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虽是七月盛夏,但成员们拍摄的却是秋冬新装的广告,一层又一层的厚重衣服,加上两旁持续灼烧的一个打光灯,纵使室内开着空调,却也很不顶用。
江亦行的个人照拍的比较早,站了没多久就开始两颊冒汗,隔上几分钟就得补补妆,很是麻烦。
“嘶——”
化妆师补粉的时候无意碰到他下巴上的痘痘,捂了好几个小时的粉,痘痘不但没有消除的迹象,反而红肿的更厉害,一碰就疼。
化妆师连忙说对不起。
这点简单的韩语,江亦行能够听懂。
他亲切的笑了笑,又用韩语回复了一句没关系,得体又大方。
而然这位韩国的化妆师不知是没有听懂,还是过于紧张,慌张中看了一眼侧后方,匆匆回到自己的位置。
不用刻意看过去,江亦行就已经知道坐在那边一言不发,却一直注视着自己的那个男人,是向南与。
向总实在清闲,枯燥无聊的拍摄现场也监察得津津有味,一步不离,不知是怕谁会逃走。
又接着拍了一会儿,摄影师突然停下来,走到电脑前将照片放大。
果然下巴上的红点仍旧消除不掉,白皙的一张脸上,就这么个地方显得太过突兀。
摄影师问,化妆的话没法遮掉吗?
化妆为难,补太多瑕疵的话,担心痘痘会恶化,之后的拍摄就更困难了。
后期修掉好了。经纪人这样说,也不是大面积,不要紧的。
不是所有的摄影师都喜欢在人物脸上动刀子。尽管心里有些不情愿,但是无奈拍摄的进度要求太紧促,他来不及准备备选方案。
“用这个吧。”
一直不出声的向南与突然开了口,他从身边的花瓶里折了一支香槟玫瑰,让助理送了过去。
摄影师先是眼前一亮,很快就犹豫地问:“这组照片的主题是秋冬,用上一朵鲜嫩的花,是否不太合适?”
“听我的,就用这个。”向南与拍案定音,“花能衬人就可以了。”
什么主题啊风格啊,I don't care.
他唯一在乎的是,当这朵花和江亦行出现在同一个镜框里时,会是怎样一幅景象。
你觉得呢?摄影师问江亦行。
他翩然一笑,“向总都决定了,我自然没问题。”
江亦行又换了一套衣服,这次的主打服装,件件风格鲜明,走成熟深沉的路线。
现在他身上的这一套,以黑白为主色调,驼色和墨绿色点缀其间是很适合深秋的颜色。
唯一的缺点是,这套衣服对穿衣者的要求极高,颜值和气质缺一不可,但凡有一个不够完美,都会变成浓浓的乡土风。
但是江亦行完全没有这个顾虑。
他正值青年最好的时候,脱去了年少的幼稚,又保持着活力与朝气。
他原本就是春天和夏天的化身,与迟暮无关 。
摄影师起初还担心,太过黯淡的颜色会使体照片显得毫无生机,但不曾料想到的是,江亦行却将这身衣服穿出了全然不同的效果,简明干练又知性动人。
他举起手中的玫瑰花瓣,轻轻抚摸着脸颊,新鲜的生命遮掩住那些许的瑕疵,江亦行看向镜头,琥珀色的眼眸如寂静的海,它将花瓣洒入滚滚浪花,纪念它短暂的绽放。
角落里的男人望向他,随他一同坠入深海。
江亦行鬼迷心窍。
他说不清是为什么,他无法解释自己的行为,脑中一个火花“嚓”的一下划过,下一秒他的玫瑰从耳畔滑落至嘴角,他轻轻抿住双唇,目光对上那人深灰色的眼眸,然后缓慢地、深情地吻上了他赠与的玫瑰。
单人照拍摄结束时,摄影师放下相机,掌声一下又一下,拍得手掌通红都不愿意停下。
你是我见过最适合镜头的艺人。你是鲜活的,哪怕是在照片里。
江亦行不知道是不是翻译的问题,他被这赞赏闹得脸红,谦虚地鞠了一躬,不停的说康桑密达。
对了,那个动作你是怎么想到的?摄影师的问题还没完。
你竟然会去吻玫瑰,天呐,我完全没想到。等出片后你一定要看看!
这里明明是广告摄影棚,江亦行却将它变作摄影者的秘密暗房。
他用余光再次看下那个角落,那人已经走了,花瓶还留在那里剩下的几朵香槟玫瑰受不了空调房内的气候,枯萎得更加快速。
他想起了昨天在机场收到的纸质玫瑰,同一种颜色,却是不同的命运。
趁着摄影师开始拍其他成员,江亦行去洗手间洗了洗手。
他很想洗把脸,用冰冷的流水来刺激自己清醒清醒,但是他带着妆,过会儿还得继续拍摄现实,不允许他像电视剧里那样发泄。
他只能不停地洗手,一遍又一遍,挤出洗手液搓出泡沫,清洗干净,然后再次重复,像找不到边际的莫比乌斯环。
一次又一次,周而复始,他始终在一片大雾中奔跑,直到耗尽最后一丝力气。
等江亦行再次抬头时,镜子里多了一个人的倒影。
向南与站在他的身后,准确点说是右后侧。而他们之间只隔了不到两厘米,远远超出了安全距离。
江亦行自始至终都没有回过头,他就这样看着镜子里的向南与,仿佛看着另一个世界。
他仍旧五官精致,好看的不真实,所有人都说他做了素人,是娱乐圈十年来最大的遗憾。
如果她当年没离开会怎么样?他们会一起经历残酷的淘汰,然后并肩出道吗?就这样曲折而忐忑地完成年少时说过的所有诺言,然后走到一起吗?
江亦行并不否认,他当年真情实意地幻想过,和向南与一起站上他们的舞台时,他是否会被感动到热泪盈眶。
“你在看什么?”
过了很久后,向南与终于决定打断他的臆想。
“你的脸。”江亦行诚实又坦荡。
向南与挑眉,“我的脸,不是长得很像渣男吗?”
操。
江亦行无声骂了一句。
到底是韩国的化妆师能听得懂中文,还是这家伙在化妆间里装了针孔摄像头啊?怎么这都能听见。
好在他见过风浪,此刻别样冷静,黑的都能给说成白的。
“渣男脸是夸你帅,长得好看的人总是被人觊觎,才会欠下太多风流债。”
江亦行玩起文字游戏来,没人比得过他到底是在夸还是在骂,还是闭眼乱吹,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真的?”
向南与凝视着镜子,向前走了一步,他紧贴着江亦行的半个后背,左手揽上了对方纤细的腰,他更高一些,体格也更强壮,即使对方反抗,想要压制也并不费力。
他想起了那朵终究要凋谢的香槟玫瑰,那是濒临凋谢的生命,却能抚摸江亦行的肌肤,被他亲吻。
向南与的双臂绕住怀中人的脖颈,半边脸埋在他温热的颈窝中。
“我欠的那些风流债,可不可以给一个偿还的机会?”
他问。