的钱不够付房租,他还趁小林不在的时候偷偷问易天:“这里是不是很贵啊?”
易天看到他那副替自己担心的小表情,摸了摸他的脑袋说:“不是跟你说了吗?这是老板给分的员工宿舍,所以不要钱。”
阿朗一脸不可置信地说:“老板真是个好人。”
易天随口解释道:“这是因为我给酒吧带来了足够的利益,老板又不是做慈善的。”
阿朗不是很懂地挠了挠后脑勺,感觉易天很厉害,看向他的目光愈发崇拜起来。
易天要躲避程琳琳的人,午饭都没敢出门去吃,直接叫的外卖,他本来想请小林吃顿便饭的,结果小林说他中午还有事,帮他们搬完家就直接走了。
外卖到的时候阿朗还在忙着收拾东西,易天之前让他歇会儿等下午再收拾,他答应得好好的,灌下去半瓶矿泉水之后,转头就又忍不住去拆行李了,像只过度兴奋的小狗,一刻也安静不下来。
易天拿他没办法,只能由着他去了。
把外卖在餐桌上摆好之后,易天对着卧室喊了道:“阿朗,快点过来吃饭,吃完饭再弄。”
阿朗应了一声,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他抬手脱了被汗水浸透了的上衣,然后拿衣服擦了擦脸上的汗。
易天看到他肚子上隐隐成形的腹肌,还有小麦色的皮肤上挂着的汗珠,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看到阿朗洗干净之后的脸的时候。
疯狂跳动着的心脏在昭示着什么,易天这个有过恋爱经验的成年人不会不知道,他甩了甩脑袋,试图把不该有的念头甩出去。
先不说阿朗的性取向尚未明了,就算阿朗也喜欢男人,他也不能放任自己对阿朗动那种念头。
阿朗太单纯了,想一下都感觉是在亵渎对方,会让他有沉重的负罪感。
而且易天觉得跟阿朗保持现在这种关系就很好,他们对彼此来说都是特殊的、不可或缺的存在,但他不想让这份珍贵的感情变质为爱情。
庄睿哲的那些行为到底让他对恋爱产生了心理阴影,短时间内他还不想跟任何人发展新的恋爱关系。
易天试图控制住自己飙乱的心跳,可是没能成功,于是他从箱子里找出件干净的T恤扔给阿朗说:“穿上,别着凉。”
阿朗现在热得不行,根本不觉得自己会着凉,但他还是按照易天的要求把衣服穿上了。
吃饭的时候他看到外卖的价格小票,忍不住跟易天说:“咱们以后还是做饭吃吧,吃外卖太贵了。”
他饭量太大,易天为了让他吃饱,一顿普普通通的外卖就上了百,以他们目前的经济状态,多点几次外卖恐怕就要破产了。
易天笑着说:“好,听你的,今天不是时间来不及吗?怕你饿着。”
“我晚点吃也没关系。”
“阿朗真乖。”易天眯着眼夸奖道。
阿朗被夸得满足地笑了起来。
易天刚出院,胃口还没恢复,一碗拉面吃了一半就吃不下去了,阿朗见状停下筷子问:“吃饱了吗?”
易天点点头:“饱了,实在吃不动了。”
阿朗知道他最近吃得少,也没勉强他,直接把他剩下的面扒拉到自己面前吃了起来。
易天突然想起来自己吃面的时候有咬断的习惯,之前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刚刚他才因为看到阿朗的身材而心动,这时候就难免会有种心里有鬼的心虚感,一心虚就产生了想要阻止阿朗的冲动,不过他最后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稍微用理智想一想就知道阿朗根本不会在意这些东西,要是他特意把这种细节挑明,很可能会起反作用,让阿朗察觉到他那点不该有的心思。
易天这样想着,干脆假装玩手机,没再去看阿朗,所以他没发现低着头吃他剩下的那半碗面条的阿朗耳尖正微微泛红,只不过阿朗刚刚的运动量比较大,那点血色看起来并不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