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秦理春,你别拿那个牌子的,换这个。”
“秦理春,过来过来。”
“秦理春,你说说你,挑的都是什么烂蔬菜?我让你把发黄的菜叶拔掉,你拔了吗?”
一整个上午,秦理春都在林向南的絮絮叨叨中小心求存,生怕拿错了东西又惹得他不高兴,奈何他实在经验不足,每次总能精准的踩在林向南的雷点上。
好不容易出了超市,两人来到便利店,林向南拿着两个本子让他选,有了刚才的前车之鉴,他当然不能随便选,于是,在他的冥思苦想之下,他选了左边的这一本。
林向南沉默了很久。
这一次,他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嘁”了一声,这一声,比他直接骂出来还让人难受。
秦理春自闭了。
摸着脑袋,陷入沉思。
但就算是这样,也还是……
“在那不动跟个木头一样杵着干嘛?还不过来提点东西?让我请你提吗?”
“…………来了。”
秦理春默默跟在林向南背后,等待他的指示。
“好了,也逛的差不多了,咱两先把东西放回去,放回去之后再出来。”
“出来?”
“嗯,跟我去个地方。”
“好。”
把东西放回林向南家之后,两人锁好了门,准备前往下一个场地,在这之前,林向南还仔细打扮了一番。
秦理春没有多问,跟着林向南就上了车他,他万万没想到,林向南这一趟车直接开了六个小时。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秦理春看着眼前的场景,怔怔的看了很久,他实在没想到,林向南想去的地方,居然是这里。
“能溜进去吗?”他问道。
“当然,从后门翻就行。”
“…………”
两人来到后门,秦理春不费吹灰之力的就翻了过去,转眼一看,林向南还在挣扎着往上爬,他伸出手,一把将林向南拉了上来。
林向南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为了缓解这份尴尬,他径直向前走去。
看着这熟悉的一草一木,一栋一楼,两人心中都有许多感慨。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走到了操场中间。
往日的情绪涌上心头,林向南坐在草地上,笑着问秦理春,在这里,他印象最深刻是什么?秦理春说是第一次见面,林向南觉得他有些敷衍,撇了撇嘴。
“还有,之后的每一次见面。”
林向南的脸越来越红。
“那你呢?”
林向南抓了抓掌心,忐忑的避开秦理春的目光。
他当然有印象深刻的事,却不能言说。
因为……
那是他们最接近彼此的那一次,指物理上的。
某天,林向南因为贫血倒在地上,其他人以为他出了什么事,异常坚定的把他送到了秦理春面前。
虽然不知道这种时候为什么要把他送到秦理春面前,但他们俩关系好是全校皆知的,会这么做也在情理之中。
秦理春看着林向南,以为他是心肺功能出了问题,在犹豫了十秒后,他硬是对着林向南的嘴唇吻了下去。
见他没反应,又吻了一下。
全然不顾操场上越来越多的人数。
林向南依旧没醒,当然,他是装的,刚才只是暂时性的昏了过去,他没睁眼的原因只有一种。
那就是———要是他在此时睁开眼,那也太尴尬了吧??!!!!
且不说校友会怎么议论,要是被一些知情人士发到网上,把他和秦理春捆绑在一起,那他就算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秦理春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嘴角还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在林向南无法抗拒的状态中,他又吻了一下。
林向南心如死灰。
这可是他的初吻啊?!
秦理春这个禽兽不如的人,亲一下得了,亲这么多次是生怕流言传不出去吗?
算了,看着他是好兄弟的份上,不跟他计较这些了。
林向南的回忆戛然而止,因为,要回忆起这些实在太过折磨,光是想到当时的画面,他的脸就已经红的跟被烫熟了一样。
好在,秦理春没有不依不饶的追问,他指着前方的那栋楼,问林向南要不要过去看看。
林向南知道那是哪。
他跟着秦理春走上台阶,在他即将打开那间小门时,林向南的心潮澎湃。
“还是跟以前一样,门用铁丝拴着,这么多年也没想换个锁。”秦理春说道。
“是啊,也太抠了,说翻新也没好到哪去。”林向南说。
实际上,两人心里想的都是:还好没装锁!
两人穿过小门,来到那个熟悉的平台。
林向南恍惚间,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那个中午,秦理春站在栏杆边等他去吃饭,两人会边吃边聊,吃完会一起在天台上坐很久。
哪怕什么也不说。
两人在这驻足了很久,偶尔也会说起从前,奇怪的是,提起以前,林向南没有这么多的烦闷了,取而代之的现在的记忆。
他和秦理春还会并肩站在这里,互相说着从前的故事。
“走吧,下去看看。”
“好。”
一间半掩着的门里,里面的桌椅被整齐的放着,秦理春说这里一般是上公开课才会用到的教室,林向南问为什么选这间,秦理春带着他走了进去。
他从讲台底下摸出一根线,说道:“因为这里的投影比其他地方高级一点。”
“怎么高级?”
秦理春连上电源线,打开投影按钮后,一阵蓝光瞬间点亮了整个教室,秦理春拖着下巴,在讲台上捣鼓按钮。
“秦理春,你这么明目张胆的闯进来,不怕他们说你?”
“等会咱两被全校通报,说学校进贼了。”
秦理春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笑道:“有丢什么东西吗?”
“你心大,行了吧。”
过了一会,秦理春走下讲台,站在了林向南的面前,看着他局促退回的模样,秦理春心里有什么东西在肆意生长。
他向前一步,俯下身子,在林向南的耳边轻笑了一声。
此时此刻,林向南的心跳频率到达了极点,看着眼前这个从高中时就相伴左右的人,说不动情是不可能的。
可是……真的要在这里,和他发生点什么吗?
林向南咬着下唇,手抓着衣摆,额头上也渗出了不少汗水。
秦理春的眉眼极其好看,动情之下,更显得勾人,眼看他越凑越近,林向南两眼一闭,显然已经做好了准备。
却不想,秦理春的动作戛然而止,他拍了拍林向南头发上的落灰,说道:“现在也不早了,出去吃点东西吧。”
林向南扶着额头,略带气恼的看了秦理春一眼,秦理春自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眼见林向南气呼呼的快步离开了教室,他也顾不上关电源了,慌里慌张的就跟了出去。
两人走出校门,来到他们以前常去的美食街,林向南没什么想吃的,就让秦理春选,秦理春选了一家高档餐厅,把林向南整的表情都控制不住了。
“我说大哥,你非得挑这么个地方?我带你来是来重温我们年少时的回忆的,你好歹选个我们以前吃过的饭馆吧?”
说完,秦理春凭借记忆挑出了十家他们曾吃过的饭馆,可都被林向南一个个拒绝了过去。
秦理春有些为难的站在原地,不明就里。
这时,一个戴着鸭舌帽,穿着小黄衣的男生走了过来,先是指着两人大叫一声,接着兴奋的说道:“我去!不会吧,我们青高CP又回来了?!”
林向南和秦理春嘴角抽了抽。
从男子刚出现的时候,两人就认出他了,这人是当时青高的八卦小能手,不少流言都出自他之手,林向南还为此打过他几顿,被林向南打服之后,他见到林向南就跑,至于流言,肯定不敢当着他的面说。
于是,这人建了个青高cp网站,有了两人操场“人工呼吸”的那一幕作为加持,他们很快冲到了cp榜第一,是全校人尽皆知的顶流CP。
所以,对他俩的性取向,他们一般都默认为基佬。
“哎呀呀,你看,你们俩感情还是这么好?没过多久就又来甜蜜约会了?是不是感情太好,想着重温旧忆呐?!”他挑了挑眉,一脸贼笑。
“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先去吃饭了。”秦理春说道。
说完,他拉起林向南就走。
“喂喂喂,等一下嘛,我知道你们不想有我这个电灯泡存在,老同学好久没见了,一起吃个饭呗?”
“你们还记得我们学校对面那个西楼饭馆吧,搬到另一条街了,一起去尝尝,怎么样?”
林向南想了想,朝秦理春点了点头。
看到这一幕,男子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老板,我要一份青椒肉丝盖饭。”
“那我要茄子烧鸡拌饭。”
秦理春想了想,说道:“我要辣子鸡拌面。”
等了几分钟后,老板把做好的东西端了过来,三人尝了以后,纷纷感慨还是以前的味道。
“说起来,陆朝阳,你现在在哪所学校?毕业以后我好像就没见过你。”
“害,我没上大学,现在就在自家的打印纸上班,你当然没见过我了。”
“这样……”
“林学长,你不知道,你毕业以后我有多想你。”
林向南面带疑惑。
“想你的拳头了。”
“自从你走以后,再也没人像你那样打过我了,今日久别重逢,来吧,让我回忆一下当初的痛感。”
林向南绝望的扶着额头。
陆朝阳笑了笑,对着秦理春说道:“还有一件事,秦学长,你当时也是勇的不得了啊,当时我们都觉得你是个肤白貌美的富哥,还不怎么能瞧得上你,自从那一次,出手打退南高那些挑事的混子,我们都被你的铁拳铁腕所折服了,太帅了!”
“什么打退南高?”林向南听的一头雾水。
“就是林学长你跟南高那帮混子签下赌约的那次啊!你当时带着伤,还敢跑去人家的地盘挑衅,后来我们的秦学长,秦哥知道了,立马单枪匹马闯进南高,已一己之力平息了这场事端。”
说到这,林向南总算有了些许记忆,他叹了口气,说道:“就是他衣衫不整的那次啊。”
“什么衣衫不整?那是……打架弄的。”秦理春的耳根红透了,手指也不自觉的动了几下。
“哎呀,林学长别吃醋嘛,相信我,除了你没人敢对秦学长表白。”
表白?
林向南握着筷子,忽然站了起来,说道:“你你…你别乱说!什么表白?我和理春是好兄弟,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
他捂着通红的脸,借口去卫生间上厕所去了。
陆朝阳和秦理春对视一眼。
“向南只是太紧张了,毕竟我们刚和好没多久。”
“明白,明白。”
“小情侣之间吵吵架也是正常的,懂,懂。”
秦理春没有反驳,倒不如说,他很享受这种感觉。
过了一会,林向南发消息给他,让他务必从里面出来,并且要确保陆朝阳不在他身边。
「谢礼呢?——秦理春」
林向南气哄哄的回了一句:校门口的那家奶茶,行了吧。
「成交——秦理春」
放下手机,秦理春说道:“我们得回家了,家人催得紧。”
此话一出,陆朝阳的眼睛瞪的极大,他喝了口水,又拍了拍胸脯,似乎在顺气。
“不是?你俩这是从校园走到结婚了?那……祝你俩百年好合,早生……不对,早点回家。”
他默默的离开了饭馆,但从他激动的情绪中,秦理春感觉他一定会把这件事发到高中班级群里大肆宣扬。
不过,说起来,自从那个传闻出现以后,他和林向南谁也没有否认过。
或许林向南本来就是一个不爱搭理闲言碎语的人吧。
“我的奶茶呢?”
秦理春看着他,见他手里空无一物,又左右张望了一番。
林向南露出一抹坏笑,说道:“被我喝掉了。”
秦理春皱着眉头,疑惑似的贴近了他的面颊。
“这样吗?好可惜。”
说罢,身后不知道从那窜出来的路人把他往前一顶,秦理春失去了平衡,嘴唇竟然硬生生的落在了林向南的脸上。
然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没有第一时间起身,而是僵持了三秒后才直起身子。
“………………”
林向南呆若木鸡。
“抱歉,刚刚……”
林向南怪叫一声,把藏在背后的奶茶拿出来,扔到他手里就跑了。
余下的时间里,两人则去了以前淘书的地方,偶尔翻出几本有意思的书,也会及时分享给对方。
这次的返校之旅,在两人的昏昏欲睡中缓缓结束,睡到一半时,林向南会把脑袋放在秦理春的锁骨上靠着,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气,他极为安心的笑了笑。
中途,似乎是梦到了什么,林向南极为不安的抓着他的胳膊,面色也随之变得凝重了起来,他的呼吸很急促,就像只是被猎物所追赶的兔子。
秦理春垂眸看向他,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最终,落在了林向南流下的一滴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